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阿特·塞维马伊:像布鲁姆那样漫游上海,我会说“庞大而美丽”|访谈

文化   2024-10-16 17:31   上海  

国庆假期过后,上海秋意渐浓,路边飘飞起斑斓的黄叶,街头巷尾荡漾着馥郁桂香。作为2024上海写作计划的受邀作家,来自巴西、芬兰、土耳其、越南、奥地利、日本、保加利亚的七位作家已经在上海生活了一个多月。他们身居闹市,走街串巷,打开心扉感受周遭的一切,也用自己的脚步丈量着属于上海的点点滴滴。从作家的视角出发,他们如何看待这座城市?如何看待旅行与故乡?如何看待文学、写作与生活?带着这些问题,我们邀请作家们展开了一场漫谈。




福阿特·塞维马伊

出生于1972年,一直居住在伊斯坦布尔。他的文学生涯于2010年开始,2014年前是全职作家和翻译家。在获得爱尔兰文学交流中心和三一学院的资助驻市期间,将乔伊斯的《尤利西斯》翻译成土耳其语,于2016年出版。


他创作有《阿伊纳里》(2011)、《无政府状态》(2014)、儿童图书《梦想是免费的》(2014)等作品,还翻译了詹姆斯·乔伊斯、亨利·詹姆斯、保罗·贝蒂和奥斯卡·王尔德的英文译本,路易吉·皮兰德洛和伊塔洛·斯维沃的意大利文译本。他最近一部以詹姆斯·乔伊斯为主角并在伊斯坦布尔漫游的小说于2020年出版。


记者:各位作家的上海之行已过半。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上海,你会选择哪个词?


福阿特·塞维马伊(土耳其作家,以下简称福阿特):让我用两个词吧。我会说“庞大而美丽”,因为这座城市虽然庞大,但却在让人感觉无边无际的同时,创造了一种平衡。我观察到了许多对比:摩天大楼与古镇老巷、奢华与简朴等等,它们都在某种程度上达到了平衡。我猜想,出色的城市规划对这种完美的交融和平衡有很大影响。


记者:在这段时间里,你最喜欢做的事情或者最常进行的活动是什么?


福阿特:我也很喜欢在苏州河边散步,非常放松和有趣。我特别喜欢天安千树附近的这一段路程,还有淮海路是我最喜欢的地方之一,在这条街上,经常会有非常热闹的景象,和富有同情心的事情发生。那里有一家我不知道名字的小书店,我喜欢摸摸中文书的封面,翻翻书页,感受不同文字的质地,尽管我一个字也看不懂。我们还参加了作家书店的活动,在那里遇到中国读者真是太好了。



记者:从作家的角度来看,这座城市或这里的人有没有哪个瞬间或细节让你特别印象深刻?


福阿特:有一天早上,大约六点半,我看到一位老人在苏州河边通过跳舞迎接清晨。那个时刻让我特别感动,他真是太棒了。我们对视了一会儿,就那么几秒钟,但我感到我们都很乐意在这个美丽的世界中分享这一刻。上海的居民对运动、舞蹈和自然的关系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不过我也想分享另一个确实令人难过的瞬间,在这样的大型城市里,有许多电瓶车,尤其是送外卖的人会开得特别快,我甚至看到过一场由此引发的车祸。我知道这是他们特别紧迫的工作氛围造就的,但在某种意义上,迫使他们这样行色匆匆的消费主义态度也许才是值得深思和批判的。


记者:在你的写作中,城市的形象重要吗?它对你意味着什么?


福阿特:城市在我的写作中向来很重要。在土耳其,我主要被认为是能够书写“场景”的作家。我的一部被翻译成多种语言的小说《伊斯坦布尔大巴扎》中,城市和大巴扎就是主角。在我的另一部小说中,詹姆斯·乔伊斯厌倦了躺在墓地里,于是在2013年醒来,来到了伊斯坦布尔——我在作品中探寻了伊斯坦布尔给乔伊斯留下的印象。如果乔伊斯生活在我们的当代生活,生活在我的家乡伊斯坦布尔,他会有什么感受?街道、城市和诸如此类的事物大多会影响我们的行为,当我的主人公选择走人行道阳光充足的一侧时,便与阴暗的一侧形成了对比,这种对比是有意义的。如果他(她)住在这个或那个街区,则会影响故事的走向。



记者:你成长的地方和你现在居住的地方是同一个地方吗?这种稳定或迁徙是否影响了你的写作?


福阿特:我出生时伊斯坦布尔有500万人口。现在我52岁了,伊斯坦布尔有1700万人口,除此之外,我们还有大约300万难民。当然,城市基础设施的结构和变化对我的写作有影响。这就像你所处的周遭环境和社会正在转向,而你的身体就必须尝试适应新的条件。同样,我们的笔也试图反映所处城市的变化。


记者:这次旅行带书了吗?一般来说,你在旅行时会选择读什么样的书?


福阿特:我像以前一样带了几本书。其中一本是诺贝尔文学奖得主乔恩·福塞的《忧郁症》。我应该说,我真的很不喜欢它,只看了100页就放弃了。然后我读了土耳其小说家艾费尔·通奇的小说《奥斯曼》,这是一部很棒的立体主义杰作。另一本是荷兰作家阿农·格伦伯格的《蒂尔扎》,这也是一部很好的作品。



记者:在你最近的写作中,你最关注并最渴望写哪个主题?为什么?


福阿特:在每部小说中,我都试图关注那些隐藏在日常生活中,以及潜伏在我对世界的理解和关注中的多个问题。我们永远无法抵达彻底的彼此理解,因此在我的写作中,也努力向着彼此理解靠近。目前为止,我在写作中关注的主要主题是:身份、命运和爱情、生存还是毁灭,以及文学和日常生活。


在我即将于上海完成的一部小说中,我试图探讨了人与国家的关系。或者换句话说;如果没有国家会怎样。小说发生在一艘船上,船员们靠自己的力量求生,没有任何层面意义上的国家系统,他们在这里理解自己的处境,并且搭建相互之间的关系。在这部作品背后,我想表达的是,在当下,有不少观点和声音会宣称民主、国家、法律之类的东西都是无用的,人只要享受生活就好。真的是这样吗?如果不是,为什么我们会被灌输这样的想法?这是我的人物的问题,也是我的问题。



记者:你认为作家是否承担某种使命?


福阿特:我不认为作家有拯救世界、人类或和平的使命。不,不是这样的。但我相信并努力成为一名尊重环境、妇女权利和劳动权利的作家。但最重要的是,我尊重我的母语土耳其语,如果一位作家有使命的话,我的使命是防止它消亡并丰富它。


记者:在你的作品中,哪一部是你最推荐中国读者阅读的?


福阿特:我的小说《伊斯坦布尔大巴扎》应该能让中国读者感受到伊斯坦布尔和土耳其的美好。这是关于12个来自世界各地的人在15世纪60年代左右为大巴扎的建设作出贡献的故事。他们有不同的行为、种族、信仰和生活方式,就像所有普通人一样有各自不同的故事,大巴扎让这些拥有巨大不同的人相聚在一起。在这部作品翻译到不同国家,以多个版本出版后,我收到了许多良好的反馈和评论,我相信与中国读者谈论它会是一件非常愉快的事。




新媒体编辑:郑周明

配图:作家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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