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血性，亲手诛杀权臣
文摘
2024-08-28 22:13
上海
北魏皇族有个传统，皇子一旦被立为太子，便会赐死其生母。自道武帝拓跋珪起，子贵母死制度延续了九代，即便是最牛的孝文帝拓跋宏，生母李氏同样被赐死。汉武帝临死前立刘弗陵为太子，接着赐死其母钩弋夫人，便是出于同样考量。甚至到了二千年后的清朝，肃顺给垂死的咸丰皇帝，讲了钩弋夫人故事，建议赐死懿贵妃。公元510年，北魏宣武帝嫔妃胡充华生下了皇子元诩。胡充华刚入宫时，身边嫔妃们都在日夜祈祷，一定要生个公主，可千万不要生下太子。胡充华却说，我要生个儿子，怎么能为了自己安危，而使国家没有继承人呢？原因可能有二个，嫔妃们为了避免身死，纷纷堕胎，旧制度违反人伦，迟早要被废除。以及，北魏绵延百余年后，庙堂构建微妙复杂，太后作为皇权的倚仗开始显现必要性。总之，宽厚的宣武帝打破了这个成例，留住了太子的母亲。三年后，宣武帝病故，五岁的元诩继位，是为魏孝明帝。胡太后还是有些才能，“性聪悟，多才艺，亲览万机，手笔断决。”北魏这艘大船在她的执掌下，起初还能正常行驶，府藏盈溢，百姓安宁。同时还沉迷淫色，面首无数，“肆情淫乱，为天下所恶。”权臣忍无可忍，发动政变，幽禁了胡太后，北魏由是元气大伤。五年后，皇帝稍长，又释放了自己的母亲，太后重新临政。一位御史上书，要求限制武将，今后不再将他们列为士大夫。消息传出，众武将哗然，冲进这位御史家里，将他活活殴死。胡太后只杀了几个为首者，赦免了其他军人，同时敕令说武将可以继续入选。过往考量看的是贤能政绩，现在改为按照等待的时间长短。很多人赞成，甚合心意，以后啥事都不用做，等着排队就行。正直的人痛心疾首，还要你吏部作什么，以后就放一个人，按照时间顺序打勾就行。一位叫高欢的人，在洛阳亲眼看见了武将们打死了御史。几年后，他又带着这些小弟投靠了一位更牛的大哥，车骑将军、仪同三司、六州讨虏大都督尔朱荣。高欢说，皇上暗弱，太后淫乱，小人专政，朝堂必生变，明公其时起兵，征宵小，清君侧，则大事可期。眼看着要轮到自己了，皇帝秘密写了诏书，招尔朱荣进京。尔朱荣还在路上时，太后先下手，毒死了自己的亲生儿子，立三岁幼童元钊为帝。五十天后，怒气冲冲的尔朱荣到了洛阳，直接将胡太后和幼帝，扔到黄河淹死。有人跟尔朱荣说，将军兵马不过万人，如今可以长驱直入，是因为大家知道你奉了皇帝诏令，入京平乱。等到百官看见你的兵马人数，了解你的真实力量后，必然有轻视侮慢之心。如果不大行诛罚，树立威信，等到你回到北境，朝中肯定会出现祸乱。几日后，新皇帝继位，选了黄河南岸的河阴行宫举办祭天大典。北魏群臣按照旨意，气喘吁吁地来到黄河岸边，等待他们的却是四方呼啸而来的骑兵。尔朱荣说丞相欲反，满朝文武皆为从犯，故而全数杀之。二千多人敛手就戮，鲜血染红了大地，继而染红了黄河。元子攸对尔朱荣说，事已至此，我没有资格再做皇帝了。如果将军想登临帝位，可自取之，如果您还念着北魏社稷，请另选贤能的亲王为帝。贺拔岳素来与高欢不和，不愿让其立下迎立大功，便说，不能太过着急，得徐徐图之。您起兵时说要扫除奸佞，还未建功便谋求皇位，无法让天下人信服，绝非明智之举。元子攸继续当皇帝，虽然处处受制于尔朱荣，但依旧在能力范围内勤勉用心。鲜明对比的是，尔朱氏跋扈庙堂，荼毒百姓，人心正悄然不懈地转向皇帝。尔朱荣觉察到了，开始加紧篡位的步伐，但始终心虚，不敢直接用蛮力上位。于是给皇帝写奏折，说，参军许周劝我索取九锡，我觉得不合适，已经骂他了。皇帝根本不想给尔朱荣九锡礼遇，索性装糊涂，说，您做得很对，一片赤诚之心，日月可鉴啊。有人跟尔朱荣告密，说，皇帝暗中布局，准备动手杀您。皇帝回答，我听别人说，你也要杀死我。这些流言能信么，难道你真的要杀我么？为了避嫌，此后尔朱荣入皇宫，便不再佩剑，只带数名随从。有人偷偷跑来告诉皇帝，尔朱荣准备借狩猎之时，带兵挟持天子迁都，从洛阳搬去晋阳。图穷匕见，皇帝觉得不能再拖下去了，决心除掉尔朱荣。找来心腹商量，问东汉除掉董卓旧事，又说，朕的处境非常危险，但就算必死，也要在死前采取行动。动手那日，皇帝让人传令给尔朱荣，说皇后生子，请他赶紧入宫。皇后尔朱英娥是尔朱荣之女，算算时间，的确是这几日生产。接着，很多官员都跑来贺喜，尔朱荣再无疑心，入了皇宫。尔朱荣久经沙场，临危不乱，擒贼擒王，直接扑向皇帝，准备拿作人质。皇帝突然从怀中抽出一把利刃，迎着尔朱荣正好刺了对穿。很快，尔朱荣死讯传遍洛阳，百姓奔走相告，欢声响彻京城。二个月后，尔朱荣的侄子尔朱兆攻入洛阳，囚禁了孝庄帝，随后在晋阳缢杀之。高欢与尔朱兆假意结好，拿走了六镇之兵力，去了冀州。随后征讨尔朱氏，邺城一场决战，尔朱氏几被灭尽，高欢大获全胜。二年后，被高欢逼到墙角的魏孝武帝忍无可忍，奋起反抗，失败后逃去了长安，投奔了高欢一生之敌宇文泰。终于有一天，年轻的皇帝血火上涌，说，我不能坐等被废的耻辱，大家跟我一起抄家伙，弄死司马昭。然后全副武装，挥舞着宝剑，带着几百宿卫和宦官，驾着战车直奔司马府。皇帝头发散开，衣衫溅血，几近疯狂，势不可挡。最后冲出来一个愣头青成济，一矛刺死了皇帝。大概率是失败，但至少能给司马家制造出舆论的巨大压力。血腥动荡的分裂乱世里，纵然是皇帝，有时也卑微如尘土。动手之前，元子攸悲壮地喊道，吾宁为高贵乡公死，不为常道乡公生。曹髦孤注一掷之前，也曾布置甲士，准备召司马昭入宫，伺机动手。后辈以自己为榜样，做成未竟之事，曹髦九泉之下也能稍作开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