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虽然我要离开卡普里,早上我还是像例行公事般跑到Ferry 0,询问有没有船去蓝洞。
Yes来得干脆利落,出人意料。守得云开见月明,马上花22欧买船票上船。
一共22个乘客。很神奇,除了六个老外,其他都是中国人,在老外眼里我们是一个团的。
一开始大家都非常兴奋,但船开到蓝洞附近后就游曳在海面上,因为有很多条船都盘旋在洞口,像在空中等待猎物的秃鹰。
除了船上的客人,从阿纳卡普里直接下到洞口附近的游客也在排长队。
船长见怪不怪的老油条样子,对我们的问题一律爱理不理。
我就研究起同胞。16个中国人中,6个中年女士来自成都,她们是一个定制小团,由北向南一路玩到卡普里。她们经济富裕,戴贵重首饰,穿大牌服饰,不像出海像是出席盛会。船虽然漂在海面,但海浪不小,坐我左边给我透露信息的女士很快晕船了,我对成都团的海上调查戛然而止。
几个坐船头的年轻人从一上船就在拍照,各种花式摆拍,不厌其烦。非常有表演能力,甚至搂着旗杆做出攻占硫磺岛的经典动作。后来他们说他们在抖音上做视频。
剩下的女士对保养极为重视,有一个女孩全身蒙住,一双眼睛用墨镜挡住。
我右边是一对来自美国加州的中老年夫妻,有着美国人特有的开朗和幽默,主动和我聊天。男的叫Peter,女的叫Pan,合在一起就是Peter Pan(彼得潘)。女士说你再也不会忘记我们的名字了(小飞侠),果然如此。
船漂了两个小时,再美的海景也给颠没了。成都女士后悔不已,不停问导游什么时候能进洞,并且怀疑我们肯定被其他船插队了。年轻孩子像得了多动症,没有停息拍照。怕晒妹子低着头一直在做安静的美女。
这时年轻人中有一个男孩和船长说悄悄话,船长露出了一脸坏笑。船发动驶向没船的海域。
成都女士急了,问我,“船怎么开走了?不看蓝洞了?”
船停下来,船长示意小伙子走到船尾。原来他憋不住尿了。大家哄堂大笑,都扭过了头。小伙站在船尾撒尿,酷似比利时小男孩于连,那真是悠长深远的一泡尿啊。
Peter说你们为什么不拍视频放到网上,也许他就一夜成名。
终于要进洞了。船长讲注意事项。我们要换小船,小船最多坐四个人,每人要付18欧。小船会问我们要小费,船长说,你们没必要给,他们很贪婪。
彼得潘对我说,我们坐一条小船吧。有个中国妹妹也拉着我说,姐姐,我可以和你一条船吗?原来她和我都是散装的。
彼得潘说他们准备给2欧小费。但中国妹妹悄悄说,姐姐,我给5欧,多给一点,船在洞里停留可能会长一点。我说,好,我也给5欧。她又说,我们一上小船就给吧。我觉得有道理。也许看我们出手大方,船长高兴了,停留得久一点。
我们上了小船,马上给了小船长10欧。小船还在洞口外等待,Pan问,为什么还不进去?Peter说,他们正在打开蓝灯(they are gonna turn on the blue light)。幽默的人真是可爱。
小船长让我们仰面卧倒,小妹妹躺在我怀里。船长是拉着绳子进洞的,我眼前顿时一片漆黑,只听到船长开始唱歌,我扭头望向洞口。
一片晶莹剔透的蓝色波浪在轻舞,像最柔软的果冻。一道光照进来,如同创世纪里上帝说,要有光,于是有了光!
很美,但很短,比那泡尿短很多,不到一分钟船就出来了。比我们早进去的船反而晚出来。我和小妹妹面面相觑,倍感委屈。我说,“是不是小费给早了?”
彼得潘没有返回大船,他们去阿纳卡普里,我们挥手告别。
船到索伦托
我从卡普里坐船去了索伦托——我们中国人熟悉的苏莲托。
上岸后,我背着行李往城里走,很快我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停下脚步。难怪其他人全部坐车走的。
索伦托好像是一座天空之城。我像是要跳越龙门的鲤鱼,跳过方得超生。
确认没有电梯,只剩华山一条路,我又只能深吸一口气,埋下头不问去路,一口气走到旗杆下。
有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旗杆下是日常的喧闹的人来人往的世界,是我熟悉的世界。而回望来路,它已经隐入阴影中,一分钟前的世界好像个幻觉,如海上的浪花在消失。
这排旗杆也是分界线,一边是老百姓住的新城,一边是游人密集的老城。
我在老城逛了教堂,去了公园,看了海景,然后决定好好吃一顿,为祖国母亲庆生。上山入海的这一天是十月一日。
我点了一杯在切法卢把我和两位先生喝醉的柠檬酒(Limoncello)调制的鸡尾酒,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给自己点鸡尾酒。我当时想,人生有无穷的可能,也许我会爱上喝酒,也许我的酒量也能越过龙门突飞猛进?
头盘点了油炸西葫芦花。这是一道在意大利南部很普遍的菜。超市也常见到西葫芦花。
它里面填塞的是乳清干酪,就是用来做西西里甜品Canoli的主要原料。它比奶酪清淡,但同样有奶制品的丰腴口感。这道菜很像日式天妇罗。
然后pasta来了,是我想吃很久的意面gnocchi,就是土豆做的面疙瘩。要说意大利人和中国人饮食上的相像,这又是一例。但gnocchi是面粉里加了土豆粉,所以口感有点Q弹。gnocchi在意大利哪哪都有,但索伦托的有自己特色,就像博洛尼亚的肉酱一样独到。
服务生还给我拿来了parmesan,我撒了很多,乳酪味就更足了。
只是,我才喝了一半的酒,已经面红耳赤心狂跳,头也发沉了。我虽然晕乎,但心里清楚,这是我给自己点的第一杯鸡尾酒,也将是最后一杯。
我在人群看到了彼得潘。他们也坐在户外吃晚餐呢。
熟人相见分外开心。虽然和他们只是一船之交,那也是百年修来的缘分。他们看我满脸通红,担心我能否走回酒店。
我拍着胸脯说,“我没醉,我一点都没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