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上海——记录我在浦东隔离的日子10
邻居一个接一个的阳
住在我斜对面的邻居阳了，前几天刚被转运。
昨天通知，就在一个我同一栋楼，同一层，同一条楼道里的另外一户自测，又是双杠。
看到公寓通知的时候，我整个人僵住了，好像听说很久的东西，突然近在咫尺，甚至随时可能破门而入。瞬间觉得空气里都充满了奇怪的味道，好笑的是，自己的头仿佛也有些烫了起来。
而在昨天傍晚之前，我对这些都一无所知。公寓不止一栋，一直以为至少我这栋楼是安全的。疫情刚开始的时候，我们这里就上了封带。除了工作人员，除了做核酸的时候，大家都没有离开过这栋楼，前几次核酸也都没有问题。
什么时候起，越来越多的阳性出现，又是怎么出现的呢？是外卖？是核酸检测人员？是排风口？我不知道，只知道之前每次去做核酸，每次去拿外卖，我从来都没太担心也没太放在心上，而现在，却是真的一步也不想踏出房门了。
也有让我心安一些的好消息。昨天，官方刚刚发布了医疗机构不得以等待核酸结果为由延误治疗的通知。一句轻飘飘的话背后是多少焦灼的人心和沉甸甸的生命。去医院急诊，可以先治疗，再等待核酸检测结果了。这真的是这么多天听到的最让人开心的事情，也是有人用生命的代价所换来的。这么久以来，一直让我最揪心和不忍的，就是这些无助的、绝望的、求助无门的病患。闷在房间里，手机总能刷到一个又一个的悲剧。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吧。
神思不安中慢慢入睡了。
今天早晨，仿佛是七点左右，我还在睡梦中，门外的大喇叭传来一波一波的声音。
“赶紧下楼做核酸，今天每个人都必须参加，不参加就红码，单人单管，大家赶紧下楼来做！”
昨晚也是两三点睡，我还没睡醒。但想想稍微晚到点就要排好久队，我的早晨岂不是会被毁掉？揉揉眼，随便抓了件衣服套上，拿起手机和耳机，睡眼惺忪跌跌撞撞冲到了楼下。
往下冲的时候，楼道和楼梯里碰到的人还算少，只是公寓门口，马路边，早已排起长长的队伍。
阳光明媚，天空湛蓝。路边的枝枝叶叶颜色都鲜艳夺目。真想不到这样的天空下，这样的春天里，笼罩着的，却是无数长长的队伍、行色匆匆忧虑压抑的人群。
摄于早晨
如今的核酸检测，比起当初第一次做的时候，已经规范太多了。每个人之间空出了快两米的距离，大家终于意识到这是一件多么关乎自身安全的事情。
我在队伍后面站着，手机上翻着书，排了十几分钟，或许是队伍间隔很大，长长的队伍竟也快排到了。突然，队伍最前面传来巨大的争吵声。
原来是年轻的男生在手机里低头翻找着核酸码。
“叫你提前打开核酸码，我说了多少遍？”女医护人员很生气，声音尖利，“你看看多少人排队，医生等会儿还要去别的地方检测，你在耽误所有人的时间。”
我手一抖，连忙打开提前截好屏的核酸码。
听到医护人员的声音重，男生不乐意了。“你吼什么吼，你刚才也没说。”
后面争吵了什么，我记不真切了，当时头还有点晕。只记得男生大喊一声：“我不做了，行吧！”
“不做就不做！”
那位女医护人员朝着队尾的方向，急匆匆地过去，满脸怒色。
“你不做会红码的。”另一个医护人员拦住了打算离开队伍的男生。
男生还想说点什么，张了张嘴，却没说出来。他又默默地在队伍里站好。
“我还有一只猫，是不是也给它做一下核酸。”
男生指了指地上的黑猫。
剩下的那个医护人员愣愣地看着黑猫，半晌，说：“做，做，它最后一个做。”
男生便再也没说什么了。
做完核酸，刚准备上楼，运气极好，接到了公司物资送到的电话。我转头，迎面撞上的就是快递小哥。抱着我的物资上楼，我终于有吃的了！
公司送了鸡鸭，甚至还有硕大的黑虎虾。菜不大新鲜了，土豆生芽，可我还是很开心，这是可以种起来的呀。
做完核酸之后公寓的通知
回去之后，十点多，又看到公寓发来的通知，说因为公寓最近不断有阳性出现，马上要开始无外卖，无快递，不准出门的七天静态管理。
门外开始一遍又一遍的消杀，也不知又转移走了谁。
我不得不认识到，病毒已经开始在这栋大楼，这层楼道，出没、蔓延。想起刚才还在外面核酸，想起昨天也曾出门。下一个被转移的人，原来真的随时可能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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