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莽末年,天下沸腾,义军四起。
刘秀跟着哥哥刘縯在南阳郡起事,打了几场胜仗,陆续有其他义军来投,共计数十万人。
大家开始商量,要建立一个政权,最好是拥立刘姓来顺从人心。
南阳郡的豪杰,都推选刘縯。
其他首领觉得刘縯太强了,故意推选了一个更弱的刘玄。
刘縯也不介意,说,大家愿意遵奉刘氏宗室,我很感激,但我们最好不要贸然称帝,不能成为众矢之的。
但众人觉得只有拥立了皇帝,自己才能获得更高的封赏,最终少数服从多数,刘玄被立为更始帝。
昆阳之战,刘秀大放异彩,几千人击败百万官军。
刘縯也攻破了宛城,刘氏兄弟在义军中声望更加显著,义军其他将领嫉妒,暗中劝刘玄将二兄弟除掉。
刘玄从之,计划在宛城召开会议,期间举玉佩为号,武士帷幕中冲出,杀掉刘氏兄弟。
刘縯到场后,绣衣御史申屠建献上玉佩,刘玄拿在手中把玩,帐内武士死死盯着,只等刘玄举过头顶,便暴起杀人。
刘玄却项羽附体,迟迟没有举起玉佩,刘縯安然无恙。
刘縯身边有位下属叫李轶,觉察到刘縯见恨于刘玄,一番权衡后,决定重新站队。
暗中投靠了刘玄,并与刘玄心腹朱鲔交往密切,图谋除掉刘氏兄弟。
刘秀有了警觉,跟哥哥说,事情有点不对,务必小心李轶。
哥哥说,李轶跟我一起起兵,过命的交情,此人完全信得过,你无需多虑。
刘縯有个部属叫刘谡,一直对刘玄为帝不服,说,当初兴兵起事的,是刘氏兄弟,刘玄算个什么东西。
有人把这句话告诉了刘玄,刘玄便罗织了一个不听诏令的罪名,抓了刘谡,准备杀掉。
刘縯赶紧跑来,一心要救下部属。
在李轶和朱鲔的极力鼓动下,刘玄逮捕了刘縯,将二人当场诛杀。
刘秀听闻消息,立刻赶到宛城,向刘玄请罪。
别人讲起哥哥的事情,刘秀面色如常,不多说一个字,也不给哥哥戴孝。
只在夜深无人之时,暗自思念哥哥,泪水浸透了枕头。
刘玄因而有愧,没有为难刘秀,反而封其为武信侯。
正好河北空虚,刘秀请命去安抚北岸军民,刘玄答允。
刘秀离开刘玄后,如龙入大海,先经营河北,与当地大族联姻。
接着荡平山东,安定中原。
二年后,刘秀派大将冯异攻打洛阳,守将正是李轶。
冯异写信给李轶,说,萧王刘秀势大,天命所归,劝你早日归降。
李轶此时已知,更始帝刘玄他们成不了大器,又想着再次站队,重新投靠汉军。
但李轶曾害死刘縯,心中非常不安,不敢直接投降。
于是跟冯异说,我本就想跟刘秀一起重兴汉室,我守在洛阳,会相机行事,麻烦您帮忙转告萧王,我甘愿效劳。
冯异攻打其他郡县时,李轶不再出兵相救,只作壁上观。
冯异一口气攻下了周围十几个县城,觉得李轶的确愿意归附,便写信告知刘秀详情。
刘秀立刻回复,让冯异将其与李轶的书信公之于众。
坐镇长安的朱鲔听闻,大怒,派人刺杀了李轶。
朱鲔亲自过来镇守洛阳,汉军一时无法攻克。
廷尉岑彭与朱鲔过往交情很好,刘秀派岑彭前去劝降。
岑彭晓明利害,洛阳成了孤城,最终肯定守不住,不如早些归降。
朱鲔说,当初是我主张杀死刘縯,萧王请命北上时,也是我极力反对,我跟刘秀仇恨太深,实在是不敢投降。
岑彭向刘秀原话回复,刘秀说,成大事者,绝不会计较私仇,只要朱鲔归降,官位爵禄都可保全,怎么可能处罚他呢?
滔滔黄河可以作证,我绝不会食言。
岑彭再次前往洛阳城下,转述刘秀之言,朱鲔说,若真要我相信,请您孤身攀绳上城。
岑彭毫不犹豫,抓着绳子便打算登城。
朱鲔看到了岑彭的诚意,决心献城投降。
洛阳自此归东汉,后续百余年一直做了都城。
李轶、朱鲔害死兄长,都是刘秀不共戴天的仇人。
但在刘秀看来,还是有些区别。
李轶是兄长的下属,最信任的亲随之一,李轶谋害刘縯是赤裸裸的背叛,不可能宽恕他。
于是用了离间计,借朱鲔之手杀死了李轶。
朱鲔则不同,是兄长的政敌,地位平等,杀死兄长之目的,也是为更始帝谋求更大的收益,不失人臣本份。
朱鲔在道义上可以被原谅,同时还能体现刘秀的大度和宽仁,千金买马骨的效应。
更重要的是,饶了朱鲔,允许其归降,无疑有着巨大的战略价值,洛阳城可以瞬时拿下。
刘秀指着黄河起誓,朱鲔信了,出城投降。
刘秀没有食言,拜朱鲔为平狄将军,封扶沟侯,爵位世代相传。
一统天下后,朱鲔还做了少府,位列九卿,掌管皇室钱粮用度。
对于誓言,东汉初年,人们仍如神灵般信服。
直到二百二十四年后,另一位对着洛水发誓,旋即全盘推翻承诺。
自此,誓言不再被敬畏,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成本,指数级拔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