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府下人的信息战
文、闫晗
豪门难入,想要前去办事,没有门路是很困难的,要动用人情,找关系,攀亲故,这要找到关键人物才能达到目的。
贾府的下人都是人精,不肯白白做事。一穷二白的刘姥姥能进贾府,多亏找到了关键人物周瑞家的,否则没人搭理,连门都进不去。
周瑞家的是个厉害角色,身份特殊,她是王夫人的陪房,儿子也在贾府工作。可能出于要显弄自己的体面的缘故,热情地去引荐刘姥姥,她熟门熟路,掌握着别人都不知道的信息——知道得找王熙凤这个关键人物,又知道她的作息安排,瞅准空档期才能一见。
王熙凤的生活非常规律,时间管理严格。周瑞家的先让小丫头悄悄地打听老太太屋里摆了饭了没有,得知王熙凤在太太屋里时连忙起身,催着刘姥姥快走,先去等着,因为凤姐就只吃饭是个空儿,要是晚了一步,回事的人多了。如果凤姐睡了午觉,这天可能就见不上了。
周瑞家的办事步骤也讲究章法,先找着凤姐的心腹通房大丫头平儿,将刘姥姥起初来历说明,特意说:“今日大远的来请安,当日太太是常会的,所以我带了他过来。”强调太太常会,引起对方的重视。凤姐一时摸不清深浅,见刘姥姥的同时,让周瑞家的去问太太的意思。
周瑞家的回来转达王夫人的意见,模模糊糊的,也很关键,虽说了这几年不大走动,但也特意提了一句“当时他们来了,却也从没空过的。如今来瞧我们,也是他的好意,别简慢了他。”
就这关键的一句,让刘姥姥不能空手而归,周瑞家的果然是办事办老了的,把主子的心思拿捏得死死的。她女婿冷子兴惹上官司,她胸有成竹,不当回事,知道晚上求求凤姐就可以摆平。
掌握一手的大量信息,让周瑞家的立于不败之地。
贾芸上赶着认贾宝玉做干爹,要见贾宝玉,却并不容易,也是眼巴巴地一直空等,不知道什么时候人家才有空。亏得有怡红院的丫鬟小红指点,她也是知道宝玉的作息,总结规律,热心提点他不要浪费时间空等,明日再来。
小红有自己的推理:“他今儿也没睡中觉,自然吃的晚饭早,晚上又不下来,难道只是叫二爷这里等着挨饿不成?不如家去,明儿来是正经。”就算有人答应去带信儿,也是没有用的,都是势利眼,没人真会去带的。
小红虽然地位不高,仍然掌握着别人不知道的信息,又善于观察推理,脑子灵活,日后必有前途。
那些不知道门路的,要一路打点,动用物质的力量送去茯苓霜等给守门的下人,一路打点,才能找到正主。茯苓霜这种珍贵礼物,打点门口的下人就得用掉一半。
生活中常有走后门、门路这样的说法,其实就是信息差。内部人士才会掌握各种信息,知晓其中关窍,把事情办成。
也有利用别人不了解情况的,想要兴风作浪,比如探春理家时,吴新登家的就要试试探春是不是会徇私,多给赵姨娘兄弟丧葬抚恤金,一旦被认定是好糊弄的,从此就敢踩着头上来。
她提供方案的时候故意隐瞒部分信息,不提旧例,幸好探春多问了几句,才避免掉进坑里。
《红楼梦》中也有没利用好信息的,比如王善保家的,没有及时把抄检大观园的信息和自己的外孙女司棋等人分享,导致自己成为抄检大观园的最大输家,司棋因为私情被发现而被赶出去,自己也因为手贱挨了探春一耳光,没了脸面。
司棋的婶娘秦显家的也在小厨房争夺战中落败,没了解情报就急着送礼,白白损失了送礼的花费。
作者:专栏作家闫晗,作品散见于《中国青年报》《中国新闻周刊》《三联生活周刊》《时代邮刊》等,新浪微博@闫晗- ,个人公众号:闫晗(yanhanyahui),《百家讲坛》杂志有名著解读专栏,《中学生百科》有读写课专栏。在北京重点中学开设阅读写作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