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im・Ingold:『反・声景学』(2007)

文摘   文化   2024-09-07 00:02   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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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Ingold,Tim,2007,“Against soundscape”,in E.Carlyle(ed.),Autumn Leaves:Sound and the Environment in Artistic Practice.Paris,Double Entendre,10-13.
作者
Tim・Ingold(学人类学连Tim・Ingold是谁,在哪所大学任都不知道?莫不是你眼里只有「双鸭山黄飞鸿」又或是「南普陀吕奉先?脑袋里了「人类物理学」的毒瘤!还是见佬就喜欢喊人家作义父?)
译者
想死就去吸氮气(如有任何不便请后台联系,部分译稿见豆瓣「进击的实践师」,随缘接日本人类学大学院咨询辅导)
备注
参考文献、注释省略,图片、配乐自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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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近期界针对声音领域兴趣的快速升温,我倍感欣喜。这种热潮的影响力不仅渗透到了我从事的人类学领域,也波及到了艺术、建筑学和考古学等相关学科。然而,我也有一些担忧,怕我们会重蹈视觉文化研究领域的覆辙。在那些研究中,「视觉(Visual)」这个词似乎和「看see)」没什么直接联系。也就是说,它们几乎不触及「光(Light)」这一核心现象,反而更多围绕「对象・物(objects)」、「图像(image)」及其「诠释(interpretation,解读)」之间的互动。如果我们仍旧沿用同样的逻辑来研究「听觉文化(Aural Culture)」,那么,这类研究将主要聚焦于「声音」这一形式所表现的「事物世界」及其解读。人们已经形成了一种习惯,即用「声景(Soundscape)」这个概念来描述这样一个世界。毫疑问,当「声景」这一概念首次被引入时,它凭借独特的修辞价值,成功地引导了人们的视线,把大家的注意力从视觉领域转移到了相对被忽视的感官领域:听觉。但我认为,「声景」这个概念现如今已经不再具有实际用途。更关键的是,采用这一概念存在一定风险,那就是我们可能会重蹈视觉研究的覆辙,与声音的真实联系渐行渐远。接下来,我将列出四个理由,详细阐述为什么我认为我们应该重新审视甚至放弃「声景」这一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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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我们所体验、知并在其中行走的环境,并不是简单按照我们的感官路径来划分的。我们所认知的这个世界,无论我们选择何种方式去体验,它始终是一个不可分割的、充满活力的意识中心。正因如此,我深感遗憾地看到现今对各种「-scopes概念」的过度迷恋。「地景(landscape)」这一概念之所以强大,正是因为它不受限于任何特定的感官通道,无论是视觉、听觉、触觉、嗅觉还是其他感觉。在我们日常的感知中,这些感官通道的合作如此紧密,功能交织重叠,以至于很难单独剥离出它们各自的贡献。地景固然是「可视的(visible)」,但只有在通过绘画或摄影这样的技术被重新呈现后,它才真正「变成视觉的(becomes visual)」。通过这样的图像生成,我们得以以一种被人为过滤、更纯粹的方式间接欣赏地景,不受其他感官维度的干扰。同理,虽然地景是「可听的(audible)」,但要变成「声觉的(aural)」,它必须先通过声音艺术或录音技术的表现,这样我们才能在一个剥离了其他感官刺激的环境中,如一间昏暗的房间,回放并体验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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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不应该被艺术史学家和其他视觉文化研究者所迷惑。Ta们撰写的关于「看seeing)」的历史书籍,实际上深陷于对图像的沉思之中。Ta们自负地认为,眼睛不是用来观察的工具,更像是一种嵌入图像中的回放装置,而非嵌入观察者体内的器官。仿佛是眼睛替我们完成了所有的「观看」,我们所做的就只是回顾并重新理解这些由眼睛所呈现给我们意识的图像。对于人们在日常生活中的主动观看与注视,视觉理论家们提出了一种替代性的理论框架,即「窥视的(scopic)」这一制度。此制度通过一些「寓言式的眼睛(allegorical eyes)」的录制和回放功能进行定义以及区分。尽管「窥视的(scopic)」与我们感知中的「scapes」表面上看似有词源关联,但这种关联实际上是不成立的(「scape」实际上来自荷兰语词「schap」,与英语的后缀「-ship」同源,指的是具有共同土地、法律和习俗的一群人的团体或社区)。然而,这种关系常常被人们默认为既定事实。因此,当我们引入「声景」这一概念时,我们可能使耳朵在听觉研究中遭受与视觉研究中眼睛类似的命运。这是我对此概念持有的第二个异议。我们必须保持警觉,避免落入这样的误区:认为视觉的力量仅仅存在于图像中,或听觉的力量仅局限于录音里。耳朵和眼睛都是用来观察的器官,不应仅被视为简单的回放工具。我们用眼睛来观看和凝视,同样地,我们也用耳朵来倾听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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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我们应当将声音与光线相比较,而非单纯与视觉相对比。但实际上,声音很多时候都被直接且不加思索地与视力而非光线比较,这深刻揭示了我们对视觉与听觉的一些内隐假设。这些假设源于一个奇特的想法:眼睛好似一个不透光的屏幕,迫使我们在脑海中重建这个世界,而耳朵则像头骨中的孔洞,让声音直接穿透进来,与灵魂相融。因此,大量的心理学文献聚焦于视觉错觉,而对耳朵的错觉或欺骗却鲜有探讨。我还注意到,关于视觉感知的研究几乎忽略了光线这一关键现象。如果听觉感知的研究也走上这样的道路,与声音失联,就如同视觉研究与光线失联一样,那将是一大遗憾。一个更好的方法是,把声音作为我们研究的核心,这样我们也许能找到一些恢复光线在视觉感知中核心地位的平行途径。但要做到这一点,我们首先需要回答一个棘手的问题:声音究竟是什么?这个问题似乎是响应了一个古老的哲学难题:如果没有生物在场听到,风暴中倒下的树发出的声音真的存在吗?声音是「媒质(medium)」中的振动吗?还是仅仅是我们在大脑中记录下的东西?它是物质世界的现象还是心灵的现象?它存在于「外(out there)」还是「内(in here)」?我们能否在梦中听到它?

我认为这种问题的提出本身就稍显偏颇,因为它试图在心灵与物质之间设定了一条严格的界限。而每次当我们讨论声音的物质性时,这种界限便被再次强调。我个人更倾向于认为,声音既不完全属于心灵,也不归于物质,它是一种经验的现象,体现了我们与周围世界的交融与沉浸。正如Maurice・Merleau・Ponty1964)所强调的,这种沉浸体验是存在的一个先决条件,它使心灵具有了感知能力,同时也使世界中的事物成为可以被感知的对象。换个角度来说,声音只不过是「我能听见」的另一种表述,正如光线是「我能看见」的另一种表述。如果这样看,那么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声音与光线都不是我们感知的对象。声音不是我们所到的东西,正如光线不是我们所看到的东西。这正是我对「声景」概念提出的第三个反驳:它没有实际意义,其无意义之处与「光景(lightscape)」概念相同。事物的「形塑(scaping)」,也就是它们的「表面(surface)」,是因光的照射而呈现在我们眼前的。当我们在晴朗的日子里四处环顾,我们所见的是阳光下的地景,而不是光景。同样,当我们倾听周围时,我们听到的也并非声景。我坚持认为,声音不是我们感知的对象,而是我们感知的媒介。类似地,我们并不是看见光,而是通过光来看见一(Ingold 2000:2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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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从这个角度理解光和声音时,很明显它们在日常经验中是如此紧密地交织在一起,以至于几乎无法将它们区分开来。但这种密切联系引发了我们刚开始探讨的一系列有趣问题。例如,光与暗的对比如何与声与寂之间的对比相比?显然,在黑暗中体验到的声音与在光明中体验到的声音截然不同。那么,当我们被声音淹没或沉浸在寂静中时,光的体验是否也会有所改变呢?这些问题促使我对「声景」提出了第四个反驳点。因为声景概念是基于「地景」的,所以它主要关注的是我们所生活的世界的表面。但实际上,声音和光更多地是存在于我们活动和存在的媒质中。通常,在人类学、文化地理学、艺术史或物质文化研究等领域,学者们倾向于关注表面的稳定特性,而非媒质的流动性。Ta们构想的世界是人和「对象・物」已从这些流动中沉淀或固化的世界。进而,他们将事物的稳定性与其物质性相提并论,却「去物质化」了Ta们原本沉浸其中的媒质。即使是我们所依赖的空气,也往往被视为一种纯粹的抽象。

这里我所提到的媒质流动,在日常语境中,我们称之为「天候(weather)」。只要我们仍置身于:如人们常言,「无遮无拦(户开放)(out in the open)」之中,天候就绝非梦境般的虚无。相反,它是我们感知的基石。天候不只是我们所感知的内容,更重要的是,我们是在天候之中感知一切(Ingold 2005)。我们并不是直接触碰风,而是在风中触摸;我们并不是直接看到阳光,而是在阳光下观察;我们并不是直接听到雨声,而是在雨中聆听。因此,风、阳光和雨在我们的体验中分别转化为触觉、视觉和听觉,它们赋予我们触摸、观察和聆听的能力。要理解声音这一现象(当然也包括光和触的现象),我们应该将目光投向天空,投向飞鸟所在之处,而非仅仅凝视脚下的固定大地。天空并不是我们感知的对象,声音亦然。它不是我们能看到的某个事物。更准确地说,天空是光亮本身的体现。然而,在某种程度上,「天空也是声韵的体现(it is sonority too)」,正如音乐学家Vidor・Zuckerkandl所阐述的(Zuckerkandl 1956:344)。据Zuckerkandl所言,当人们仰望天空时,体验到的恰是听觉的精髓。因此,当我们为听觉空间寻找合适的隐喻时,灵感来源不应局限于地景研究,而应更多地从气象学中汲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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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结论,这引出了我对「声景」概念及其背后含义的两个核心观点:「具身化(embodiment)」和「安放(emplacement)」。我曾提到风及我们赖以生存的呼吸。风和呼吸之间的密切联系在不断的吸入和呼出过程中,构成了生命和存在的基石。吸入是将风转化为呼吸,而呼出则是将呼吸释放回风。在最近一个以「wind, life and health」为主题的人类学研讨会上,「风如何在受其影响的人们身上具身」成了讨论焦点。在这种讨论中,「具身化」这一概念让我感到了些许不适,因为它似乎暗示呼吸是一种固定沉积的过程,空气仿佛在固化时沉积到了身体中。考虑到生动活泼的身体在呼吸时无疑是沉浸在周遭环境的流动媒质中的,我更倾向于认为,「风并非被身体所吸收,而是身体化作了风(the wind is not so much embodied as the body enwinded)」。此外,我认为,适用于风的这一观点也同样适用于声音。毕竟,风有时呼啸而过,人们在呼吸时也会发出哼唱或低语。声音,就像呼吸一样,是作为一种往来、吸入与呼出的运动而被体验的。如果按照这种理解,那么当我们的身体在唱歌、哼曲、吹口哨或说话时,它实际上是「被声音所环绕、所浸染(ensounded)」。这就像是扬帆起航,将身体投入到声音的波涛中,或者更贴切地说,像是天空中舞动的风筝。

最后,如果将声音比作风,那么它绝不是静止不动的,也不会将人或物锁定在某个固定的位置。声音如风般流动,沿着不规则、蜿蜒的路径前进;它描绘的空间,就像水中的漩涡,是由环绕的动态而非静止的中心形成的。沿着声音的流动前进,这就是倾听的过程,仿佛我们在走一条同样曲折的路。与被动听相比,积极地倾听无疑是一种离开固定之地的行为。我们的身体虽然可能根植于大地,但锚点,并非由声音提供。这里,放风筝的比喻再合适不过了。虽然放风筝的人双脚可能稳固地站在一地,但维系Ta们不动的并非风。同样地,声音的洪流不断地拉扯着听众,使Ta们投入到其流动中。要留在原地,需要主动抗衡这股力量,这种抗衡与声音的本质背道而驰,而非与之和谐共存。简而言之,为位置所限制,实际上是聋的一种形式。





多一个点在看

多一条小鱼干







进击的世间师
我tmb是个反派,别把我当正派看。你们知道黑死牟不?那就是个反派,那什么继国缘一在他面前就是个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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