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孝清纪事
刘培国
去年，我在拜访方益鸣教授时，他几次提到山东省轻工美校时期的得意门生岳孝清，爱惜之情溢于言表。我见到岳孝清，是在“人立文创”散文作家和艺术家见面会上。其时，岳孝清早已卸任“硅苑科技”首席设计师、总工程师，闲云野鹤，在“人立文创”、福建德化、云南建水和烟台建立新的“栖息点”——岳孝清陶瓷艺术工作站。采访得知，他在“硅苑科技”工作逾四十年，而“硅苑科技”与我就职的单位仅一路之隔，过去竟然无缘一见。
- 1 -
1960年3月，岳孝清出生于博山岳庄。
岳庄地处博山南部山区，那个年代，靠天吃饭，吃不饱，在岳孝清的记忆里，过了年，母亲就开始发愁。很多人都想尽办法离开农村，吃国库粮。高中毕业后，岳孝清只能回家种地。国家恢复高考制度，岳孝清重新燃起希望，决定参加高考，改变命运，不再过饿肚子的生活。
他打听到山东有个轻工美校，可以学美术、画画。他的爷爷岳玉庚精擅岐黄之术，光绪二十八年（1902）壬寅恩科取士（恩科是指科举制度中于正科外皇帝特恩开科）考为第76名，奉旨放任吉林长春府医官，荣授五品军功。民国时在张作霖公馆做事。四十多岁还乡岳庄，娶妻成家。在一家医馆坐堂开方。钻研医学以外，擅写米芾，备受推崇。曾书塾乡间，其墨迹“钟灵毓秀”现存岳庄大庙，为岳氏东第祠堂《重修家祠碑记》书丹。岳孝清从小喜欢画画，地上画，雪上画，墙上也画，是隔代遗传。在岳庄公社农业中学，他承揽了整个学校黑板报的设计和绘画。
图1 “钟灵毓秀”
图2 《重修家祠碑记》
图2—1 岳玉庚手迹
1977年10月，恢复高考第一年考试。考场设在博山新建二路。从岳庄赶二十多里山路跑进城里，才知道山东轻工美校竟然在博山。打听着考场进去一看，曾经认为很好的作品原来都不“靠谱”，不是正规画法，更不知速写、素描和水粉为何物，眼巴巴看着人家考试，咋弄？
岳孝清哥哥通过朋友，找到了省轻工美校蒋衍山老师。蒋衍山成为岳孝清艺术道路的第一个启蒙老师。蒋衍山带他去了北亭（博山文化馆），找到刘胜安馆长，从头系统学习。刘胜安对贫困山区学生偏看一眼，叫他吃住在北亭，隔几天家去背干粮，学了两三年。画家王烈也住文化馆，岳孝清看王烈画竹，留下深刻印象。退休以后拾起笔来，笔到意到，像王烈，更像董寿平，给行家看，竹叶多用顿笔。
岳孝清学画不是爱好驱动，是为生存，故拼了命地学。走在路上，口袋掏出来就是纸，速写写生，画完了装起来。画了画，就去大街蒋家胡同蒋衍山家，请他指导。下的功夫没白费，1980年岳孝清以全市第一名的成绩顺利考取省轻工美校陶瓷艺术专业。在美校，他遇到了多位有名的老师、画家，曾先国，方益鸣，赵厚辉，关玉林，李谦孝，李波，高潮，王来夏，韩丽淄，徐登庭，张德义等等。听课像吃馒头，一口一口往肚里咽。每个周末都去工厂里转。火车站，汽车站，到处画。终于完成学业，练足了童子功。
1983年，岳孝清毕业后在美陶实习，两个月设计了5套茶壶还搞了不少雕塑，出手很快。毕业设计拿下全省陶瓷装潢、包装评比优秀奖，是学校唯一个奖，不像当下奖项泛滥，得奖相当难，含金量相当高。今天人们评价他，“老岳出手就是快，别人一个礼拜的活，他一天就够了。”从美校毕业就露出快手端倪。
图3 岳孝清早期作品
- 2 -
山东轻工美校设立，原本是为社会培养工艺美术人才，毕业生大多成为了画家，陶瓷美术干得更少，岳孝清这届学生全班14位同学，唯独他一个人干这一行。
毕业后，岳孝清分配到硅酸盐研究所，如鱼得水。有一个好处，只要想学，塌下身子学就是。岳孝清工作，几乎不用领导安排，从设计到模具、制作、烧成，各种烧法，很快就全套掌握。精通全流程工艺，是为了更好地设计。一个好的设计绝不是纸上谈兵的设计，他总结出设计三要点，朴素而又经典——适用、经济、美观。退出职场以后，岳孝清除了担任国家、省里的评委，便是专心培养后继设计人才，担任多个大学的硕导和兼职教授，在三尺讲台和工作间“返老还童”，过起飞来飞去的“候鸟”生活。
图4 岳孝清日用瓷设计图
岳孝清退休之际，夫妻俩有段私房话。妻：人家一毕业都当了大画家，名利双收，你非得做陶瓷设计，傻不傻？岳孝清：不傻，当初能拜你这个模型大拿为师吗？画家遍地是，而陶瓷设计寥若晨星。必须傻！岳孝清这一傻，就是40多年。当年硅酸盐研究所与淄博瓷厂比邻。亲事由淄博瓷厂厂长谭秀武夫人做媒。相亲时，高琴就是瓷厂的权威模型工。岳孝清一听正好，我设计，她制作，天作之合！现在自言模型技术大大超过老师。我问，夫人服你不服？不服还行，必须得服。她咋说？她说谁叫你有美术功底，不按路子来。算本事？其实，岳孝清的模具谁也服气。眼也快手也快，半个小时，石膏凝固之前一气撸出来，车模方面确有一套独特本领。这事我信。国营大瓷厂的老工人来给他帮忙，他相不中，尺寸达不到要求，精度、细度也达不到。搞一个东西，别人家是先弄出方，再取圆，最后出效果。他不需要，拿过来就弄，三弄两弄就弄出来，线里线外就知道规不规矩，抓型能力特强。
日用陶瓷设计，中国看北方，北方看淄博，而淄博看硅酸盐研究所。硅酸盐研究所，1985年设计的产品就走进中南海，成为国家几代领导人用瓷，其设计基本上出自岳孝清之手。直到退休前5个月，2019年完成国庆七十周年庆典用瓷，为他的职务设计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这中间，岳孝清有一次“中途充电”。1990年，岳孝清获得的荣誉证书已经一大摞，已达到国内陶瓷设计界领先水平。与国家级陶瓷大师们交流，忽然发现自己这点学历太低了，他不甘心，去了清华美院（时为中央工艺美院）进修。那一届是轻工部与中央工艺美院联合招生，全国招收20个学生，来自各个产区，淄博去了他、黄海根。岳孝清砸锅卖铁，连100块钱的国库券都兑出来，凑足了6000元学费，离开刚结婚不久的妻子和3岁的孩子，去北京带薪深造。
我问，清华美院进修，学到了什么？岳孝清把圆框眼镜一推，做人！都是国家艺术大师、陶瓷泰斗啊！周令钊，陈若菊，张守智，杨永善，哪一个都了不起。一年时间不长，收获很大。岳孝清从老一代艺术家身上看到了孜孜以求的精神、高超的艺术造诣。杨永善教授则评价说，“岳孝清的陶瓷造型、修养、理解能力、判断能力，以及图纸转化为实物的实践能力、都是比较强的，特别是造型方面尤为突出。希望他再接再厉继续钻研更多优秀陶瓷作品。”
图5 岳孝清与周令钊、陈若菊
图6 岳孝清与陈若菊
图7 岳孝清与杨永善
起初受益于方益鸣，后来转师于陈若菊（工艺美术家，中央工艺美院陶瓷美术系主任、教授，第四套人民币设计者之一）、张守智（陶瓷艺术设计家、教育家，清华大学美术学院陶瓷艺术设计系教授）、杨永善（清华大学美术学院博士生导师 ，中国工艺美术学会副理事长，著名陶瓷设计家），陶瓷造型成为他的强项。岳孝清坦承，在陶瓷上画画，画不过景德镇。论日用陶瓷设计，景德镇与淄博各具特色，尤其是“硅苑科技”，每年都出很多好作品。我在这上面用的心思功夫多，钻研深，人体工学应用得好，符合生产工艺，简单，好生产、好操作，还经济。设计看着挺好看，很难注浆，本来一个员工一天能注100件，一天才能注10来个，就不适合量产。很难上釉，很难装饰，都不可以。日用品不是艺术品，批量的东西首先要懂工艺，仰模成型，辊压成型，都得非常熟悉。
九十年代中后期，经济体制改革进入深水区，国营企业下马，中小企业都面临垮台，日用瓷也没有新的造型出来，市场上只有“三把壶”在苦苦支撑——海棠壶、南方壶、长江壶。海棠壶是岳孝清的重大贡献，可以说救活了整个博山陶瓷。
图8 海棠壶
海棠壶属于典型传统造型，适合所有厂家生产，符合市场与大众审美。其特点都聚焦在盖顶、把手、嘴巴等突出部位，尤其体现在盖扭海棠果的叶子上。传统盖顶的钮就是一个钮，海棠壶是一个立起来的空心圈，勾勒出海棠的轮廓线条，一枚海棠树叶斜倚在海棠果与盖顶之间，一种立体雕塑的意境脱颖而出。美就美在那枚树叶是个凹下去的弧形，顿时有了海棠果的摇曳动态之美。海棠壶最初设计出来未被认可，昆仑奎三陶瓷厂投入生产后受到市场热捧，“硅苑科技”迅速投产，卖680元一套。同时，市场仿品大量出现，从卖100多跌到15块。仿品、赝品还上了广交会。岳孝清参观广交会，看见“海棠壶”，问，这是谁的设计？我们自己的设计。好，请把你们设计师叫来，我问问他是怎么想的。对方不说了。我的孩子走哪都认识。岳孝清把自己设计的产品称做“自己的孩子”。一些厂家仿制时不明就里，把盖钮上的海棠叶、把手下的海棠叶改成了直的，趣味美感尽失，并改名金贵。岳孝清无奈，我的孩子哪叫金贵啊！
- 3 -
不尊重知识产权，是国人一大痼疾。岳孝清每推出一个造型，博山的陶瓷厂都来生产这把壶，淄博的陶瓷厂也都来生产这把壶，太适合仿制了。从那以后，岳孝清在设计上做了改动，不好仿了。
图9 思维壶
有一把壶叫“思维”，看着很简单，壶身是浅浮雕电磁波纹，形成一组线条组合，线条组合朝上开口，开口处贴一朵小花，茅塞顿开的意思。思维的钮，像一只金色的凤凰，展翅起飞。
壶身的四个维度模具分别车，正面得车得绝对圆，扁倒再车，反过来车，再反过来车，车四个面，才能得到整体的模具。不圆，壶身上浮雕的圆弧线条组群就不会一致，有圆、有椭圆，线条便会走形或间隔不一，不规矩。有些厂家看着好看，仿不了，做不出来，拍来照片放到产品说明书上，岳孝清打过电话去，对方很实在，不是俺的产品，从硅院买的，在说明书上撑撑劲。这件造型，“硅苑科技”还在卖着，卖得相当好，已经成为一个经典。
图10 1984年设计的甲子鼠型壶，变形写意老鼠造型，北京国贸大厦展览，卖到580块钱。
图11 这把难度大，壶嘴、盖顶、把手上都有浮雕。
图12 这把壶系1998年设计，把手只有一个粘接点，底下是悬空的，打破了所有茶壶都是两个粘接点的传统，壶底两侧有个月牙缺，壶底月牙缺与壶身过渡处又削下一刀，出现两个半圈，勾勒出一个立体的弦月。未动刀的部位则自然形成了四只足，有蹬地一跃的气势，极具设计感，可惜没有实现生产。
有一把壶的盖顶是一只即将起飞的翔鸟，带底足，欲翘起来飞，起名叫“翔”，就是想发展，想叫产品出去，结果不被看好。岳孝清憋屈，把壶拿到了全国，在全国陶瓷评比中获奖，当初投反对票的人叫赶快投入生产，为“硅苑科技”卖了不少钱。“潇洒”“发发”两把壶也没投产，装饰不在面上，在凹槽内，一丁点蓝色点缀，现在看也不过时，无人设计这一型号。山东省陶瓷评比，俩一等奖全部拿来。岳孝清给学生上课，说设计来源于生活，高于生活。要纵、横、高、低敞开思维想，天上地下都要想。一个老式电动鼓风机、吹风机的截面，放倒，成为一把壶的造型。“叠”，两个丫悠（椭圆形扁球错位重叠）成为壶身，上下不同心，车模具时非常用心。“春艺”壶，形象有豆芽苗、蜗牛，春天的艺术。他给中央美院设计过一把壶。把是圆的，壶嘴不朝前，朝下。别有情趣。岳孝清设计过一只大鱼盘，椭圆，奇就奇在带盖。这是前人没做过的，好设计不好生产。椭圆，长宽不一，收缩率自然不一，烧出来盖和盘不能严丝合缝，岳孝清能解决这个问题，得去对接烧成师傅，咋个烧法。带盖鱼盘仅做了两件。有一把壶盖顶、把手、壶身下部的装饰带，全部以浮雕形式表现枝叶编制的效果，钮是叶子。车胎的时候，得留出浮雕的厚度空间，再手工刻出浮雕，是参加全国比赛的现场作品，连画图加制作，一气出来。显示出雄厚的美术功底和工艺积淀。
图13 切面“鼓风机”
图13--1 “蝙蝠衫”
一只瓦当壶，上圆下方，四个立面有四个瓦当，圆底，难度在四个小足，从人体工学角度考虑，首先盖底留子口，下沿形成一个圈箍，工艺上麻烦，不会变形。还要有肩，带坡度，若是直的，就易变形。四个瓦当的八条立楞，也有防止变形的作用。设计有难度，但能方便生产。设计日用瓷必须想到这一些。尽管经过一遍素烧，但经过1280度高温时就会变形坍塌，烧成时需要指导，一定要掌握好温度，不然底就会塌掉。
14 瓦当壶
我问设计道路遇到过困难吗？岳孝清略一思忖，几乎没遇到啥大的困难。一路总是灵感不断，得心应手。难是不会，不会才难。何以做到这样？要好奇，看见啥东西也要感到奇怪，都要过去看看。看见蚂蚁爬树，从那边过来，到底往哪爬，为什么，有好奇心，有观察，才能有设计，他经常拿这个道理训练学生和女儿，打破常规思维来创新，不和别人一样，标新立异。女儿8岁那年，参加全市儿童绘画比赛，岳孝清说，闺女，画荷花画牡丹画虾，都不得奖，我教你画猫咪，准行。画了一晚上。第二天在博物馆地上铺下纸开始画，别人果然都是荷花牡丹竹子，她画了小猫仰头盯着几条鱼，画着人群就围满了，小闺女画的猫还不错呢，拿了金奖。我说你得拿独行，没有独行，根本不得奖。得跑在前头，早看见那个东西，叫跑在后头的人也看见。再跑上几年，后头的人一看，好家伙，那时候人家就这么设计了，现在仍然挺时髦，符合当代审美。他在“硅苑科技”的三个学生已是国家技术能手，成为高等院校的教师。岳孝清的女儿在烟台发展。去年获得全国陶瓷行业技术能手称号，现在仍然努力训练，争取再上一个台阶。
遇有重大科技攻关项目，岳孝清就请清华美院的老师们来助阵。有一年要与杨永善老师合作搞一款咖啡具，周令钊（中国艺术家、美术教育家、中央美术学院教授，中国壁画运动开拓者之一，被誉为“中国艺术设计大师”）及夫人陈若菊也被岳孝清请来，完成工作临走，岳孝清请求陈若菊，回北京后给自己题几个字，陈若菊不迭声地答应。走出两三步，又返回来，不行不行，我不给你写，我叫你周老师给写，他的名气比我大。周令钊回去后写了两条。一幅行书一幅篆书。篆书为“为学日益”，印章镌令钊九十后作。
图15 周令钊题签
图16 周令钊题签
- 4 -
五年前，岳孝清60岁，刘美光70岁，尹干80岁，都是“硅苑科技”出来的著名陶瓷艺术家。岳孝清在云南很熟，云南玉溪华宁县为岳孝清建立陶瓷工艺研究所，给当地陶瓷学校上课，可以为地方培养陶瓷设计人才。岳孝清、刘美观、尹干三位老先生一拍即合，决定结伴南下。岳孝清陶瓷工艺研究所为事业编，华宁县拿出一栋三层楼，手续有了，设备清单有了，大家信心百倍，准备进机器设备。巧了，马上新冠疫情来临，项目只能无限期搁置。五年之后，回首付出的努力，只能留下一串串遗憾。
图17 岳孝清为“人立文创”设计的鼠年生肖座盘
陆升（福建）集团有限公司系陆升集团旗下品牌，创立于27年前，公司总部在德化。企业的经营范围有日用陶瓷制品制造、卫生陶瓷制品制造、陈设艺术陶瓷制造等等，是新加坡独资的外资企业，1997年底收购破产的过硬企业建立。建厂之初，考察了日本、韩国、中国，与岳孝清结识。认识岳孝清以后，看见那么多头衔和成果，接着来到了淄博，考察工作室，看真假虚实，相见恨晚，达成紧密合作，在德化为岳孝清建立了工作站，德化工厂所有工序任意请岳孝清观摩参观，成为陆升（福建）的特聘设计师。
一个偶然机会，岳孝清与“人立文创”总经理焦新一同赴欧洲考察，两人相识。回国后，焦总关注岳孝清的抖音账号，被他的陶瓷设计所吸引，是时，焦总正规划完善他的陶瓷琉璃小镇，亟需有一位这样的设计师，就三顾茅庐，到岳孝清张店的工作室考察拜访，岳孝清被焦新的陶琉情怀所打动，欣然接受邀请，在“人立文创”建立了工作室，设计建设了陶瓷电窑、实验炉、袖珍模型工房，能车磨具，能做模型，能翻胎，能成型，请到一位退休烧成工帮助操作。岳孝清为“人立文创”设计了三把壶，相当精致美观，实现了焦新“设计要有人传承下去”的愿望。
图18 19 岳孝清为“人立”设计的壶
图19-1 设计图
岳孝清画画多了，讲课多了，当评委多了。夫人说，你净去大学“误人子弟”，我咋没听过你讲过课？好，明天早晨讲一堂，第二天，岳孝清把夫人按在座位上，一讲讲了四个小时。不用讲稿。服是不服？夫妻二人顿时感慨，四十年弹指一挥，原本为了糊口离开农村，吃上一口饱饭，想不到国家发展这么快，过去没啥吃，如今吃不了，吃不下，真是天翻地覆。
岳孝清工作室挂着一幅画，十数条青鱼悬挂着，水淋淋的，底下是一对猫咪，对鱼提不起一丁点兴趣。渔岛上的喵族，对鱼都腻了，活成了一个个哲学家。这就好比岳孝清，面对世俗生活的包围，始终葆有一颗纯粹之心，我喜欢。我说，有空的时候，给我画一幅鱼，晾在绳上的海鱼，猫就不要了，能行不？隔了片刻，他说，必须行。我说，你得拿点架子呀。他说，咱是有架子的人，就是拿不出来。他说的架子，是冠脉支架，我有一个，他也有一个，还多我一个球囊，这许是劳动者的代价。
图18 岳孝清夫妇
△
作者简历：淄博世纪英才外语学校执行董事、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淄博市散文学会会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