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阴第三天了,恰逢寒衣节,我的心情亦如这细雨天气,一副想流泪的样子。
往年这个时候,只要事不缠身,我一定会回老家祭拜父母,将寒衣烧下,让二老在另一个世界的冬天来临之前能有钱可花,有衣可穿。亲人们在这一天如约而至,在一起说说话,吃吃饭,一年当中难得的几次遇面。尽管落得一身灰,回到家总有一种完成责任的充实感。今天在网上看到这么几句话,深以为然。——上坟烧纸,烧的不是纸,是思念,是亏欠,是弥补,是子欲孝而亲不待的遗憾。小时候都说坟墓里是鬼,长大了才明白,坟里是日思夜想的亲人。
父母亲在的时候,经常觉得他们不够听话,不够与时俱进,有时甚至是无理取闹。总觉得自己比他们聪明十分,动不动就对他们大吼大叫。父母亲在我们面前总是畏畏缩缩、小心翼翼,而我们却觉得自己足够高大,在他们面前显得居高临下,盛气凌人。孰不知,父母百年之后,我们面前已再无别人挡风。
父亲在世时,有两个爱好,一是吃喝,二是打麻将。二者相比,对打麻将的痴迷尤甚于美食。可惜啊,我那时挣的钱太少,给他的零花钱远不够他玩。终于有一天,他轰然倒塌,再也不能玩牌了,我撕心裂肺哭喊,也唤不回他再起来大呼小叫地打牌了。有一年烧纸,我们给他烧了副纸做的麻将牌,也许他能玩,但我却再也无法看到。
母亲没父亲那么洒脱,只知道一门心思攒钱过光景。我犹记得她一根火柴一根火柴节省过日子的生活哲学,她对积少成多的理念深信不疑,这缘于她家里的粮和手中钱从来没有像别人家一样多过。她手里有一百块钱,就想再拥有二百。有一千就还想有两千。到后来,有多少都不算多了。后来上坟烧了,我总叮嘱把纸分成等份烧,以免一股脑烧下去,他们俩因分钱不公而吵嘴打架。如果真有冥界,我估计母亲攒下的钱,足够成为一个银行家了。如若有灵,母亲过上了自己想要的日子,但我也再无法看到。
今天,我不能回去给他们烧纸了,只能呆呆地盯着窗外的雨雾出神。哥嫂和姐姐应该把寒衣送到了,只是我无法再将纸钱填入我亲自购买的供桌下了。侄儿栽下的树又长高长粗了吧,满坟原的沙棘刺该大大清除一次了。我一直在想,如果坟茔上的一草一木都代表本宗族人丁旺盛繁衍的话,母亲常说的她那块木墩子,早已经枝繁叶茂了。不知道故乡今天是否也是雨天?没见到我的父亲母亲是否也如我这般对他们惦念?如果是,父亲估计又在一口一口抽烟,母亲一边叹息,一边眼泪涟涟……
我让家人把窗帘拉上,窗外的雨太凄迷。好在,也听不见雨声,此情此景我听不得。伸手擦去两腮的泪珠,我郑重地给自己道了声珍重: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