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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被某种锋利的情感刺穿，生平第一次，在女孩那痛楚的眼神中，他感觉自己的心里鲜血横流。第六章 失态（下）
程思华吓得心跳几乎停止，她抬头一看，惊讶地叫道：“宁……宁总？您不是刚才还在……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别动。”宁远的声音中带着疲惫和醉意，但程思华能感觉到，他的意识绝对是清醒的。程思华挣扎了几下，却被宁远强有力的手臂紧紧搂住，她努力保持冷静，冷冷地说：“宁总，请您放尊重一点！我有男朋友！”“那又如何？”宁远以同样冷冷的语气回应，手箍得更紧了。面对这种近乎无赖的行为，程思华心中涌起一股愤怒和无力感，她被他紧紧地束缚着，动弹不得。片刻之后，她努力平复情绪，尽量以冷静的语气开口：“您喝醉了，我会把这一切都当作没发生过，现在，您可以放开我了吗？”宁远却将她搂得更紧，他的头低垂，靠在她的左肩上，耳边传来他低低的声音：“程思华，你知不知道，我很喜欢你。”浓烈的酒气再次一阵一阵喷在程思华的侧脸，听到这话，她整个人都僵硬了，又重复了一遍，语气坚定：“我有男朋友。”“别再提你那个几个月才见一次面的名存实亡的男朋友了！”宁远不耐烦地打断她。“你调查我？”程思华紧咬着牙，愤怒地质问，“我家的地址，也是你通过公司查到的？”程思华再次尝试挣扎，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推开宁远，她只能尽量压低声音，说道：“宁总，请您自重，先放开我，我们有话好好说。”即便程思华被自己紧紧拥在怀中，她的态度依旧冷静而疏远，这让宁远心中无端升起一股怒火：“如果不是因为你已经有了男朋友，我何必强忍数月不去见你？我又何苦从初见你时就保持着这层令人作呕的体面？我不断告诉自己，我忙到没有时间去想儿女情长，的确，我很忙，但同时，我却总是无法控制地想起你！”宁远的脸上掠过一抹自嘲和无力的神情。宁远紧握程思华的肩膀，低下头，眼看便要吻上去，程思华惊慌地侧过头躲避，他的唇擦过她的脸颊。程思华羞愤交加，满脸通红，终于忍不住，不再顾及他身份地大声斥责道：“宁远，你是不是疯了？你所谓的喜欢就是这样害我吗？你知不知道同事们背后都在议论我是靠你的关系才升职的？我真的依靠你了吗？你半夜跑到我家楼下发酒疯，如果再被人看到，我跳进黄河都洗不清。我警告你，再不放开我，我就要喊救命了，等下你可别嫌丢人！”程思华自觉气势磅礴地骂完这番话，顿时觉得胸中极为畅快，仿佛积压已久的情绪得到了释放。出乎意料的是，宁远听完这番斥责并未动怒，他那醉意朦胧的眼中反而露出了几分愉悦。他松开程思华，退后两步，目光坚定地望着她的双眼：“成为我的女人。你很清楚我能为你带来的资源和价值。”程思华冷笑着回答：“像您这样的人物，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就别拿我寻开心了。”“程思华，我偏偏就喜欢你，喜欢你身上的清新脱俗。”宁远一字一句，语气坚定。“您既然喜欢我，为什么不能让我保持本来的样子呢？如果我为了您口中的资源和价值，放弃了和我相恋七年多的男友，那我还是您喜欢的那个脱俗的我吗？恐怕到那时，我只会落得一无所有的下场。”程思华这一番诘问，让宁远不由愣住，想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她继续说道：“您是有权有势的人物，一句话就足以让我失去工作，我尊敬您、畏惧您，即使在您前妻的羞辱下也不敢多言。但随意操控他人的生活，真的那么有趣吗？宁总，我太累了，工作已经让我筋疲力尽，您能不能够放过我！”他深深地凝视着她的双眼，那双在晚餐时还闪烁着灵动光芒的大眼睛，此刻却因为内心的委屈而变得通红。自第一次见到程思华起，他就被女孩甜美的脸庞所吸引。不过，他见过太多漂亮的女生，程思华身上真正让他心动的，还是在他听她专注又认真地讲专业知识、谈论工作的时候，感受到的那种稚气与灵气、天真与专业并存的与众不同。今晚，此时此刻，程思华一次又一次的推拒后，宁远心中再次被激起了一种莫名的悸动。仿佛被某种锋利的情感刺穿，生平第一次，在女孩那痛楚的眼神中，他感觉自己的心里鲜血横流。人跟人之间隔着厚重的壁垒。宁远知道，他心中这种澎湃的悸动，程思华感受不到。他只能低沉而坚定地说：“上次那样的事情，以后不会再发生，我会保护你。”程思华沉默地低下头，不知该说什么是好，但昏暗朦胧的月色下，她的大脑出奇地清醒，多少拥有美貌的女孩都因行差踏错反而为自己招来了灾难性的命运，她，绝不能沦为眼前这个男人的猎物，甚至玩物。宁远则捂着腹部，不再言语。晚餐时他饮酒过量，又食用了辛辣的食物，现在胃里正如同翻江倒海一般，痛苦难耐。他步履蹒跚地依靠着街边的树木，最终忍不住对着树坑呕吐起来。面对宁远那几乎无法自行行走的虚弱模样，不论这是真的还是他装出来的，在工作中早已养成了细致入微待人接物习惯的程思华还是出于善意为他叫了一辆出租车。她小心翼翼地将他扶上车，并额外给了司机一些钱，叮嘱司机在到达目的地后，务必将宁远安全地扶至家门口。送走宁远后，程思华回到了家，坐在书桌前，目光呆滞地盯着面前靠墙排列的窄书架，脑子一片混乱。
她试图放空自己的大脑，开始整理书桌前几排书架上的书。大学毕业前，程思华都很喜欢看书，但工作后，公司的各种忙碌，让那些她曾经钟爱的书籍就这样被尘封在这里。
在心神不宁之际，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了第二层书架的角落，那里有一只小蜘蛛，正不紧不慢地编织着它的蛛网。程思华读过一本名为《夏洛的网》的书，书中那只名叫夏洛的蜘蛛死去时，小程思华曾哭得泣不成声。从那以后，每当看到蜘蛛和蛛网，她心中虽仍有些许恐惧，却也不免生出几分天真的亲近感。以至于，此刻，当她看着书架角落的蜘蛛，反倒是暂时放下了心中的纷扰，开始观察起来，心中甚至开始幻想，这张小小的蛛网上会不会出现些什么，就像夏洛的网一样特别的奇迹。
然而，她盯着书架角落发呆了好一会儿，并没有看到什么奇迹。
小家伙一次又一次费力地织着网，程思华心里感慨着这弱小生命的蓬勃。
那晚，她睡得格外沉，沉到第二天早晨醒来时，前一晚发生的事情——无论是宁远酒后的失态，还是书架二层角落的小蜘蛛——都仿佛只是一场梦。
程思华迷迷糊糊地走到书架旁，蛛网和小蜘蛛依然在那里。
她又看了看镜子，雪白的肩膀上，昨晚因宁远抓她肩时用力过猛而留下的青紫痕迹，也依然清晰可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