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岸的你》：第九章 远方（上）
文摘
职场
2024-11-15 18:32
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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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早已不再是她当初热爱的环境，或许从来都不是。是顾清昀，那个只关心工作、她曾经总觉得不近人情的部门总监，为部门营造了一种相对单纯的氛围，并在某种程度上保护了她。
第九章 远方（上）
程思华露出了一丝苦涩的微笑，直截了当地问：“梁总，是宁总让您来留一留我的吧？”梁永神情微微一变，他回答道：“思华，你有魅力，也的确有能力，四年来的工作成绩一直出色，是我个人认为你的离职对公司是个损失，所以才希望你能再慎重考虑一下。”尽管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看到梁永似乎因为受人之托而不便明说，程思华没有继续追问，而是礼貌地回应：“梁总，感谢您的认可。在蓝海的这四年多时间里，我学到了很多，也成长了很多。做出离职这个决定对我来说并不容易，我也下了很大的决心，希望您能理解。”梁永见她去意已决，便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轻描淡写地留下了一句话：“一个月内，如果你改变主意，还来得及。”程思华再次真诚地表达了感谢，随后离开了梁永的办公室。她的猜测很快得到了证实，因为第二天，宁远的电话就打了过来。程思华这两天已经被问及太多类似的问题，但面对宁远，想到他在网络上为了维护她所做的努力，她没有敷衍宁远，而是坦诚地回答：“不是因为你，也不是因为任何人，这是我自己内心的选择。”沉默了一会儿，宁远开口了：“来惠宁保险吧，做市场部总监，我保证你的待遇不会低于蓝海市场部总监的标准，怎么样？”“我不去，我不需要你的帮助。”程思华果断地回答。惠宁保险的市场营销工作，正如宁远所描述的那样，复杂而混乱。她不想刚刚逃离一个困境，又跳入另一个困境。如今，迟瑾萱虽然在宁远的运作下坐上了销售部总监的位置，但公司内部的流言蜚语从未停歇。尽管在回归家庭生活之前，迟瑾萱也曾在另一家知名公司担任销售部总监，但她已经远离职场多年，面对蓝海集团深不可测的复杂局势，每次稍有不慎，都会成为同事们私下议论的焦点。迟瑾萱一回职场就直接从一级部门总做起，工作中纰漏自然不少，何志宏和同事们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对迟瑾萱这个关系户的反感与日俱增。程思华与她有过几面之缘，无论是从她的眼神和举止中，还是从何志宏对她的态度中，程思华都能看得出，她的日子并不好过，甚至忙到无暇顾及其他——原本，程思华还以为迟瑾萱会对自己搞一些小动作，没想到两个人共事的这段时间，关系出人意料的风平浪静。同为职场女性，程思华看到迟瑾萱的困境，内心也不禁生出一丝同情，对于迟瑾萱过去对自己的冒犯，更是不知不觉从心底里选择了放下。“你不觉得自己的决定有些冲动和草率吗？”宁远追问。程思华沉默了。她没有辩解，只知道自己一天也不想再待下去。自从顾清昀离开，自从那天无意中录下了徐蓉蓉和黄静的谈话，公司残酷的真相就一点点在她眼前撕裂开。她还年轻，不想在这里继续消耗青春，直到变成另一个徐蓉蓉，变成另一个何志宏、梁永……那些她从心底里并不喜欢的人。她也不想活在密密麻麻的各项指标之中，和同事的评价里。这里早已不再是她当初热爱的环境，或许从来都不是。是顾清昀，那个只关心工作、她曾经总觉得不近人情的部门总监，为部门营造了一种相对单纯的氛围，并在某种程度上保护了她。“你太年轻气盛。或许，有的机缘，实力不够的时候，是把握不住的。”宁远叹了口气，最后说道。程思华听出了他话语中的高高在上和审判意味，心中自然感到不快，便不再回应。宁远也最终没有再多说什么，他心中悲哀而又不失理性，程思华有自己的父母、男朋友，他有什么立场去干涉她呢？一个月的交接期转瞬即逝。周泽楷曾几次劝说程思华改变主意，但见她始终坚定不移，最终也选择了放弃。宁远也回归了他一贯的体面姿态，没有再打扰她。她原本以为父母会强烈反对，但当她鼓起勇气，做好心理准备，准备迎接一场风暴，将裸辞的消息告诉父母时，他们竟只是短暂地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父亲沉默着，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喝着他碗里的粥。周芸的脸上也异常平静：“那么累的工作，辞了就辞了。”他们竟然没有追问程思华辞职后的生活安排。想到母亲多年未工作，父亲的收入对整个家庭的开支而言也不算高，他们却并没有责怪她放弃了这份高薪的工作。或许是因为和父母太过亲近，程思华向来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情感。她低头默默地吃饭，不说话，心中却仿佛被一层薄薄的雾气笼罩。程思华提着一个空荡荡的大行李箱，来到了公司，这是她在交接期的最后一天。她已经提前完成了所有的交接工作，今天来是为了在人力资源部办理最后的离职手续，并且将公司的物品打包带回家。当她完成了最后的流程，归还了电脑鼠标等物品给信息技术部后，拖着装满书籍和杂物的行李箱准备离开时，徐蓉蓉手持一束鲜花走了过来，拦住了她的去路，脸上带着即将落泪的伤感。部门的同事们也纷纷围了上来，依依不舍地与她告别。若是半年前的程思华，或许会被这样的场景感动得热泪盈眶。然而现在，这样的场面并没有丝毫触动她的情感，反而让她感到有些不自在。“听说连梁董出面都没能留住你，思华，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呢？我们真的会想念你的。”徐蓉蓉紧握着程思华的手，开始不停地说着感人的离别之词。程思华静静地注视着眼前这位表演艺术家，感受着手中传来的湿滑不适。徐蓉蓉或许误以为她即将跳槽到一个更优越的公司，这才拒绝了梁永的挽留。这一个月来，同事们背后充满了各种议论和揣测，如果她真的有这样的去向，对他们而言，她依旧是有价值的。注意到徐蓉蓉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生硬，程思华意识到，自己那冷淡且不符合徐蓉蓉期待中伤感的麻木表情，无疑让徐蓉蓉感到了尴尬。然而，程思华内心却涌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自由感，她终于可以卸下伪装，想笑就笑，想不笑就不笑，这种解脱让她感到无比畅快。在一番最后的寒暄之后，程思华拉着行李箱，带着复杂的情绪走出了蓝海集团的大门。在楼下，她招了一辆出租车，然后转身，再次凝视着大楼上那四个金色的大字——蓝海集团，这里是她从21岁到26岁度过的地方。虽然这段日子充满了艰辛，但也是她人生中一段难得而美好的时光，尤其是与顾清昀共事的几年，她感觉自己像是经历了生命的飞跃，获得了拔节般的成长。回到家中，程思华更是感到一种深深的空虚，仿佛生命中的某个重要部分被生生剥离，留下了一道血淋淋的缺口。她知道自己告别了一些非常重要的东西。程思华并没有急于规划自己的下一步职业道路，而是决定先让自己的心情放松一下。她对自己充满信心，在蓝海集团这样人才遍布的地方，她无论是能力还是晋升速度都名列前茅，又拥有着强大的学习能力和自我驱动力，即使目前没有工作，她对未来的前景也并不感到担忧。在和父母进行了一系列斗争和争取后，程思华终于说服了一直担心她安全问题的父母，买了一张去西藏的单程火车票。那是她从大学时间就一直想去的地方，可惜工作四年都没有时间去过。去多久呢，两周，三周，还是一个多月？程思华没有明确的计划，她想，这次要完完全全地按照自己的心意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