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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娱   电影   2022-09-05 19:20   浙江  

德勒兹研讨班读书会第 10 期


📆 2022 年 10 月 1 日(周六)19:00~2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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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丽维拉仙女(豆瓣)

德勒兹《马索克主义:冷漠与残酷》译者

中国美院视觉文化系毕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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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勒兹研讨班读书会第 9 期回顾


福本伸行的赌博漫画对心理的描写非常细腻,比如《赌博堕天录》整整 13 卷,只专注刻画了一局麻将游戏中的心理战。而在其中的第 56 话“警报”中,给误以为自己在设局的主角开司(图中第二格)拉响警报的,就是社长这张面孔的特写(图中第一格)在开司心中唤起的被出老千的惨痛往事——社长背后那两张狰狞面孔,吓得他在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他想嗅出到底哪里不对劲,而答案就在貌似顺风顺水的这一局中观察到的一张张面孔/特写,也就是面孔的动情或者说动情-图象(affection-images)之中。
那么,什么叫动情?
德勒兹和柏格森各自给出了一个定义:
当事物抵达我的身体时,也就是真正作用于我的身体时,有种动情就在我的身体上被把握住了,那是静态化的那些部分在抗议。这是动情的一个很美的定义:动情是抗议,它是那些静态化的有机部分在请愿。这就是动情。换句话说,就是我的图象——也就是我所是的那个图象——之中静态化的部分所做的努力——为的是重新找回运动。所以,动情可以是一个快乐的动情,亦或悲伤的动情,......
而柏格森给出的精彩定义......一次动情,是在一个感觉神经上的一个运动趋势。(
第 5 课

第 57 话“整理”

之后的《赌博堕天录-和也篇》则设置了一个装置,让三个来搏命的人戴上头盔,放着音量很高的音乐来隔绝听觉。

第 43 回“迷走”

当一位参与者遭到误解,却无法用语言沟通时,他为了减少对其他人的负面影响,把游戏玩下去,只能回到语言以前的时代,用弯腰这种肢体语言、也就是一种身体的动情来表达。
归功于这些感官,动情使他们(人)能远距离地知觉,而不是等待接触。(第 8 课)


到了第 54 回,又有一个人被其他两位误解了。怎么才能化解呢?
......感官位于面孔上,这与动情有什么关系呢?那就是我们的面孔,不管是否在撒谎,都表达了我们有的或我们假装有的动情。而这还是表达动情最方便的方式,无论非自愿还是自愿的。(第 8 课)

面孔的不同动情或者说性质

所以,电影,尤其是围绕着人的那些戏剧(drama)-影片,才把面孔的特写镜头作为首当其冲的触动性的图象。

影片《假面》片段


那为什么面孔会表达动情呢?而又为什么面孔的一个功能是表达种种动情呢?
……(我们人)这些非常特殊的图象或者这些非常特殊的身体,他们为自己制造了感官。也就是说,他们不是用自己的整个有机体来反作用,不是用他们所有的有机体(法语 organismes)来把握那些兴奋、用他们的整个有机体来反作用,而是把他们有机体的某些部分分派给了接收。这是个很大的优势。他们已经长出了感官,而不是笼统地反应。他们通过一段漫长的进化史,长出了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巴。让身体某些部位专门接收各种兴奋(excitations),这就有了一个很大的优势。……不利的是,如果他们(人)分派了对兴奋的接收,自此就静态化了某些区域。他们静态化了......对一个生物,静态化了那些有机的区域,这是很可怕的——除非是棵植物。(第 8 课)
也就是说,这些不确定性的中心,乃至一般的生命所付出的代价,是“不得不......专门化/静态化/牺牲了自身的某些部分,来使这些图象成为感觉器官/感觉的部分(感觉接收的那些表面)......来委派给这些部分一个仅仅是接收性的角色。”(第 5 课)
这是一只静态化了的眼,在其轨道上隐隐约约在移动。......我的耳朵不动,我的鼻子几乎不动,我的眼睛只是转动了一下......还有我两只小臂末端的手......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我所有的感觉都为其接受能力付出了一种相对的静态化这一代价。
……如果人眼可以借助设备、器具来克服人眼的一些局限,那么其中一个是它克服不了的,因为那就是人眼特有的可能性的条件:人眼作为接收式器官的相对静态,这就使所有图象都随着一个优先图象而流变为单一个图象。(第 6 课)


轨道上的镜头和人眼一样,是相对静态的,视力范围有限。


那么,什么样的“颜艺”能让人觉得没在说谎?
液体图象,以及向着液体图象过渡的固体图象,比如这张痛哭流涕的脸。


又如第 51 回中“气到变形”的脸,这里还用岩浆喷涌来比喻血、泪、汗、鼻涕这些体液的沸腾,以及从面孔这块接收性表面上的孔——七窍中溢了出来。


为什么这是液体图象?
因为人体体重的 70% 是水,但在日常稳定的陆地系统中,我们有的是“在固体上剪裁的知觉......把固体当做对象、条件和环境”(第 5 课),很难感知到身体这个黑匣子里晃荡着这么多水。可到了危急关头,人一紧张,体温一升高,身体的物质形态就开始从固态变为液态了。

辛普森版《呐喊》

押上性命的赌徒之所以紧张到趋向于液体图象,是因为在这个格里菲斯式“最后一分钟营救”的情节中,他们只要在电子钟面上的数字跳动到“01:01”之前成功行动,就能免于免顶之灾。而上图中钟面显示的“00:58”已经是千钧一发了。
德勒兹说,这个钟面图象和面孔一样,是个面孔-特写。
……这如何是个特写?嗯,因为这是放大看的,因为这是近距离看到的……只不过并不是这样。…… 柏格森的定义(动情:一个感觉神经上的一个运动趋势),如果现在把它分开,会发现我们面孔的两方面。(第 8 课)
也就是:
  1. 面孔化(faceification)的表面:是“静态化了的神经性的表面,即接收板”,是“反射的和被反射的一种质性统一”、“得到沟通的(communicated)面孔”。
  2. 面孔性的特征(traits of faciality):是“一个部分永远在一个感觉神经上表现着(法语 figure)”进入现场的一个内强(intensive)系列的“微观运动、也就是运动趋势及其潜在运动”的努力。

从而就得到了动情-图象的两极:
……一张面孔,是反射的和被反射的统一与微观运动之间的互补,而微观运动则规定了一种强度……面孔是面孔化这一操作的产物,借此,反射的和被反射的统一取代了、占有了从那时起就是面孔性的特征,从那时起就是内强的特征,而这些特征于是就成了面孔性的特征。而这就是一张面孔:即内强系列-质性统一(qualitative unity/ intensive series)。(第 8 课)
钟面特写的两极——
……摆钟特写所操作的是摆钟的面孔化……:特写从摆钟中提取了两个互补的相关方面(第 8 课):
  1. “……指针只有在特写的时候才有价值,因为它们是可以动起来的。它们有一个潜在的运动,因为特写无疑可以显示它们在动,但也可以显示它们不动的样子。即使它们不动,它们也有一个潜在运动。不仅如此,它们可以有一个微小的运动,然后一个分针跳过,就有了运动。……我们与特写相连的情感来自于每次读表中,我们用一个运动赋予了指针以生命……这个运动,至少可以称为一个潜在运动或一个分子式运动。……只要微观运动进入了一个潜在的内强的系列,至少是潜在的系列,那么就有微观运动……
  2. ……第 2 个方面是与第 1 个方面共存的,那是一个静态的、接收表面;……由刻度盘、玻璃所代表的反射的和被反射的统一。……那是各种微观运动的统一。换句话说,那是再现了另一面的那一内强系列的质性(qualitative)统一

比如“在朱尔斯・达辛的一部著名影片中,在围绕着抢劫所作的时间安排中”出现的钟面——

第 6 课举了达辛的《男人的争斗》的例子。

影片《股疯》中,股市=经济的晴雨表,股民的面孔=股票 K 线图的反射和表达

由此,就可以把特写的特殊性联系到恐怖片这一类型上:
......恐怖片对致命的时刻之前、午夜之前的无限小的时刻,可以有很多发挥。(第 8 课)
在第 52 话中,致命的时刻前的恐怖时分就得到了无限细分(differenciation),也就是从比如 00:60:91、00:60:92、00:60:93……慢慢逼近 00:60:99 的这一时钟的潜在运动,哪怕小于一秒的数字跳动这一微小的运动并不会显示在钟面上,同时,漫画不厌其烦地在钟面和主人公的心理挣扎之间切换。


延伸一下,如果把一个社会组织看成形体,也就是社会体(social body),那么,谁是面孔呢?
类似身体各器官的分工,在社会体中,有些人成了“里子”——当头的负责冷静地做决定,于是就被静态化了,不能喜怒形于色,只好用小弟的“面孔”或其他东西当自己的“面子”,来表达全有(The Whole)中的一个变化:“黎叔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此外还有打手,相当于肌肉这样的运动部分,来做出作用(action)。

所以,政治哲学家兼医生霍布斯在《利维坦》中类比了身体的生理健康和国家的健康,比如在书的封面上,利维坦身体就是由臣民的身体组成、由国王作为头颅的一具有机体。
所谓擒贼先擒王。出头的被砍下了马,组织可能就涣散了。


举个《和也篇》中的例子。第 39 回,和也这个 boss 对自己设的局的进展不爽到了极点,但又不好发作,于是让下手把手伸出来。
这时,和也一贯咧着牙齿的肉食系的嘴竟然变得严丝合缝,牢牢抑制自己的情感——零强度!这在这套漫画中的出现屈指可数,下一次应该是在终局中和也被逼到绝境的时候了。
那么,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呢?


原来是用烟头烫手!
于是给了一格手的特写:
……我们的感官,除了我们如此地可以被面孔化的手——顺便说一下,手也往往是特写的对象——我们的感官位于所谓的面孔上,这不是偶然的。(第 8 课)
在下一格的全景中,烟灼皮肤的强度转化为了下手的面孔上放任大张的嘴和其中发出的惨叫这两者的强度。


再如,“无间道”影片系列中当手下的陈永仁也总是被老大们当“脸”打。
《无间道》的第一个高潮,就是当韩琛(左二)发现有二五仔却不知道是谁的时候,只好砸陈(右一)手上的石膏出气。这时给了粉碎的石膏一个特写,其中陈的手在不住地颤抖。


而在《终极无间 》中,内地黑老大沈澄(左一)的手下(左二)被陈奉命揍了,但还要和韩做生意,只好用酒瓶砸“走狗”——陈来报复韩这个主人。于是又给了陈满头是血的脑袋一个特写。


为什么陈这么倒霉?
首先因为,很不幸,当受气包就是做小弟的功能之一。
再者,陈是有着双重身份(identity)的卧底,在黑白两道的夹缝中生存,所以,他的面孔所接收的东西往往只能烂在肚子里,表达的东西往往只是谎言,也就是说,他的面孔所反射的性质和被反射的性质无法获得高度统一(unity),而往往是错乱的。
与此同时,他作为影片双雄中的正义一方,他的那张面孔在片中得到了观众最多的投射,以至于这张面孔的拧巴就成了心理上的无间地狱的一个象征。

总之,我们看到了钟面的特写可以是面孔,个体也是可以是一个比他更大的形体的面孔,由此就可以得出公式:
动情-图象=特写=面孔
德老师总结说:
动情-图象是特写,而特写则是面孔。......它内含的意思是,如果我说的是一张面孔的特写,那么通过这一公式,不会给我同样的满足。这不是面孔的特写那种特写,而就是面孔的特写。
......不是说这是一个好的公式,......这个公式也不是真的,但我觉得在它之中,存在着一个真理。
……一个特写并不必然是一个“关于”面孔的特写,但一个特写一定是一张面孔。这不一定是一张面孔的特写,好吧,但却是一张面孔:一个特写所操作的就是它所呈现的面孔化。(第 8 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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