战争之初，冲突引发的粮食危机一时成为了全球新闻媒体关注的焦点。随着这场欧洲 80 年来最大规模的战争进入第三年，尽管俄罗斯试图压制乌克兰，但乌克兰仍在收获和出口数百万吨谷物，他们找到了保持关键粮食供应畅通的方法。
但这个路线也存在不少隐患，毕竟，这不仅牵扯到黑海的军事冲突问题，更重要的，它是“经济战”的重要一部分，以及，未来合谈出现时的重要筹码。
乌克兰素有“世界粮仓”之称，是全球最大的谷物生产国之一。2022 年战争之前，乌克兰每年出口约 6000 多万吨谷物，占全球市场的 10%。农业也是乌克兰经济的核心，提供了乌克兰 40% 以上的出口收入和 14% 的就业岗位。
乌克兰一半以上的粮食出口到低收入国家，主要是非洲和中东地区。在这些地区，数亿人面临长期饥饿。据联合国世界粮食计划署（WFP）估计，乌克兰的农田可以养活约四亿人。
冲突爆发前，乌克兰约 90% 的粮食通过位于黑海的港口运出。出发的商船上装满了成堆的集装箱，里面装着小麦、大麦、玉米、葵花籽油和其他谷物产品。这些港口向世界各地的人们供应主食，是乌克兰经济的支柱。但俄罗斯的封锁改变了这一切。
为了打击乌克兰的经济，粮食储备和港口设施一度成为被空袭的目标。
2022 年 2 月，俄方海军舰艇包围了乌克兰的黑海港口，在贸易航线上布设水雷。同样，为了防御，乌克兰也在自己的大部分海岸和浅水区布雷。入侵后的几天内，出港商船的数量从每天一百五十多艘骤降至几乎为零；基辅也因担心国内粮食供应不足，而停止了部分本国粮食的出口。总之，战争迫使乌克兰农民放弃了数百万公顷的农田。
经过五个月的战争，全球粮食价格飙升，促使俄罗斯和乌克兰于 2022 年 7 月达成一项协议，以恢复粮食流通。在联合国和土耳其（土耳其控制着博斯普鲁斯海峡，几乎所有的黑海贸易都要通过该海峡）的斡旋下，该协议为乌克兰商船提供了在联合国检查下的安全通道。
该协议将粮食出口恢复到了接近战前的水平，但莫斯科仅在一年后就退出了协议，并恢复了对乌克兰港口的袭击。克里姆林宫指责乌克兰利用商业航运作为军事行动的掩护，并抱怨西方制裁扼杀了俄罗斯的农产品出口。
然而，一些分析家认为莫斯科的行为，是为了进行经济战。因为俄罗斯的谷物出口在 2023 年下半年创下了历史新高。
此外，俄罗斯还袭击了乌克兰在多瑙河上的港口，乌克兰越来越多地利用这些港口通过欧洲出口谷物。其中一些无人机和导弹，落在了罗马尼亚（北约成员国）边境附近。
协议破裂后，一系列新的出口通道，谷物得以继续流通，避免了最坏情况的发生。但这也产生了新的问题。
自 2022 年 5 月起，欧盟允许乌克兰出口商更多地使用陆上运输基础设施，以确保其谷物进入全球市场。但这也带来了其他复杂问题。这些“特殊通道”遭到了乌克兰西部邻国的反对，这些国家的公路和铁路线路因谷物出口而变得紧张。
陆路转运提高了货物的运输成本，同时也压低了领国的国内谷物价格。在当地农民的抗议声中，匈牙利和波兰曾一度威胁要封锁其道路；欧盟政策制定者，向乌克兰心怀不满的邻国提供了超过 1.5 亿美元的资金，试图让这条道路畅通无阻。
和平时期，乌克兰商船可以直接穿越黑海，从土耳其的博斯普鲁斯海峡，驶向国际水域。
但在战争期间，商船则需要沿着保加利亚和罗马尼亚等国家的边界驶向黑海西岸。俄罗斯潜艇很难在这些浅水区进行攻击，而这条靠近北约领土的航道也增加了俄罗斯与北约发生军事冲突的可能性。虽然莫斯科没有明确将商船作为袭击目标，但有几艘商船撞上了俄罗斯的水雷而炸毁。
战争初期，乌克兰在港口城市敖德萨抵挡住了俄罗斯的两栖登陆，并重新夺回了对战略要地蛇岛的控制权。最近，乌克兰军方利用无人机、导弹袭击和突击队突袭的组合，迫使黑海舰队的大部分兵力放弃了塞瓦斯托波尔，迁往更东边的港口。
《外交事务》杂志写道：如果乌克兰能够削弱俄罗斯阻止谷物通过黑海运输的能力，并保持航道畅通，那么莫斯科在未来的任何和平谈判中都将失去一个强有力的筹码。
乌克兰的粮食销往世界各地，其中非洲和中东对出口依赖最大。2020 年，至少有 15 个非洲国家从俄罗斯或乌克兰进口了一半以上的小麦。
据联合国粮食及农业组织制定的《综合粮食安全阶段分类》估计，仅非洲就至少有 1.49 亿人面临严重的粮食不安全问题，比 2019 年的水平增加了 150%。此外，非洲家庭的食品支出往往超过其预算的50%。
专家们说，乌克兰的动荡加剧了最无力承受的国家的粮食价格压力，并让非洲饥饿人口激增。
不过，另一些专家表示，不要夸大战争对撒哈拉以南非洲的影响。那里的粮食不安全源于多种因素，如农业市场不发达、大流行病的影响以及与气候变化相关的干旱和其他自然灾害。
根据联合国的数据，乌克兰在黑海协议下出口到非洲国家的谷物仅占13%。与此同时，俄罗斯对非洲的谷物出口量是乌克兰的数倍，这有助于减轻谷物市场的压力，但也会引发西方对非洲大陆被更深地纳入莫斯科战略轨道的担忧。
在经历了战争初期的波动之后，全球粮食价格已经回落，但粮食不安全的威胁依然存在。
战争给全球粮食供应链带来了冲击，加剧了粮食通胀，并加剧了对脆弱供应链和粮食不安全的担忧。
虽然乌克兰的行动，使谷物出口暂时保持畅通，但战争对乌克兰农田的破坏，以及对乌克兰工业的破坏，未来可能会继续抑制可出口谷物的供应。
据估计，战争已经污染了280 万公顷的乌克兰农田，分析师预计乌克兰即将到来的夏季产量将是 12 年来最小的。谷物市场的恢复可能会有助于出口，但这似乎遥遥无期。
与此同时，由于过去两年冲突中取得的军事成就有赖于美国的援助，美国的援助在 2024 年初已经停滞。这意味着粮食出口可能再次受到威胁。
《外交事务》杂志写道：如果乌克兰无法补充弹药和损失的装备，乌克兰海岸可能再次受到威胁。如果发生这种情况，乌克兰在海上运输通道的暂时胜利，可能转瞬即逝。
本文于 2024 年 2 月 27 日首发于外交关系委员会（The Council on Foreign Relations）网站，作者：Noah Berman、Mariel Ferragamo 和Sabine Baumgartner。编译：吴鞑靼，在不改变原文意思的情况下，有所删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