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食者》讲述了一个普通家庭主妇英惠,在一场噩梦之后,决定不再吃肉,甚至逐渐拒绝成为人类,渴望变成一棵树的故事。
在金英慧的身上,我们看到了女性意识的觉醒,她渴望真诚地活着,渴望反抗社会对女性的刻板期望——顺从的妻子、温柔的母亲、无声的牺牲者。
这是千百年来女性在父权制社会中所面临的困境,也是所有女性与生俱来的枷锁和无奈的共同隐痛。金英慧从选择成为素食主义者开始,开始了一系列的抗争——从拒绝肉食,最终演变成对整个人类社会的彻底排斥。
韩江的写作技法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书中巧妙地融入了丰富的象征主义和意识流等大量技巧。素食主义不仅仅是一种饮食习惯的改变,而是象征着女性对于自我认同和存在的深层次探索,对自我身份的深刻重塑,对传统性别角色的挑战,以及对根深蒂固的父权制社会秩序的静默反抗。英惠渴望自己能变成一棵树,这隐喻不仅深刻地传达了她对自然、纯净和非暴力状态的向往,也反映了她对人类社会复杂性和残酷性的逃避欲望。
比金英慧的孤立更为可怕的,是这种孤立背后的社会机制。细腻而锐利的笔触下,描绘出社会和他人如何通过期望和规训,对个体施加无形的暴力,迫使其屈服于社会期望。这种暴力虽无形,却无处不在,渗透在日常生活的每一个细节中,对个体施加着持续的无形压力,影响着人的选择和行为。
我们所处的现实与《素食者》中描绘的世界有何本质区别?
同样是社会期望和规范束缚着每一个人,同样是为了追求社会期待和他人认可,看似体面的生活背后,疲惫、压力、甚至虚伪,都已成为许多人生活的常态。
金英慧的故事,是对每一个被社会期望和规范所束缚的人的一次提醒。或许每个人都应该深入地探询自己的内心:我该如何度过这有限的一生?我愿意为之付出怎样的代价?哪些是为了迎合社会和他人的期待?哪些是为了填补自己的虚荣?又有哪些,是真正为了追求自己的幸福和满足……
身处在社会中,想要和英慧一样成为一个树,想要彻底与社会和人类隔绝,想要杜绝种种桎梏、黑暗,固然不现实,故事也仅仅只是一种象征。
但读完这个故事,会带给人一些反思:那些曾经被我们过分看重的外界评价,是否真的值得我们在意或执着?即便不能完全摆脱,我们是否能够在日常生活中适时地抽身而退,重新审视与反思,而不是在混沌与迷茫中迷失方向随波逐流?
就像,于我而言,想要写出有品质的小说,而不是粗制滥造但能吸引注意力的爽文,这个过程无疑充满挑战,且无收益。如果不是出于纯粹的热爱,很难在工作之余,还能熬过那些孤独的、只有文字陪伴的清晨与夜晚。更何况,在快节奏的时代,人们往往缺乏读完一部长篇小说的耐心。
但为什么,无论如何,我必须写作?
因为,许多观点和想法,对世界的理解,对人性以及世界中一些极为美好的事物的向往和追求,对黑暗部分的抗争……这些很难通过杂文来表达。然而,这些汹涌的感受,坚定的价值观,种种认识或期盼,可以在长篇小说中,以朦胧而透彻的方式被呈现出来。
因为,写作是我间歇性地从喧嚣社会中抽离,成为一棵树的方式。哪怕这棵树无人问津,哪怕这棵树也深植于喧嚣社会之中,而我的每一部小说——尽管也有诸多不成熟之处——那是我的树,是我的瓦尔登湖,是我远离尘嚣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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