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池周刊》文学读本丨2024年10月29期
伐荆(组诗)
赵文家
天上跳舞的篝火
音乐声响起。镀金的黄昏架起火堆
一群人的脚步,被火光邀约
风的韵律弹奏渴望的光芒
矜持的秋夜,敞开力量和节奏的胸膛
我与篝火神交已久
围火而舞者,都是神的儿女
穿着盛装。篝火在天上跳舞
火亮中映出我跳动的心房
我有幸来到遥远的高原之城——西宁
聆听一堆火,内心的嘹亮
当星光堙没,大地升腾
我看到火堆上跳舞的神,嫣红的脸庞
篝火而舞,云影天光
世间有无穷的黑暗,冰川
我心中有一轮篝火
舞动通红的翅膀
红线
摔折右腿的父亲,把身子交给
老家堂屋沙发床调治
沙发床板结实,抵住墙壁
却抵不住九十高龄父亲右腿的疼痛
更抵不住父亲一惯硬捱的脾气
一生把苦难打进炉膛
把炉膛打成良田
把儿女打成像样农具的父亲
实际上一直都是在敲打自己
往炉膛里分离自己身体的铁
曾经铁板一样的父亲,没过三年
只剩下一架绷如弓的脊背
渗出铁汁一样的血丝
我知道这是父亲给人间划下的红线
令所有炉膛里啸叫的火无法超越
我的城堡
做完盆腔囊肿切除手术的高龄母亲
一个人仍要住在乡下的老宅
我们姊妹五个,分工轮流伺候
看着母亲损失的健康一天天补回
我心里压低的天空
像蒙古包样扩张到从前的高度
我知道,没有一种爱能超过母亲
没有一种反哺不直抵心灵
虽然母亲不再能带给我们分文的财富
但有母亲在,我心里
便有一个富可敌国的城堡
伐荆
把斧子磨利,我有上山伐荆的冲动
那个寒冷冬夜燃烧的黄荆
如深渊里跳舞的篝火
复活与毁灭。
是山的使命,抑或对火的膜拜
多年后再次登山,令人疑惑
荆涧谷里的那个少年
已不认识眼前这个时空移位的自己
乡愁泛滥,鸟鸣如古,云下荆丛
把我一次次引进那片雨雪挡不住的祖林
我不禁对黄荆顿生敬畏,放下斧斤
心存感恩,仿佛黄荆长满全身
是啊!不论我与乡土分开多远多久
我也和那些恋土难移的亲人一脉同根
既然被时间的信封一寸寸寄出
我将无法修改我最终的邮寄地址
与承水对视
清晨来到承水河边。一只喜鹊飞上
头顶的柳树梢,我没有吱声
众声嘈杂。我分辨不出哪种声音最动听
但有一种来自记忆库被唤醒
是她曾轻轻叫着我的乳名,在我身边
不远不近,仿佛一种护身符紧贴我
捻着我没有规则的思想洪荒
一旦听不到便心神不宁
这种不可或缺的声音不知从何时起改换了名称
如眼前这条相伴的河流随城市扩建而改道
它镜中的原貌似高龄少语的母亲
早晨听到喜鹊鸣叫是幸运的
若有母亲在身边不间断地叫着乳名
更会令我沉寂的内心起死回生
整整一个早晨,我都与承水对视
在各种声音里,找到心灵最亲切的一种
独坐河边
小城如我,不善言辞
一条沙河如弯曲的口唇
看见我到来,只会发最简单的音节
犹如初生婴儿无意识的喊叫
常把我的文字叫疼。我经常小心翼翼地
沿月光下的河边,清点流失的时间
我还在一根根蒹葭的白发里
捡拾遗失的爱情
有时候,独坐河边与流水对视
寻找那颗远去的童心,想着想着
就要流泪,就想起曾在水边洗衣的母亲
穿着带大襟的褂子
一头青丝梳成个时兴的抓鬏儿
行走风中,身上散发着清新的皂角香味
小城小
我把小城摁在诗里
诗里的空间仍然宽阔
我把河流摁在诗里
诗里的宣纸已经洇透
小城太小,比我的文字还小
我天天用脚步丈量
掰手指头查着路两旁的树
偶遇陌生人从身边路过
我一点也没有感到生疏
每在路边行走,都有扫地的师傅
停下手中工具给我打招呼
作者
赵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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