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哲学:现代腾格里主义

乐活   2024-08-20 09:29   新加坡  

腾格里主义(Tengrism/Тәңіршілдік)被主流媒体称为游牧民族的宗教或哲学。关于腾格里主义的信仰,历史上也经历了多次重大的演变,体系内外的辩论也非常多。
这篇文章并不会深入讨论哲学与灵性议题,而是从研究者的视角出发,分享下众人眼中的现代腾格里主义(Modern Tengrism)是什么。
原文由哈萨克斯坦记者 Ulyana Fatyanova 采写,首发于智库平台 Cabar.asia。中文版由吴鞑靼编译,在不改变原文意思的情况下,略有删节。


哲学家兼作家 Auezkhan Kodar

阿拉木图市内的腾格里装饰
“我们可能永远不会知道真正的腾格里主义是什么样的,因为我们只接触到了可以被称为腾格里主义的雏形。”
哈萨克斯坦哲学家兼作家 Auezkhan Kodar 这样解释游牧民族的传统信仰为何有多种定义。
他写道:
“游牧民族是宇宙主义者。他们不把自己与宇宙分开,腾格里几乎就是宇宙的一部分。他们对神的需求,不是去解释宇宙的起源,而是渴望一种维持等级秩序的强大力量。”
“游牧民族并不总是需要神,他们一旦遇到问题就会需要神。因此,游牧民族没有统一的崇拜,一个部落可能有一个主神,而另一个部落可能有另一个主神。”
游牧民可以不直接求助于腾格里来解决问题,而是求助于某个地方的神灵。
腾格里主义的主要不同之处,就是它没有专门的宗教工作者队伍,且它离不开地方特异。


古突厥文字研究者 Yerlan Yespenbetov

Kaganica 文字手写
他是古突厥文字中心(Centre for Turkic Runic writing Kaganica)的主任。
在突厥汗国(First Turkic Khaganate)时期,形成了一个以部落为基础的古代帝国,腾格里主义是国家的意识形态,突厥人便被默认为腾格里主义的信徒。
Yerlan Yespenbetov 提到,这种意识形态的要点是——人的发展和决策必须尊重自然和祖先。对祖先的责任是道德准则的基础。
Yerlan Yespenbetov 认为,由于哈萨克斯坦长期以来一直是 communist 国家的一部分,人们对腾格里主义知之甚少。但在乡村,传统却世代相传。今天,许多哈萨克人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其实在遵从腾格里主义的教导,一些传承下来的传统习俗都与腾格里信仰有关——
例如,把骆驼蓬(Peganum harmala)和杜松枝放在碗里燃烧,熏蒸祝福住宅或任何东西(植物燃烧后产生的烟雾被认为可以辟邪并带来好运),或者佩戴 Tumar(一种护身符,形状是一个用皮革或银制成的三角形袋子)。
Yerlan Yespenbetov 还介绍,哈萨克斯坦的腾格里信徒团体中,有许多学者、音乐家、艺术家、教师和商人。他们通常掌握多种语言,拥有不止一个学位。他们接受并尊重其他信仰和文化,但不喜欢强加给他们的东西。
“我们努力保持传统的仪式和礼仪。我们并不忽视现代世界,但我们只接受不会损害腾格里主义的东西。”
“我所认识的腾格里主义的信徒,无论职位高低,都凭着良心谦虚地生活。他们不受贿不是因为害怕坐牢,而是不想引起祖先的愤怒。
据历史学家统计,在哈萨克斯坦的腾格里信徒的总数不超过总人口的 2%(官方数据显示,在1970万哈萨克斯坦公民中,腾格里信徒约占39.5万),其中90%以上的信徒居住在阿拉木图。
Yerlan Yespenbetov 提出了他的看法,全国腾格里信徒的数字应该是近5.8万,造成这种数字差异的原因是,并非所有自认为是腾格里主义的人都愿意公开谈论自己的信仰。


历史学家 Nurkozha Yersaiyn

semrukburkut创作的fan art
历史学家和公众人物,腾格里主义的研究者 Nurkozha Yersaiyn 介绍,腾格里主义大约产生于石器时代,是游牧民族的原始信仰。
“腾格里主义只信仰一个神,那就是自然。它是绝对且唯一的,这就是整个宇宙及其所有的物理定律、因果报应,等等。”
他认为,Islam 的影响,是造成现代腾格里主义与古代游牧信仰的主要区别之一。
“许多文献表明,哈萨克人从未崇拜过任何人,但他们的统治者在给其他 Muslim 统治者写信时,却这样写道:我们,都是 Muslim,是兄弟。统治者肯定会坚持Islam,但当时它在人民中间的影响力还没有现在这么大。”
“对于那些将自己认同为哈萨克人的人来说,腾格里主义是一个完美的东西——我既不是坏人,也不是无神论者或异端,我信仰我祖先所信仰的东西。这也是对民族身份的支持。”
“许多曾经的 Muslim 来参加腾格里主义线下活动,他们用 Islam 的固有思维看待一切,试图在这里寻找与 Islam 概念的相似之处,并发起争论——关于有些东西是 Islam 带来的,还是腾格里主义原创的。”
“其他亚伯拉罕诸教的信徒,自身都有严格的结构和规则,他们试图在腾格里主义中找到同样的东西。但,腾格里主义并不具备这一点。”
“关于过去,一切都很简单:到处都有腾格里,一切都按照它的规则存在。而现在有很多不同的神,比如Umai(生育女神)、Erlik(亡灵国度的统治者)。还有些神最初可能来自藏地、中国内地,或者其他地方。有些人拜他们,有些人不拜。这种松散与不同,并不会影响整体信仰的统一。”
城市生活对信仰也有其影响。几千年前,腾格里信徒们聚集在草原上,纪念一年中最长的夜晚之后诞生的新太阳,庆祝冬至,也就是那尔图干节(Nartugan)。
Nurkozha Yersaiyn 继续说:
“现在庆祝的时候,有些人去草原,有些人点起篝火,但更多的人是在餐馆聚会喝酒。”
他还指出,腾格里主义已经变成了一种亚文化,或者说是一个 cosplay 爱好者俱乐部,而不是一种生活方式。
这是一个悖论,因为腾格里主义原本是草原上的信仰,现在却在城市中复兴起来。
现代腾格里主义中,没有像教皇或伊玛目那样的单一权威人物,也就没有统一的召集者。
“大多数腾格里主义信徒都是潜在的。他们隐藏自己的内心,因为公开表态可能会有危险,因为一些本地 Islam 的宣传中,对腾格里主义持批判态度,说那是在误导大众。许多信仰腾格里主义的都是年轻人,但他们害怕把这件事告诉自己的 Muslim 父母。如果一个人在普通哈萨克人中间表态自己是腾格里主义信徒,他将立即面临各种说教,人们对他的态度也会改变。”
“不过,一些信徒希望腾格里主义能够成为国教。另一些人则表示反对,因为草原哲学必须始终是草原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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