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骂,是谁“杀死”电影?

体娱   2024-12-16 22:59   北京  


三年前的《雄狮少年》像一针强心剂,狠狠打在观众心上。

它聚焦小镇青年的草根日常,赋予市井生活纯真的浪漫,又融入传统舞狮文化,让中国动画摆脱了“神话叙事”的漩涡。

尽管公映之后受到不少争议,但好在《雄狮少年2》没有退缩,它如期而至,将前作中的少年意气再次延续。

曾经火红的木棉花,换成了白玉兰,随之更改的还有背景,从广东小镇搬到了都市上海。
更有意思的是,通过这两部动画,我们窥见的不止是电影,还有舆论,还有环境,以及复杂的现实。
01

“边缘”的底层
《雄狮少年2》的故事,紧接上一部结尾。尽管拿下舞狮比赛冠军,但阿娟的生活似乎没有太大改变。

家人生病,需要钱治疗,阿娟离开广东小镇,来到上海打工。

不管是人物塑造还是背景设置,依旧沿袭了现实主义。
在阿娟身上,你能看到很多当代年轻人的痕迹。怀揣梦想来到异乡拼搏,首先要解决的就是生存问题。

都市的大门向他们慷慨敞开,却又并未给出太多选择。
阿娟与昔日好友阿猫、阿狗一起,租住在一间拥挤不堪的小屋里。

白天马不停蹄地搬砖,做最零碎的杂活。晚上回到家里,几个人分吃几碗泡面,还苦中作乐地安慰自己,今天吃得是“大餐”,是小鸡炖蘑菇,红烧牛肉…

但其实,所谓大餐也不过就是泡面的不同口味。
所有的梦想与热爱,都要为基本的温饱让度。绚丽的舞狮头就放在手边,却迟迟无法释放。

面对朋友们热情的舞狮邀请,阿娟也只能为了工作摇头拒绝。

辛苦盖起来的房子,永远与他们无关,赚来的钱都分给了房东,还要面临随时涨价。

但凡遇到点意外,工资发不下来,房租交不上,就会被毫不留情地赶出。
《雄狮少年2》没有回避现实的重量,并将它巧妙地设置成了叙事的一环。

险些露宿街头的阿娟,碰巧来到正在招工的“求真拳馆”,加入成了一名选手,即将代表拳馆参加格斗比赛。

这一切无关梦想或热爱,只是因为走投无路。

而求真武馆,包吃也包住。赢下比赛能拿到奖金,输了就当是打工。
冰冷的现实,家中的父母,接连的意外,都在不断消耗着阿娟的热情。

如果不是舞狮背景和动画形式,你会茫然,电影的主角到底阿娟,还是银幕背后边缘的自己呢?

本片以野草作为意象,把整个故事书写成了对于普通人的礼赞。

我们渺小脆弱,不值一提。既不像树木根深叶茂,也不像花朵娇艳欲滴。

但,谁说野草生来就只配被踩在脚下?一个在野草背后若隐若现的雄狮,多次暗示了电影的主题:

只要心中的鼓点响起,别忘了隐没在野草背后的,仍然是一头不愿放弃,渴望证明自己的雄狮。

02

“边缘”的传统
如同前作对于舞狮的精心刻画一样,这一次把曾经辉煌却逐渐衰落的武术搬上了台面。

其实,传统舞狮本来就绕不开武术。
向来就有“未学舞狮,先学武术”的说法,二者相结合既是情理之中,也是为了打破审美疲劳,所做出的创新。

阿娟通过武术维系自己舞狮的梦想,也是因为舞狮中练习的步伐,化用了传统武术的功力,才在短时间内赢下不少比赛。

围绕着武术,电影在两个层面进行发力。
其一,是对动画整体视觉呈现的打磨。

你能看到画面更加细腻了,人物动作也更为流畅。以非常讲究的剪辑手法和镜头,完成一招一式的渲染。

即便是动画片,爽感与刺激甚至不输真人电影。充分发挥了类型优势,将许多难以实现的动作和角度通过动画来完成。
其二,就是传统武术在新时代下所面临的困境,它以求真拳馆作为圆心,由点及面发散到了整个“当代武林”。

本片中,求真拳馆也曾经盛极一时,却因为传统武术不擅长打擂台赛,而逐渐被现代格斗所取代。

现任馆长小雨,是前任馆长的女儿,一心守住父亲留下的基业,想通过赢取比赛挽回武馆的口碑。

武馆能继续授课,有了营收,父亲辛苦积攒下来的招牌,就能保住。
这种困境不只困扰着求真武馆,为了训练阿娟,小雨与师兄一起找到曾经上海滩武林的“四大宗师”,曾经名震江湖的武术大家,如今却都已经改行,在开按摩馆、甚至是卖猪肉。

如同很多传统文化与新鲜事物碰撞之后,所经历的衰败与没落如出一辙。
中国武术如今正是面临着困境,可能因为固守传统,或是因为坚持自我,不愿妥协,很多绝招或是门派都已失传,在时代的洪流中消亡。
就连在影视行业,曾经巅峰的“龙虎武师”也辉煌难再。

与城市中那些“无名的人”一样,中国传统武术也在社会日新月异的巨大变化中,渐渐式微,或许有一天会彻底消失。
底层的阿娟与传统武术的结合,组成的是弱势群体奋力一搏,对抗时代变革与命运不公的大戏。

这既是对于小人物给予了温柔注视,也是给予新时代语境下的传统武术一次机会,向那些尚未被它的魅力所打动的人,发出一次怒吼。
它也并没有因为融入武术,就成为如同武侠片一样的浪漫主义童话。

苦苦支撑的小雨最后也会因为无法赢得比赛,放弃了拳馆。

当温饱无法被满足,利益无法被创造,没人再关心什么精神,什么文化。我们所生活的世界,就是由钢筋水泥所构建的森林。

生存是最大的困境,唯有利益才能永恒。而那些心怀热血的人苦苦坚持的精神,如何才能维系?

03

“边缘”的电影

对于这个问题,电影并没有给出很好的答案。某些地方,也不可避免地陷入俗套的公式。

因为像阿娟一样的底层,或是通过刻苦努力改变命运的励志故事,我们已经在过去很多电影里,见过了太多次。就连主角们所陷入的困境,也是老生常谈。

但正因为太过熟悉的困境,让我反而对于这部电影不忍苛责。

最终,求真拳馆还是没有赢下比赛,不是因为打输了,而是被“舆论”逼退。

有一个桥段,求真武馆的对手放了冷箭,恶意剪辑了阿娟与小雨跟对手产生冲突的视频发布到网上,人为制造了一场舆论风暴。

网友被带节奏,误以为阿娟与小雨是霸凌弱者的“强盗”,殊不知裁判屡次吹“黑哨”,对手甚至打“假拳”。

正义从来没有站在弱者这一边,舆论的声音也向声势更浩大、资本更雄厚的一方倾斜。
此情此景,让人想起三年前《雄狮少年》公映时所经历的一切。
那一场风波很多人都知道,甚至延续至今。仅仅凭借捕风捉影的猜测,就对电影进行污名化的审判,否定了背后所有人的努力,甚至忽略电影本身的精神内核与艺术价值。

比起微薄的票房、无人问津的窘迫,我想这才是对一部电影最大的伤害。

三年过去,这种状况并没有被改善,反而在越来越疯狂的舆论影响下,更多电影遭受了这种无妄之灾。

它比审查制度,市场萧条都更加锋利,来势汹汹,无情地毁灭电影。

不敢想象,人们抨击一部电影的理由竟然可以如此之多。
不久之前,有一波电影被打上了“老登电影”的标签,本意是在说曾经有一大部分电影,都以男性本位叙事,将女性作为绿叶,甚至是有厌女色彩。
其中很多都是载入历史,也在豆瓣Top250上赫赫有名的经典电影,《辛德勒的名单》《教父》《我不是药神》等等,都在其列。

哪怕他们是在抨击种族主义、以黑帮背景讲述人性复杂甚至是为社会上的弱势群体发声,但仍然有人纯粹地因为它们是“老登电影”而“怒打一星”。
男性本位叙事的确是因为一直以来对女性的忽略所致,但这并不能成为“审判”或“讨伐”的理由。
未知全貌,不予置评。我们可以倡导,可以发声,却没有资格对创作者的心血,作出不负责任的攻击和否定。

况且电影也在随着时代共同进步,今年光是国内不就诞生了三部9分以上的女性主义电影吗?
那些因为陈旧价值观,而审判经典电影的人,并非是在帮助电影进步,相反是加速了电影的衰退。
而这些怒打一星的人,与其说是为了让我们的社会思想更加文明开阔,我倒更愿意相信,他们只是在宣泄自己的某种情绪。
如同舞狮或传统武术一样,电影也在以我们肉眼可见的飞快速度坠落
但电影又是不同的,它更能凸显时代的变化,社会的反思,甚至精神层面的进步。
《雄狮少年2》中有一个镜头,象征上海的白玉兰花逐渐淡出,鼓舞过阿娟的火红木棉花又挂在枝头,也证明了他的初心从未改变:
又回到了小镇,仍然是那个心怀热血与梦想的少年。
而此刻我也想说,是时候让电影回到电影了。
别再让无处宣泄的情绪和捕风捉影的舆论,继续伤害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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