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6 热点读书会第 5 期
主题：川普
讨论文本
日饮 12 罐可乐的人，不可以被相信。
这就是那个核按钮吗？
许多初来乍到椭圆办公室的职员和访客很可能都会情不自禁地默默盯着川普的白宫办公桌上的这个鲜红的按钮，同时脑子里飞驰而过上面那个问题。
而川普爱死了你这个问题。
他还要用这件道具同你玩一个他最喜欢的游戏：
如果川普注意到有人瞥了它一眼，有时完全是没有经人提醒就看到了，他也会把它移得远一些。“别担心那个，”他会说到，“没人希望我按下那个按钮，所以我们就把它放在这里吧。好了，你刚说什么来着
客人们会紧张地尴笑，然后继续谈话，直到几分钟后，川普会突然把按钮移到离他更近的地方，但实际上对此什么也没说。然后，等会开得入港了，他就会莫名其妙地突然按下按钮，搞得客人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于是，手足无措的客人就会眉头紧锁，面面相觑。片刻之后，一位服务人员就会用银盘端来一杯无糖可乐……惹得川普大笑起来。“是那个红色按钮啦！”他会欢呼道。“人们从来不知道该怎么看这个红色按钮！他是在发射核弹吗？”多数宾客都会被这位恶作剧统帅逗得前仰后翻。这场恶作剧还给出了一种微妙的自我意识——有些人曾认为川普的不稳定足以引发核战争。 川普的前总统特別助理兼通訊主管克里夫·西姆斯（Cliff Sims），《蛇蝎团队》（Team Of Vipers）引言第 5 节，托马斯·邓恩出版社（Thomas Dunne Books），2019 年
发射核弹还是可乐？
哦~原来这是叫管家的小铃铛。
而马上，这部迷你悬疑片，又要在美国的政治心脏处上演了。
在 10 月 30 日 公布的川普竞选幕后纪录片中，他边喝可乐边看哈里斯在电视上批评他。
人尽皆知，川普有个骇人的嗜好——把可乐当水喝。
信源：白宫前顾问，见《纽约时报》
一听可乐 330 毫升，12 罐就是近 4000 毫升。这比大多数人一天补水的量都多得多。而世卫组织的声明称：
每天饮用超过 4 升水可能会水中毒，导致脑功能受损甚至死亡。
而且，健怡可乐虽然用人工甜味剂代替了糖，但仍然会引起代谢紊乱。如果你有“三高”等问题，医生很可能会强烈建议你离它远点。
越远越好。
而且，他经常是经典可乐和健怡可乐换着喝。所以，在这部开胃的悬疑片的之后和深处，还隐藏着一部不为人知、却更令人难以想象的惊悚片：这个中度肥胖（2019 年一次体检，他的身体质量指数是 30.4）的最老的美国总统（78 岁 7 个月）的葡萄糖水平，终日是开着怎样惊心动魄的云霄飞车。
可乐带来的亢奋
川普宣称他每晚只睡 4 小时，并且捍卫这个观点：人不应该睡得比他必须睡的时间更长。（川普《川普》[Trump]，百龄坛书业 [Ballantine Books]，2005 年）
原因很简单：金钱永不眠。
于是，我们就看到了他以前老是半夜发推骂中国，骂这骂那。
朋友戏言：自姜子牙之后，好久没看到这么老、精力却这么旺盛的人了。
但那是以什么代价？
他日夜保持亢奋的“秘诀”，很可能就是可乐乃至充斥着高碳水、高热量的精加工食物的川普式食谱所带来的高血糖水平。
然而，曾经差点过劳死的《赫芬顿邮报》的联合创始人赫芬顿却指出了这样的成功人士背后的月之阴暗面：
那些吹嘘只需要睡 4 小时的人是你要警惕的，特别是如果他们在竞选总统的话。共和党推定的竞选提名者（指川普）吹嘘自己只要多少的睡眠，睡觉时如何总把手机放在身边。可这会产生什么影响呢？首先是处理基本信息的能力。 Arianna Huffington: Trump’s ‘Incomprehensible Babble’ Is Likely Due to Sleep Deprivation，《时代周刊》网站（Time.com），2016 年 5 月
他（川普）可以做宣传睡眠不足的海报上的典型代表（poster child）了。 Donald Trump is the poster child of sleep deprivation: Arianna Huffington，CNBC 电视台
因为他表现出的正是睡眠不足的典型特征——控制内驱力的认知能力、偏执、
心情起伏、爆发愤怒、情绪不稳定、难以理解的胡言乱语的反流（regurgitation），当然还有偶尔转发墨索里尼的推特。 Arianna Huffington: Trump’s ‘Incomprehensible Babble’ Is Likely Due to Sleep Deprivation
......如果（川普）睡上 8 小时，不在半夜发推，未来 4 年会对世界好得多......所以我强烈建议他的顾问们把手机拿走。 Donald Trump is the poster child of sleep deprivation: Arianna Huffington
赫芬顿还强调了总统的睡眠对避免核战争的重要性：
如果闹钟响起时你起不来，需要按掉它，那么这就是一则强有力的消息，告诉你你没睡够（睡足之后，你的决定会更明智）。
关于总统选举，有个老生常谈的问题：“你希望这个人用他的手指按动核按钮吗？”......也应该问问，我们是否需要一位一手按在核按钮上，一手按掉闹钟的总统呢？《拯救你的睡眠》第一章，陈晓耘译，中信出版集团，2021 年
但最可怕之处，还不在于川普总统总是想着可乐和推特才醒来这个现象，而在于：川普自以为是云上的人，摇一下铃，就会有人像巴甫洛夫的狗那样按照他定的所谓标准操作程序来满足他的需求，却可能丝毫没意识到，他也只是一只一听信号就流口水的狗，被无数双看得见看不见的手牵着鼻子走的提线木偶：他挡不住快餐文化塞到他喉咙里的糖衣炸弹，也是一个放不下手机的网瘾糟老头。
、
、
华盛顿川普国际酒店的标准操作程序包括了为川普开可乐要严守的 7 个步骤。（《华盛顿人》杂志 2021 年 2 月 19 日）
全身上下，他只剩一堆条件反射、感官驱动环（sensori-motor loops），或者说脊髓-图象了，因为脊髓的反射作用在
动物层面上，就是我们会称之为的反射回路的法则…… 德勒兹运动-图象研讨班第 8 课
那就是
从感官中心、感性之中心、感觉中心所接收/经受的震动/作用/刺激，以及立即（被中介物所作）的延伸，还有骨髓的运动中心所触发/执行的作用。
同上
其特征，就是
没有灵魂，完全留在了（普通）运动-图象的领域里。 同上
正因为如此，川普上一届任期里的推特治国，和这次大选中的宣发，都是极度非理性之代表。
前幕僚爆料说，他断事毫无原则，而且耳根子软，就看决策前谁的枕头风吹得最多、吹到最后。
什么，他跟普京里应外合，深度叛国？
你想多了，他完全就没有把阴谋进行到底的耐性和长期思维，而是几乎只是靠着被自己的内驱力（impulses）——吃、喝、操、钱——一脚脚地踢在屁股上而赖活下去的。
一个连轴转地吸食可乐的人，别说当好总统了，我们能指望他理性稳健地决策？
反过来说，可乐很可能“造就”了他的“非凡”之处——不按常理出牌。
理不清头绪，他干脆就用搅屎棍把水搅浑，利用、甚至制造混乱，由此竟然屡屡用乱拳打死了建制派的老师傅。他的政治斗争的关键，就是比对手更快地循环，缩短自己的循环时间、增加敌方的循环时间，进而干扰、延长、打断敌方的 OODA（Observe-Orient-Decide-Act）环，在敌方对他的前次行动做出反应前发起新行动，造成敌方无法预料他的行动、应接不暇、迷惑、误判、丧失作战意志，如此就可获得主动。
从此，美国政治就不再是谋定而后动了。
川普上任后，德国《明镜》周刊的几张封面
然而，可乐不离手的他却又成为了美国的“可乐大众”的选择：再一次，他们对左派政治竖起了一个大大的中指。
美国政治中的这股噪音，在 2016 年他那令人震惊的胜选中被人们听到了。可对此，自由派非但没有给出一个配得上的实质性回应，反而在随后的拜登任内积极地予以噤声。
因为，在普遍无产阶级化（proletarisation）的时期，政治知识的丧失使得建制派也不会搞政治了；
所以，这一次美国人民
选的也不再是利益——“我们要什么”，而是福山说的政治认同——“我们是谁” 。民选不再是利益导向，而是价值观导向的了。而价值观的矛盾是不可妥协的。其结果，就是难以弥和的政治分裂，乃至于政治的极化。
上外杰出教授黄靖《特朗普重返白宫：我们的挑战在哪里？》
川普是谁？
他的脸，在电视节目（programs）、短视频……在程序（programming）工业大规模地生产出来的这些文化消费品里，我们都见过了无数次。
但在他即将上任的重要当口，还是有必要再问一句：
川普是谁？
哲学家斯蒂格勒给他画了一张像：
除了是一个“推销员” 房地产商……
他还是真人秀节目的制片人、主持人、创剧人（show creator）；
第三，他把真人秀、他的商业以及社交网络——也就是推特，结合在了一起。视频《采访贝尔纳尔·斯蒂格勒：如何避免世界灭亡？》
关于第一个身份，早在 1989 年，理论家瓜塔里就注意到，这个美版许家印为了卖房子，野蛮地将穷人挤出城市：
就像突变的畸形藻类入侵了威尼斯泻湖，电视屏幕上也充斥着大量“退化的”图像和陈述。另一类藻类，则属于社会生态，它正是在于这份给了唐纳德·川普这样的人的增殖自由，而他正把持着纽约、大西洋城等地的整片街区，来“翻新”之，提高其租金，并趁同一个机会赶走数以万计的贫困家庭，其中大多数被迫成为了 “无家可归者”，在这里就是等同于环境生态中死鱼的东西。 《三种生态学》（Les trois écologies），页 34
这个寓于资本主义题中的项目，一直延续到了他上台后对移民、少数族裔的变本加厉的驱逐上，以至于官至法国国立蓬皮杜中心创新研究所所长的斯蒂格勒，也由于已经被清除的、早年的犯罪记录而被拒绝入境美国教学（杰拉德·摩尔 [Gerald Moore]，《贝尔纳尔·斯蒂格勒，1952~2020 年》[Bernard Stiegler, 1952-2020]，“激进哲学”（Radical Philosophy）第 208 期，2020 年秋，页 108~112）。
而至于他在电视节目《学徒》和推特的聚光灯下演出的“真人秀”，
早在 70 年前，哲学家阿多尔诺（Adorno）和霍克海姆就从这些文化工业中看到了……“一种新型的野蛮”来了；
而现在，则是通过社交网络，比如推特和“推特总统”。文化工业利用大数据、深度学习......来挖掘、利用我们的数据形式的滞留（retentions），……比如，文化工业使得剑桥分析公司可以为了唐纳德·川普的利益，来利用这些大数据操纵我们的行为。剑桥分析是一家为脸书工作的公司。斯蒂格勒《在人类世，社会雕塑意味着什么？》，2018 年 4 月 22 日讲座，收于《走向负人类世》，上海文艺出版社，即将出版。
就在这场讲座的大概 10 天前，脸书网 CEO 扎克伯格对此事道了歉。讲座后又过了大概 10 天，剑桥分析也破产了。
然而，在 5 年后的选举中，事态却在恶化：曾经的推特总统与如今推特的新主人——马斯克合流了，甚至与堵过川普的嘴的扎克伯格也和解了，而且竟然还在改名为“X”的推特上用抽巨奖的形式公开贿选，最终还赢麻了！
在积重难返的社交网络（social networks），或者不如说是反社会的网络（anti-social networks）这样的数码中域（法语 millieux）里，他们真的是如鱼得水，而我们这些信息消费者的行为却被计算化、群体化了。我们自己则在被逼疯，被工业化地制造为牧群：一边啜饮可乐一边免票入座的吃瓜群众。总之，
这些技术已经变得极为有毒。 《采访贝尔纳尔·斯蒂格勒：如何避免世界灭亡？》
社交媒体，是最新版本的书写-技术。而
技术就是一个秘密之载体。至于这个秘密，我们的时代是以一种负面的形式而遭遇了它：这个时代是所谓的“后真相时代”。在后真相时代，唐纳德·川普是全世界的英雄，他说存在的只是“假新闻”。这就是集置（德语 Gestell）带来的考验，而我们都正在经受这一考验。海德格尔在 1940 年代就预言了这一点，而如今所有人都生活在这个问题中。所有人。 《在人类世，社会雕塑意味着什么？》
所以，在 2016 年川普胜选（11 月 8 日）后的第 6 天，参建了东京大学信息学环的石田英敬教授就痛感到另一种社交媒体乃至互联网的重要：
看看这届美国总统选举吧！莱布尼兹自问：“如果凯撒没有跨过卢比孔河……”
而此时也许得问：“如果川普没有当选……”最近世界最惨的悲剧很大程度上是间接源于今天数码媒介的宇宙，和这个“可能有的互联网中最好的互联网”的问题的。《未来网络的未来》，中国美术学院第一届网络社会年会，2016 年 11 月 14 日
可是，为什么这位可乐总统及其疯狂会如此“成功”？
那就是因为，可乐总统和我们被裹挟于其中的今日的资本主义经济是内驱力经济，而
……内驱力经济挖掘的是死的本能。
《斯蒂格勒：不相信你自己，你也就不会相信真相》，澎湃新闻 2017 年 6 月
也就是疯狂消费可乐、社交网络、手机这样的成瘾物到死为止的本能。于是，
……你可以在新自由主义资本主义看到这样的状况，比如做生意不投资任何计划，只是投机来赚钱。他们有效地连接着消费者的内驱力，创造了具有极度毁灭性的资本主义。这就是资本主义的局限。
……弗洛伊德在一篇关于自恋的重要文本里说，只有当你受尊重时，力比多才存在；自爱，才能爱人。杜尔讷（译注：Richard Durn，一位无差别杀人犯）没有自爱，没有自恋，他精神上得了病。这个工业系统在生产着亿万个他这样的人。比如……后真相，就是这么产生的：你不相信真相，就找不到真相；你不相信自己，也就不会相信真相。很多投票给川普的美国人就是这样，被称为失败者。
……我对资本主义进行过社会心理学研究。我认为当下比以前更严重。
同上
只有对媒体所生产的新闻及其背后的真相的缺乏信念或者说无信（dis-belief），才能解释大话精川普是怎么赢过几乎所有反对他的主流媒体的。而川普一次次颠覆（disrupts）民主政治的底线，就利用了对政治建制的普遍失望。
川普，对未来意味着什么？
胜选后，川普宣称要任命马斯克为“削减成本部长”，来拆解政府。
而马斯克这个自由放任主义者嚷嚷监管捆住他的手脚已经多年了，但这只是他营销自己公众形象、捕捉流量的戏码，来让不满政府的人找到发泄的出口。
事实是什么？
他名下的 Space X 公司的星舰遭遇强监管，是因为这玩意太大；
他造的第一种火箭——猎鹰 1 拿的是国防部的钱，用的是空军的发射场，这样才省去了繁琐的发射申请和空域清理手续；
至于他的特斯拉公司，早几年一直享受联邦和加州的环保补贴。况且，没有上海政府一声令下，该拆拆，该搬搬，他的“超级工厂”建得起来？
所以，吃政府的，拿政府的，为什么又要拆政府？
这是因为，他们要做里根的拷贝猫（copycat）。
川普的竞选口号及其形成的运动——MAGA（Make America Great Again，即“让美国再次伟大”），就来自冷战中的 1980 年里根的竞选口号“让美国再次伟大”（Let's Make America Great Again）。
斯蒂格勒回溯过这段历史：
从那时（消费社会的发展）起，……盎格鲁-撒克逊的右翼派别孕育了……一项将导致所谓全球化、 金融化、保守主义改革的政策，……在英国是从 1979 年起由玛格丽特·撒切尔实施的，而在美国则是 1980 年的罗纳德·里根。
……在此背景下，罗纳德·里根就说出了这句很有名的话：“政府不能解决问题， 它本身就是问题。”
换句话说，这些新自由主义者……要摧毁公共权力，……为的是各种工业品的社会化不再通过国家而形成， 而是要通过营销。
……另一方面，将会形成一些强大的权力——不是国家，而是跨国集团。这些跨国集团将决定是雨天还是晴天，它们将把其发展模式强加于全世界各个社会，完全不管本地性。视频《贝尔纳尔·斯蒂格勒访谈：影片<慢一点，这很要紧！>花絮》
撒切尔和里根
而到了
现在，不仅是新自由主义者，传统的自由主义者也试图彻底压制政府，让市场占据唯一的统治。这也是利润的统治。把人工智能这样强大的技术置于市场的统治下，这非常危险。
……技术就是药（古希腊语 pharmakon）。而如果没有疗法，比如政府、公司的管理政策，药的毒害就将远大于治疗。所以，我对新自由主义的定义是，其首要目标就是压制国家。……不要管制。这是极度危险的。从苏格拉底开始就知道，任何技术都有坏的一面。你不会让 10 岁的孩子开车，即使到了 20 岁，也要考驾照，因为必须学习开车、遵守法律。《技术是解药，也是毒药——对话法国哲学家贝尔纳·斯蒂格勒》，《解放日报》2018 年 4 月 27 日
这项横跨大西洋的政策也侵袭了欧陆。
2002 年，极右的候选人尚-玛里·勒庞（Jean-Marie Le Pen）在法国大选中提出的仇外的国家安全纲领，就与 2024 年的川普如出一辙：从欧洲撤军、快速驱逐移民、优先对待本土出生的工人；
从广大选民身上，斯蒂格勒嗅出了焦躁的“不适”（法语 malaise）——某种晕船或眩晕感，而这是被对于国民阵线的政策和浮夸言辞的反感所证明的，但是，仍有数百万选民支持勒庞的国民阵线党。（见《象征的贫困·卷一》第 1 章，伽利略出版社 [Editions Galilée] 初版，2004 年）
那一次，右翼的希拉克赢了。
然而，在 2012 年，相同的一幕又发生了。
尽管中偏左的奥朗德入主了爱丽舍宫，但选举还是表明了极右的上升和西方代议制民主的倒退。而斯蒂格勒对这一次选举的回应，则是提请人们注意药的一个维度：当药理学的负面一边占据上风时，药就会导致对待罪者（古希腊语 pharmakos）或者说替罪羊的指定这一趋势。对斯蒂格勒来说，今天的消费主义经济兼技术逻辑的模式所典型地具有的工业化民粹主义不可避免会危险地导致政治民粹主义。（《民族阵线的药理学》[Pharmacologie du Front national]，弗拉马希翁出版社 [Flammarion]，2013 年）
也就是如齐泽克所说的那样，川普所复活的孤立主义标语——“美国优先”，是要让福特、通用公司的工人继续做美国梦，再续上几年高消费、高能耗的美式生活。可它没说出后半句：这么做的代价却是“美国”外的世界成为牺牲品，被推向深渊。
这就印证了阿尔贝托·托斯卡诺对保守主义的绝妙定义：
保守主义完全由一个命题组成，即必须被法律保护而不约束的内部群体，以及被法律约束而不保护的外部群体。 《晚近的法西斯主义》（Late Fascism）
但是，川普、普京的保守革命是与左派搞十月革命一样成不了的，回到 40 年前里根的那个美国和 200 年前的俄罗斯只是挂羊头卖狗肉——只要细数一下川普的第一任期对竞选承诺的兑现度就知道了。（见《战略: 从特朗普第一任期看其竞选承诺的兑现度如何》，2024 年 9 月 9 日）
所以，开历史倒车的
川普对未来意味着什么？……答案就是他很可能会加速西方世界正在发生的革命性变化。因此，在新自由主义的共识不再成立的条件下，……川普将有效地意味着我们无疑是从冷战结束以来就与之生活在一起的那种全球化就要终结了。从我的视点看，川普只能标示着进一步的分化，共识的终结，以及一贯性之终结，尽管自柏林墙倒塌以来，这种一贯性一直是以不平等、分化为特征的一贯性。
……他在他的整个竞选期间所说出的变化的愿景，其问题就在于，那很明显是通过对他人的暴力和破坏来逃脱新自由主义共识为前提的。于是，针对全球资本主义体系，川普想象了一种战争状态，无论是国家之间还是国家内部的战争，而这恰恰是我们需要发生的事情的反面。不平等、分化和剥削，需要以得到协调的方式而减少，而不是以某种激进国族主义企图逃脱全球化之暴力的名义而增加。后一条进路的危险就是，它将导向比以往更多的暴力、更多的战争，而唯一的出路就将是通过某种启示录式的事件，从而导致一个基于求幸存的命令的更公正的社会涌现出来。 Featherstone, M（in Sociology at Keele University）. (2016, December 4). The Meaning of Donald Trump. The Sociological Review Magazine.
在 2016 年川普入主白宫前，斯蒂格勒就预见到了这一点：
由于缺乏关于真正有能力让人理解一条出路的可能性的世界状态的话语，唐纳德·川普或许会将最骇人听闻的地缘政治上的否定带到美国联邦政府的头上，而对这一缺乏，我们都有责任，包括伯尼·桑德斯。真主啊。
所有这些话语都利用了我们所有人或多或少都否认的式微（法语 décadence）之现实所散发的焦虑，
一方面是因为这份焦虑在我们看来是不可思考的（法语 impensable），因此也是无法包扎式地思考的（法语 impansable），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我们在焦虑中是受到被心理装置的那些结构的限制的。
斯蒂格勒《身处创新性断裂中》，页 398，解放的关系出版社（Les Liens qui Libèrent），2016 年
而最令人哀叹的，就是在这个世界里，非理性遮住了理性之光：
人类已经陷入了非理性或者说疯狂的支配之下......这种印象压倒了我们的精神，因为我们面临着系统性崩溃、重大技术事故、医疗和制药的丑闻、令人震惊的揭露、内驱力的释放，以及各种类型和各种社会中域里的疯狂行为，更不用说现在折磨着近邻和远邻的苦难和贫困了......
同上
并且，理性之缺失，就带来了
愚蠢、卑鄙（庸俗）和疯狂的统治，使我们深感不安，却又无法将这种不安转化为思考，反而产生了恐惧，而恐惧则是一个糟糕的顾问。
同上
逃避恐惧这“个糟糕的顾问”：这就是在充满不确定性的时期，追随川普这样的大人物的一个理由（reason）。
因为，据说，他会“不惜代价”来让我们感到安全。
但是，大人物内在的不稳定却更令人恐惧。
同样的，这一切的策源地——
硅谷所发展一切的方式是合理的（rational），却完全不合理性。正是这个产生了唐纳德·川普。......他们在硅谷本地也是这么说的。 《贝尔纳尔·斯蒂格勒：药理学原理》（Bernard Stiegler: Elements of Pharmacology）
这场灾难，西方人是在经受着的，例如唐纳德·川普的选民。……而要付出的代价总是要付出的…… 斯蒂格勒《论艺术作品的本源（上）》，收于《走向负人类世》
那么，交了学费之后，我们还能在这个疯狂的时代里恢复理智吗？理性还会再占上风吗？
斯蒂格勒回答说：
......我相信这有可能的那个理由，就是因为这是合理性的（reasonable）。 《贝尔纳尔·斯蒂格勒：药理学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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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消费的信息和摄入的食物一样重要。它影响着我们如何理解自己在世上的位置，以及如何理解他人。 伊凡·威廉姆斯（Evan Williams），推特、Medium 网联合创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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