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岸的你》：第七章 广告（下）
文摘
职场
2024-11-12 22:01
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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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熟悉的声音，程思华却感觉到电话那头的人变得异常陌生，仿佛有另一个灵魂，占据了她爱人的身体。第七章 广告（下）
何志宏递到程思华面前的是一段聊天记录，内容大致描述了蓝海集团市场部新晋的美女副总，如何凭借一位高层股东的帮助，年纪轻轻便登上了高位。这位股东已有家室，而他的妻子曾当场撞破两人的私情，并对这位所谓的“小三”总监施以掌掴。虽然文字中并未直接提及她和宁远的姓名，但聊天记录中附上了几张照片，包括她被迟瑾萱打的场景，她和宁远共进晚餐的照片，以及……宁远在她家楼下紧紧拥抱她的画面。程思华手撑在何志宏的办公桌上，她的嘴唇失去了血色，双手不由自主地颤抖。何志宏看向她，目光幽深：“思华，不必紧张。宁总虽然是我们投资人，但你与他之间并无直接的业务往来和利害冲突，公司也没有相关的禁令。据我所知，宁总和迟瑾萱也已经离婚。如果你们真的在交往，那也是你的私事，非我所能干预。”既然是非你所能干预的私事，又何必来问呢？程思华心里冷笑。迟瑾萱如今已经成了公司销售部总监，然而何志宏并未称其为瑾萱或者何总，程思华心里琢磨着何志宏对其直呼大名背后的意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何志宏似乎并不喜欢迟瑾萱这位新来的销售部总监。她直视何志宏的双眼，否认道：“何总，我和宁总之间没有任何不当关系。我们之间的所有工作接触都是公开透明的。至于研讨会那次，只是迟总的误会，我已经解释清楚了。” 何志宏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的一张照片上——程思华和宁远抱在一起的那张，声音中带着一丝探究：“这张照片，也是误会？”“那晚我和朋友吃晚饭，偶遇宁总的团队聚餐。宁总饮酒过量，我只是帮忙叫了车送他回去。”她的话简明扼要，虽然有些避重就轻，却也都算是事实。见何志宏仍是一副狐疑的神情，程思华再次说道：“何总，我有男朋友，是我大学同学，我们在一起很久了。”程思华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她轻声回答：“是的，何总，宁总知道。”盯着程思华的双眼看了片刻后，何志宏相信了她，他知道程思华是个单纯的人。沉吟片刻，何志宏说：“这次的事在行内外都引起了不小的波澜。你的责任不可推卸，暂时停职考察。至于黄静，降级到广告岗。这个新闻公关部门会接手后续的处理措施，你们就不必再插手了。”停职？有这样严重？程思华脸色变了又变，她不知道是哪些因素让何志宏做出这样的决定，但知道在何志宏面前争辩无益，识趣地没做半分挣扎。可那份解决方案不止涉及她一人，那可是她凌晨四点来到公司，和广告组同事们一起辛辛苦苦做出来的。程思华轻声请求：“何总，我们团队连夜制定的声明和解决方案，能否还请您过目？我相信这份方案能够缓解当前的危机，也能某种程度减轻公司的损失。”“公司处分相关人员，澄清歧视职场女性、不给职场女性机会的流言，公众的火气已经被浇灭了一半。再加上时间的冲刷，相信这件事不久就能过去。内部外部对你不满的声音已经够多了，你不要再插手。”何志宏声音冷冽，不容置疑。程思华仍站在原地，眼中闪过一丝倔强。何志宏见状，手扶着额头，显得有些无奈：“我会把方案交给PR组参考。”公共关系组效率极高，上午十点，已经发出了声明。内容冰冷、得体，以及……与程思华携广告组提出的方案毫无关系。程思华不由苦笑，好歹PR也是自己手下的组，何志宏没把自己出的方案给他们她不意外，意外的是，PR组负责人李泽言竟然没有和她提前通一点气。程思华看着声明里说，对市场部副总监停职考察，广告组负责人降职处理，不由扯了个微微苦涩的笑。从一片狼藉中回过神来，程思华又想到了那些在社交软件里弥漫开的照片，头疼得快要炸裂。问题接踵而至，多到她几乎分不清应该先处理哪一个。她去茶水间接了一杯水，喘口气后，又坐回到自己的工位，感觉到周围同事们的目光——有的偷偷摸摸，有的毫不掩饰——都在注视着她。疲惫，无尽的疲惫……程思华的内心一波又一波地遭受着折磨。这种痛苦与过去四五年工作中的辛劳不同，那时的疲惫还能通过睡眠和美食得到缓解。而现在，这种痛苦仿佛渗透到了她身体的每一个细胞，深深地扎根在她的心底，她找不到任何方法来缓解这种痛楚。被停职考察，她自然也不再需要参加北京的培训。然而，工作量并没有因此而有所减少。面对着堆积如山的任务，程思华努力打起精神，试图投入到工作中，却发现自己无法集中注意力。终于熬到了下班时间，她早早地回到家中，看了会儿书架上的那只似乎已经决定在此处安家的小蜘蛛，然后躺在床上，不到八点，便带着沉重的倦意沉沉入睡。晚上十一点多，程思华睡得正沉，一阵尖锐的手机铃声突然划破了她卧室里的宁静。“你和你们公司那个股东怎么回事？“周泽楷声音低沉，似乎是在压抑着某种情绪。程思华猛地一惊，意识到周泽楷一定是看到或听到了什么。“你怎么能怀疑我？我和他只是工作上的接触，我这两天累坏了，刚才都已经睡着了。”她脑袋还带着没睡醒的迷糊，声音中透露出一股浓浓的被吵醒的委屈。“只是工作接触？”周泽楷似乎在电话那头忍耐着，随后冷笑一声，“你都和他抱在一起了，还跟我说你们没关系？别人看不出来，我还能看不出来吗？你俩搂搂抱抱难舍难分的地方，就在你家楼下！”程思华理解周泽楷的愤怒，如果她自己看到那些照片，肯定也会生气，于是她放软了语气，温柔地解释道：“泽楷，我和他真的只有工作上的接触，那天是他喝醉了，我扶了他一把，我和他之间没有什么，你不要误会了。”“如果没有关系，他老婆为什么要打你？”周泽楷的话尖锐而直接，像一把刀子一样刺入程思华的胸膛。她瞬间从迷糊中清醒过来，坐直了身子，心中一阵绞痛。“你看到她打我，想对我说的只有这些吗？”程思华强忍着心中的失望和痛苦，咬了咬嘴唇，轻轻地问，声音中没有让周泽楷听出她的哽咽。周泽楷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继续说道：“异地四年，谁知道你背着我都做了些什么，难怪你升职这么快！”明明是熟悉的声音，程思华却感觉到电话那头的人变得异常陌生，仿佛有另一个灵魂，占据了她爱人的身体。“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程思华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我不是傻子，扶一把会像照片里这样紧紧抱住？”周泽楷声音冷硬，完全不似平时的温和，“我不是不相信你，但你也不能这样欺骗我吧！”程思华在工作上已经承受了太多委屈，周泽楷的话更是让她感到心灰意冷，她默默地流泪，沉默不语。察觉到程思华的沉默，周泽楷或许意识到自己适才一连串的话有些过激，他的声音柔和了一些，似乎冷静了下来：“我刚才的话可能有点过分，但那是因为我太在乎你了。你也试着理解一下我看到那些照片时的心情。等我周末回去，我们面对面好好谈谈。你要是累了，就继续休息吧。”程思华哪里还睡得着，她轻笑了一声，不知是在笑谁，然后挂断了电话，环抱着膝盖，默默地发着呆，心中阵阵发痛。第二天一早，程思华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公司。原本窃窃私语的同事们看到她都安静了下来，徐蓉蓉快步走到程思华身边，脸上挂着八卦的笑容：“天哪，思华，宁总居然在追求你呢。”“你呀，2G网络又断线了？快上网去看看吧……”徐蓉蓉笑嘻嘻地说道。原来，昨晚凌晨，宁远在自己的朋友圈和微博上发布了两条相同的声明，并附上了他和迟瑾萱的离婚协议。离婚协议显示，他们在两年零八个月前就已经离婚了。程思华愣愣地看着宁远晒出的聊天记录，第一张图片就显示他们几个月前才加上微信，她是小三的谣言不攻自破。她一页页翻看着，从未如此认真地读过宁远发来的信息——“思华，今天我前妻误会了我们的关系，对你动手，我很抱歉，请你给我一个当面道歉的机会。”“思华，有工作上的事想请教，下班后方便我来找你吗？”程思华自己都觉得意外，原来她一直忽略的来自宁远的信息，竟然有这么多。除了那次酒后失态，宁远对她始终保持着绅士风度，从未强迫过她做任何她不愿意做的事情。而宁远贴出来的最后一张截图，是她那晚后唯一的一条回复——宁远在声明中明确表示，他和程思华之间只有工作上的交集，是自己单方面对程思华产生了好感，并且已经被明确拒绝。他承认是酒后失态强行抱住了程思华，照片也是他前妻找人偷拍的。宁远最后一句话是，“在此，我郑重向程思华女士道歉，是我的个人情感给你带来了不必要的困扰。”目睹宁远这样身份的人，为了保护她的名誉，不惜牺牲自己的形象，公开了自己一直小心翼翼保护的私事，程思华握着手机的手指关节轻微发白，内心难以抑制地涌起了波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