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红院漫长的备考一夜
文、闫晗
你以为生活安稳、岁月静好，可危机不打招呼，说来就来。这一天晚上的怡红院，似乎和平时似乎没什么两样，大家准备洗漱休息。只是赵姨娘房内的丫头小鹊突然来找宝玉，带来一个消息：“方才我们奶奶咕咕唧唧的，在老爷前不知说了你些个什么，我只听见‘宝玉’二字。我来告诉你，仔细明儿老爷和你说话罢。”
一石激起千层浪，没有任何确凿的内容，只有模模糊糊的一个名字被提到的消息，就足以让贾宝玉乃至整个怡红院紧张起来。小道消息的威力如此巨大，是因为它让明天充满不确定性。
父亲要找碴，该做哪些准备？贾宝玉可是被暴揍过一顿的人，他的第一反应是：父亲要查他的功课，于是本能地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自己近期的学习情况，顺带后悔之前没用功。《大学》《中庸》《论语》背得出来，《孟子》夹生，《五经》也还凑合。怎么办，连夜背书吧。
考试没有划范围，书本太多，通通复习显然来不及，这让贾宝玉不由地心情焦躁，恰如我们现代人考试前的那个夜晚，因为漏洞太多而变得无比漫长。怡红院的丫鬟们也都不能睡，得在旁边陪着，类似于全部门一起加班做项目。袭人等大丫鬟在一旁剪烛斟茶，也算有事可做，起辅助作用，小丫鬟们年龄小，没啥具体任务，更没有什么可实现的目标和值得期待的前景，自然只觉得心烦——可身份在那里，主子不睡，又不能自己去睡，被迫突如其来熬夜，各个困倦得前仰后合。
部门副经理晴雯对小丫鬟的工作态度看不惯，开始发飙骂人：“什么小蹄子们！一个个黑家白日挺尸挺不够，偶然一次睡迟了些，就装出这个腔调儿来了。再这么着，我拿针扎你们两下子！”基层员工只能自叹真倒霉，宝玉一个人的功课检查，结果变成怡红院集体需要面对的小危机，谁也不得安宁。
主要看宝玉的表现，袭人劝宝玉把心暂且用在书上，等过了这一关，再张罗别的。麝月斟了一杯茶，也让他集中精力别管其他。迎接检查，就老老实实做准备，这是袭人麝月她们的打算，而机灵鬼晴雯却在想别的方法“帮忙”。听别的丫鬟说，有一个人打墙上跳下来了，晴雯就灵机一动，有了主意：“趁这个机会，快装病，只说吓着了。”这招也算釜底抽薪，直接取消检查的可能性，怡红院的工作内容立即由积极备考变成想法子逃避，接下来又开始为了演得像而做戏，第一，把上夜的人都叫起来来，打着灯笼各处搜寻并不存在的贼人，第二，去王夫人那里取安魂丸药，故意闹得所有人都知道宝玉吓病了，考试也就免了。
然而，事情的发展并不在晴雯控制之内。事态一扩大，就止不住了，贾宝玉的亲妈王夫人担心儿子病情，派人看视给药。安保出问题，说明管家不严，存在安全隐患，又吩咐各上夜人仔细搜查。不光大观园里，二门外邻园墙上夜的小厮们也要查。于是园内灯笼火把，直闹了一夜，谁也没能睡成觉。到五更天，就传管家的细看查访，想抓出那个“莫须有”的人。
小鹊的小道消息，让整个怡红院彻夜无眠，而晴雯的一个谎，又让整个大观园不得安宁，所有工作人员都行动起来，人人自危，人心惶惶。
这一夜，原本无事发生，却闹了个人仰马翻，很多焦躁在暗处滋长。漫长的一夜过后，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贾宝玉的功课不再考查了，大观园却迎来了一场整顿，而晴雯首当其冲，因为打骂小丫头，给领导王夫人留下坏印象，而被驱逐。
作者：专栏作家闫晗，作品散见于《中国青年报》《中国新闻周刊》《三联生活周刊》《时代邮刊》等，新浪微博@闫晗- ，个人公众号：闫晗（yanhanyahui），《百家讲坛》杂志有名著解读专栏，《中学生百科》有读写课专栏。在北京重点中学开设阅读写作课。
图由文心一格生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