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问Corn Wave:乌克兰新生代音乐之声

乐活   2024-06-12 14:17   新疆  

(Corn Wave 乐队集体照。左起:鼓手Andrew Four,主唱Vladyslav Pidhorny,贝斯手Ellie Hadzh-Akhmad,吉他手Andrew Fox;由林伯奇于2024年5月28日在深圳华侨城旧天堂书店前拍摄。)

访问Corn Wave:乌克兰新生代音乐之声

文/林伯奇
图/林伯奇
感谢屁仔唱片(Piggy Records)和Corn Wave全体成员对这次访谈提供的支持与帮助。

全文 共计7638字/预计阅览时间 15-25分钟



作者按/

我曾经刷到过这么一段影片,这段影片是来自上世纪70年代爱尔兰广播电视总台对当时出现在爱尔兰的朋克人群进行的采访。节目主持人询问一名朋克族他是否崇尚暴力;而这名朋克族给出的回答是:“其实我们被暴力包围着,因为很多旁人对待我们的态度比较暴力……人们误以为我们是在故意躲避人群,而事实却恰恰相反。”——在一个众所周知的背景之下,有4名非常年轻的音乐人在乌克兰的基辅开始以“Corn Wave”的名义进行他们的音乐活动。

我已不记得自己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听说Corn Wave这个乐队,也许是在22年底,也许是在23年初——大概是在bilibili刷到了他们的代表作《芒果花蜜》(Mango Nektar)。我一时被这个乐队的轻快节奏所吸引;就像德彪西的音乐一样,我对德彪西作品的理解是只要按下播放键,青蓝色的一切就会在脑海中展开;他们使用的四四节拍和D大调和弦演奏的前奏似乎能直接通过音波将芒果表皮的金黄色泽和甘甜口味传达进我的神经中枢。Corn Wave的音乐对我来说是一种焕然一新的体验——因为我当时正沉迷于Joy Division,Motorama,Sea Power和The Strokes的音乐之中,这个乐队给我带来的感觉和以上这些音乐有相似的地方,却又不完全一致。此后我便把Corn Wave的歌曲添加进我的网络流媒体歌单之中;2022年前后,Doomer文学和后朋克音乐从海外输入中国,逐渐在中国的青少年群体流行起来,以至于我记得在2023年初的新年时刻,我们开车出门都能在珠三角的本地电台听见DJ在播放Motorama的歌曲。或许是与其他当时正在流行的东欧后朋克音乐有相似之处,或许是因为乐队成员都很年轻以至于他们的作品引起了中国广大学生群体的共鸣(以至于在演出现场相当一大批观众都是中学生),对于能够切身体会Molchat Doma歌词中的内容进而参与到21世纪的后朋克运动的青年伙伴们,这支全新的乐队很快引起了他们的关注。

当Corn Wave宣布他们将在5月来到中国进行他们的第一次海外巡演时,关注他们已久的我在第一时间就购买了他们演出的门票。5月24日我在南京观看了Motorama的演出,随即搭乘飞机返回广东观看Corn Wave的演出。在5月26日凌晨我突然灵机一动,想到:或许这是一个好机会去向大家介绍这支乐队;现在大家都很喜欢Corn Wave,但是一直以来大家都不怎么了解他们;既然如此,何不对他们进行一次采访呢?顺带也为我自己的乐队“Royal Air Force”汲取创作经验,进行交流。抱着这样的想法经过多方寻觅,我找到了Corn Wave主唱Vladyslav的联系方式,向他提出了采访请求;他欣然同意了,表示可以在他到达深圳之后与我在演出场地的后台进行沟通交流。我紧急准备了若干个问题,成为了当天最早到达演出场地——可以说是在他们之前表演的一个乐队还在演出的时候我就到达演出场地了。26号下午4时左右,Corn Wave到达演出场地,我和Vladyslav等人顺利见面,之后我们在演出场地的后台进行了大约40分钟的交流。和Vlad交流过后,我了解到他有非常深厚的音乐知识和富有创意的音乐灵感,不得不深表钦佩。为此,我希望与大家分享我跟Vlad之间的对话内容。

以下会话中以Vlad指代Corn Wave主唱Vladyslav Pidhorny,采访全程以英语进行。



我:呃……就是我想问,演出结束后我能否请你们喝点啤酒?

Vlad:我并不喝酒,可以的话还是以茶代酒吧。

我:所以,那我们现在开始吧。

Vlad:好的。不过我想说明的是我们现在比较累,就是我们昨天刚刚进行了演出,所以你可以感受到我目前精神状态不是很好,我回答起来会稍稍慢一点。

我:好的,那我们就这么开始吧。首先我想请你介绍一下你们。

Vlad:好的。我叫Vladyslav,你可以直接叫我Vlad,而Corn Wave是我的一项音乐企划。所有的音乐是由我作词作曲的,我从2018年开始进行相关项目,那时我父母刚给我买了一把二手的坏吉他。我们所有人在不同的时段认识,我和Ellie在一起已经超过三年了,她是我们的贝斯手,也是我的女友。Andrew Fox(以下简称Fox),你可以叫他Fox,是我们的吉他手;然后这位是Andrew Four(以下简称Andy),直接叫他Andrew吧,他是我们的鼓手,你可以看见他正在打盹。

我:他们都叫Andrew?

Vlad:对的,两个Andrew,名字一样。

我:那怎么分辨他们呢?

Vlad:一个弹吉他,一个打鼓,弹吉他的是Fox,打鼓的是Andy。

我:那他们两个名字这么相似,算是兄弟了。

Vlad:是啊,他们两个之间是很好的朋友。

我:那我想知道你目前多少岁呢?和我一样01年出生的吗?

Vlad:我今年的话是21岁。Ellie是20岁,很快也21了;Fox是23岁,Andy是21岁。

我:那么这就是你们的介绍了。我想问问你们对于第一次出国离开乌克兰进行巡演的感受是怎样的?

Vlad:我们觉得很爽,我们之前都没有过这样的体验,我们很感谢我们的粉丝和他们的热情慷慨,在我们演出结束之后,他们给了我们很多礼物,我们很喜欢。那些礼物都堆满了这么大的椅子,我从没有经历过来自粉丝的如此程度的慷慨和热情。我是说,即便是在乌克兰,也没有如此多的粉丝。

我:那就是说,我们的热情非常震惊到你了。

Vlad:是的,是一种正面的吃惊,我还没有预料到这一切。

我:嗯……那么你们这一切是从何开始的呢?是谁先开始搞乐队的?

Vlad:就像我先前跟你说的,我们的歌曲都是由我单独创作并且录制的,这首先是我的个人企划;和大家在一起表演的话,整个团队也是为了这一次中国巡演而专门组建排练的,从今年年初就开始了。我们之间作为朋友已经相处了很久了,我只是知道Fox会弹吉他,Andy会打鼓,而我的女友会弹贝斯,然后我就跟他们说:各位,我们开始排练吧,然后我们就一起去中国,给大家演奏一些音乐。

(在演出场地的后台,我与Corn Wave的成员们顺利见面。)

我:就是从有人告诉你中国正在邀请你们时开始吗?

Vlad:是的,有很多中国大大小小的组织向我提出邀约,给我们看了一些合约,然后我就选择了屁仔唱片(Piggy Records),我们的负责人就坐在那里,他正在做演出的相关准备。因为他是第一个向我提出合作邀请的,跟我说“嗨,这里有份合约”,我看了看,条件也不错,那为什么不来呢?现在看来这是一个很棒的决定,我们的经理也是个很棒的人,我们现在也是很好的朋友。

我:好的。那我想必从基辅到广东的这一趟旅程是一条漫漫长路了,对你来说在当前形势下想必也很困难吧。嗯,对我们来说我们当然希望你们所有人都在安全的环境下,不过你们作为小伙子而言,如今这个形势背景你们没有被军队征召,还是比较令人吃惊的。

Vlad:是的,现在形势是非常复杂的,现在在乌克兰的话,前线形势每一天都很紧张;男性公民是需要义务参军的。现在的话,是因为我们是学生——我们曾经是学生,所以当局没有把我们列入征召名单。一路上还是比较艰难的,因为要准备相关证件离开乌克兰,目前在战时情况下我们并不被允许离开乌克兰,唯一的途径是去联系乌克兰文化部,所以我们联系了他们,我们说,“你们好,我们是Corn Wave,一个来自基辅的年轻人音乐团体,我们希望能去中国进行巡演,所以请允许我们离境”;但这个过程还是非常复杂,他们跟我们说可以帮到我们,但是需要我们提供这个那个证明的,包括你的大学开出的证明,你的市政当局的证明……

我:包括街道办的?

Vlad:是的。我的第一想法是,我们还是得做下去,虽然这很麻烦,但是总得试试,试试的结果就是成了。

我:好的。你觉得哪些艺术家给你的创作带来了启发?

Vlad:我觉得不同的艺术家都在不同的时期给我带来了启发。从一开始的话我想是一些盯鞋摇滚乐队,像是Slowdive(英国摇滚乐队),还有一些后朋克乐队,不过这些已经是过去了……很多人认为我们是后朋克,但其实我自己并不这么想,我们并不属于这个流派;现在的话,我觉得我最喜欢的乐队是Duster乐队(美国另类独立摇滚乐团)。

我:这么听起来,你似乎是对自己被当成后朋乐手感到非常困惑的。那么你认为你的音乐是属于什么流派的呢?

Vlad:我觉得我创作的歌曲更多属于独立摇滚,又或者是Midwestemo(中西部情绪摇滚,一种发源于美国中西部地区的数字摇滚流派)。也许还包括一部分实验性音乐,就是我们最近一张专辑所呈现的那样。

我:你喜欢维克多·崔(苏联摇滚教父)吗?

Vlad:崔的话,我小时候特别喜欢。你知道,我出生在乌克兰,一个前苏联的组成国,大伙都很喜欢维克多·崔,他是苏联解体前后最主要的苏联音乐人。我父亲非常喜欢维克多·崔,对我的话,他更像是一件从过去而来的事物,我小时候经常演奏他的歌曲,那时我刚开始学吉他,他的作品是我第一次练习的曲目。

我:什么曲子呢?

Vlad:就是他的代表作吧。

我:《血液型》?

Vlad:对的,《血液型》,《布谷鸟》,《漆黑的夜》,这些。

我:这听起来还真有趣。你知道,我自己也喜欢演奏音乐,我个人比较喜欢Joy Division和The Smiths。

Vlad:噢……The Smiths也很棒,而Joy Division的话,我16岁时还购买了一件他们的文化衫。

我:嗯……以及就是,你父母是否支持你的音乐事业,即便是在当下的国内外局势之下?

Vlad:当然了,为什么不呢?他们表示理解,毕竟这是我的人生,而我可以做我一切想做的,尤其是他们看到我在这个事业上开始取得成功后,他们会为我感到开心。不过的话,现在我在国外,我有很长一段时间都见不到他们,他们会感到难过。

我:他们会担心吗?

Vlad:也不是担心,就是会难过。我们在中国遇见了很多好人和好朋友,但是他们很想念我,我也很想念他们。

我:就像我家人一样。既然我们是同龄人的话,我估计你是独生子女了。

Vlad:是的。

我:大伙都差不多啊。(笑)也许我今年年末也会前往欧洲,会和我的乐队在那里开展活动。

Vlad:我也有个朋友,他是德法混血。

我:你了解DDT乐队吗?

Vlad:是的,我知道他们,虽然我没怎么听过他们的歌,但是在我们那边男女老少都知道他们,我父母听经常他们的歌曲,在九十年代的时候。

我:嗯,我有朋友非常喜欢他们的歌曲,不过按照我朋友的说法,似乎他们的主唱现在在俄罗斯已经被逮捕了。

Vlad:啊……这还真是令人难过。

我:对你来说的话,学业与音乐事业之间有冲突吗?你是怎么处理的呢?

Vlad:以前有,大概是一年前或者两年前,不过现在没有了,我已经不是学生了。我已经离开了大学,我对这些事没有什么迟疑,我可以说我选择了音乐而不是计算机科学。我是说,其实我在大学里的课程已经接近末尾了,我的所有课程都已经结束了,仅需完成一份毕业设计,我当时想要做一个类似于Bandcamp(美国在线音乐交流社区)的项目。你知道Bandcamp吧?

我:是的,我知道。

Vlad:我当时的毕业设计要求是做一个只属于我一个人的类似于Bandcamp的网站,但真的很难。我当时的感受就是:what the f**k?我干嘛要做这个?所以我放弃了。

我:我也差不多,也快接近毕业了,离开学校。度过四年之后,我会开始想我到底在这个地方学了些什么?

Vlad:我也一样。

我:对了,顺带一提,我在学校里学的是欧洲文学。你是在哪里能获得你对音乐创作的灵感的?

Vlad:我想获得创作灵感的地方应该是大自然。对我们几人来说,我们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爬山,我也喜欢待在我自己的乡村度假屋,那里有非常优美的的乌克兰风光。它离基辅很近,我们会开车过去,我们在那里喝茶,看电影,玩游戏,我想主要还是来源于大自然,这样能让我连接到周边的世界。

(演出正式开始前,成员们正在舞台上调试设备,检查乐器。)

我:作为东欧的音乐人,我发现你们的音乐和同地区的寂静屋(Molchat Doma),Super Besse这样的乐队之间差别很大。我前面提到的这两个乐队,在他们的音乐里有一种很深邃的情感,像是绝望、冷酷、疯狂和黑暗。但是在你的音乐里尽管也是具有某种忧伤基调的抒情色彩的,我们仍然可以从中看出一些对生活的浪漫和乐观主义,就像是倒映在池塘中的夕阳余晖一样,而不仅仅是大雪之中的野兽派建筑那样的景观。我好奇的是,在一个比较残酷的环境中,你是怎么获取你的灵感的?我是说,如果是我,如果我需要面对战争,人们也普遍不开心,生活在贫困之中,在这样的环境中,我是比较难做到的;但你是怎么做到和寂静屋这样的乐队相区分的?

Vlad:对于抑郁这方面的话,我想说的第一点是:我们并不是后朋乐队。所以说,悲伤还是绝望,跟寂静屋这样的乐队和其他那些经典的后朋乐队相比的话……你可以感受到,我的音乐是想跟大家分享一些正面感受,我们生活在残酷的世界,我们有战争,冲突……管他的呢,我们的这个世界已经有够多的负面情感和悲伤了,所以我不想分享这些,我只想让大家的感觉更好,即便可能只有一分钟的时间,或者是一首歌的时间的体验。

我:嗯……你让我想起了一个日本的艺术家,叫做新海诚,你知道吗?他是个日本的动画导演。在过去的十年里,他的作品基本上都跟3·11大地震有关;他只是想通过作品去疗愈受到冲击的人们的心。

Vlad:我想确实是有共通之处的。

我:我想之后我会给你分享他的电影。

Vlad:那很好。

我:那这样一来,你最喜欢的电影或导演是哪个?

Vlad:嗯……我想我在每个时期都有不同的喜好。每年都有不同的……

我:以当下而言呢?

Vlad:当下的话……这些年的话我没有怎么看电影。不过我比较喜欢一部比较老的电视剧,是那个《嗜血法医》,这是世纪初开始播放的电视剧。第一季是一部杰作,世纪初非常火爆,它真的很棒,我会一直看下去。

我:你也了解,你和你的团队现在在中国庞大的亚文化粉丝中正在变得越来越知名,伴随着现在正在进行的整个当代全球的亚文化运动的剧烈化,你的音乐也正在被更多的人所了解流传。作为Z世代(00后)的一员,你怎么形容并评价整个当下的亚文化运动?

Vlad:实话实说,我觉得我并不了解这方面的事情,比如像什么Z世代这样的概念或者什么耶稣式的受难……我觉得每个人都是不同的,即便是出生在同一年里,不同的人,不同的世界……我觉得唯一把我们联系起来的东西是互联网。我并不了解什么或参与到亚文化运动,我只是个普通人,我并不打算牺牲我自己成为一个运动的领军人物,成为他人眼中的什么人……只需要做好自己,然后对世界善良就够了。

我:好的……你们是否知道你们被人称作Midwestemo中的《原神》?

Vlad:是的,我知道《原神》这款游戏。我不玩《原神》,但是Fox玩。

我:真的假的?

Vlad:真的,他玩。(背景音里Fox用俄语嘟囔了一句话)

我:我去。不过我指的是,你知道《原神》现在作为一款游戏在中国很火热,在欧洲很火热,所以他们以此作为一种比喻,比喻说你们在这个领域里很火。

Vlad: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不过我的预测是,你看后朋音乐过去在西方国家很火,大概是在1980到1990年代之间的事,中国是在这五年之间才流行起来的,也许再过五年这个风潮就过去了。我觉得这个关系是这样的,在我的预测里我认为Midwestemo明年会在中国兴起,就像在西方世界一样,后朋风潮过去之后就是后摇,然后是Midwestemo,所以我想也许明年这个音乐类型也会在中国兴起。

我:所以你认为这个称号只是暂时的?

Vlad:我想是这样的……你知道,我喜欢Midwestemo音乐,因为这种流派的演奏可以说很简单也可以说很难,对我作为音乐家来说,它是很有趣的,这取决于你使用不同的吉他、架子鼓,都会有不同的体验……

我:好的……那我想问一下,就是苏联时代的太空情怀对你们是否产生了什么影响?你们的歌里有很多地方提到了星球与宇宙,在你们歌曲中的这类意象是否来自一些苏联时代的情怀?

Vlad:我们生活在后苏联国家,所以从儿时起我们就看着一些历史性建筑长大,而他们对我们的意识产生了影响。我的父母出生于苏联,他们经常聊起过去的岁月。

我:The Good Old Days?

Vlad:是的,人们常常会提起自己的青春,就是所谓的good old days。我是说,确实是有一些影响的,不过这只是因为我在后苏联国家社会里生活,仅此而已。

我:你未来的创作方向是什么?

Vlad:未来的话……我想因为我现在已经不是学生了,所以我有很多的时间……

我:全职摇滚明星。

Vlad:哈哈,是的,我创作新曲子时能感受到很多的快乐,我想这是我这辈子最好的事情了,当我写下那些和弦,为我的朋友们创作一些各种各样的音乐时,就是这么一种感觉。完成这次中国巡演之后,我想我会开始学中文,并且写更多的音乐。也许不是以Corn Wave的名义进行,会以其他企划的方式进行。

我:你的意思是说不仅仅是Corn Wave,你会转移到其他企划并且转变风格吗?

Vlad:是的,不同的企划就是这么一回事,我也会改变,尝试一些新的风格,也许。

我:什么样的风格呢?

Vlad:如你所见,Corn Wave的风格是属于Midwestemo这个类型的音乐,我想也许我会开启一些副业企划,演奏一些慢核音乐,又或者是氛围音乐(Ambient Music)。你知道我很年轻,而我脑子里有很多创意。

我:唔……好的。不过似乎有个很重要的问题我忘了问了,就是你们四个人之间具体又是怎么认识的?

Vlad:和Ellie之间的话,我们认识了有三年了。

我:在学校里吗?

Vlad:并不是,我们是在一场演出上认识的。我们一起去了同一场演出,那是一场盯鞋摇滚演出,而我的朋友将我介绍给她,第二天我就邀请她来我的乡村度假屋玩。之后我们就开始约会。

我:非常浪漫嘛。

Vlad:还真是。

我:那你跟吉他手和鼓手之间呢?

Vlad:跟Andy之间的话,我跟他是在哈尔科夫认识的,我有个朋友在那里举办了一场地下派对,我们在那里一起彻夜狂饮,我们认识了之后我感觉天下居然有这么个家伙,有点相见恨晚。跟Fox之间的话,我们是在2022年,在一个位于喀尔巴阡山的嬉皮聚会上认识的。

我:那可真是个艰难的时期。

Vlad:所以我才选择了去山里走走。

我:所以你在那里认识他,然后发掘了他的才华?

Vlad:是的,我在那里认识他,然后得知他弹吉他弹得很好,他从童年时期就开始学吉他了。他懂的音乐理论很多,他弹琴也很厉害。

我:你是在什么时候开始学吉他的呢?

Vlad:我的第一把吉他是我父母在我12岁时给我买的,那是一把很便宜的用尼龙弦的古典吉他。

我:我也差不多,我是14岁时开始学。

Vlad:酷。我练了一星期,然后我练不下去了。

我:手上起老茧了?

Vlad:是的,所以我就放下了。到我14岁时,我开始听Red Hot Chili Peppers的歌曲,在这之后我想着,我这么喜欢这个乐队,我很想在我的吉他上弹他们的歌曲,所以我重新开始学了。

我:我也差不多是这么一个过程。我差不多4岁的时候就开始学钢琴了,学了差不多4年,到我9岁时左右我就没在继续学了,因为当时我的音乐老师前往其他地方发展了。于是我就一直把钢琴放着,直到我高中时听了坂本龙一的乐曲,我才想着我要重新捡起音乐。其实说坂本龙一也有这么个过程,我记得坂本龙一也是从小开始学钢琴,到他中学时原本打算转向到打篮球,但是后来他发现自己的生活不能没有音乐,所以又回去继续音乐。你对你在中国的粉丝还有什么想说的?

Vlad:对你自己和你周围的一切好一点。嗯……每当我自己觉得不舒服时,我会想到大家都会死。我也一样,我的朋友也一样,不论是今天,明天,一年后,十年后,总会来的,没有人能一直活下去,每个人都需要理解这一点。所以对周围的人,事物都好一点。

我:就是说不要让自己有任何后悔对吗?

Vlad:是的。我认为后悔其实是一种不健康的反应,当人感到后悔的时候,其实一般说明他们可能存在什么童年的创伤,又或者是在他们脑海深处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会跟他们说话,说哎哟,你不该这么做,怎么怎么样的。如果你的人生方向中一直坚持与人为善,你不会感到后悔。

我:我可以理解为这是一种存在主义的哲学吗?

Vlad:你可以理解为一种佛教的哲学。这是一种南传佛教的理念,我研究了很多佛教经典,都是一些来自斯里兰卡或缅甸的经书,其实佛学并不是一种宗教,它实际上就是一些非常有趣的书,讲述了很多历史;通过故事你会发现佛祖并不是神。

我:他不是基督那样的存在。

Vlad:对的,他不是基督那样的存在,他就是个普通人。尽管他生活在2500年前的南亚,但他的一生被很好地记录了下来,而这些故事都被编成了大大小小的经典。你知道在他圆寂之前他吃了生肉吗?对我来说这并不令人失望,而是一种激励,就是你会感受到他就是个普通人,你会理解他是一个和你一样的人。这是个很有意思的研究。

我:好的。我想这就是我所有的问题了,感谢!

Vlad: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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