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场地 | 写作/影像工作坊第37轮 | 现场文字版

文摘   2024-12-20 20:20   吉林  

写作/影像工作坊第37轮(现场文字版)


工作坊主持:吴文光

工作坊文字抄录与整理:张萌

编辑:李新月

时间:2024年12月14日20:00-23:00

地点:腾讯会议

正文:2万5千余字

参与/旁听:47


工作坊开门热身



工作坊后续进行


吴文光:今天是影像阅读的第三轮,这个常规工作坊的影像阅读是做到第四或是第五轮,现在关键是要看第二批的阅读素材准备得怎么样。


现在目前来看报名的人数好像差不多了,但是素材量明显不够。有的交了两条,有的交了三条。所以还需要一定量的素材吧。我们看把这一轮做完,第二、第三、第四轮肯定要做的。所以待会我们也会说一下,阅读素材的开始要依赖于参与者的报名的素材的提交。所以婧如你现在大概知道阅读素材是什么样的情况了吗?


郭婧如: 我现在大概知道了。现在还可以报名吗?


吴文光: 报名随时都开着门的。你随时都可以报名,但是报名是一个,另外一个就是要把自己的要拿出来阅读的素材放出,素材的话当然主要是以影像,但如果说你觉得自己的是一张照片或者是一段文字也可以,但是重要的话,这些东西它要构成你的一个片子的构成。所以我们还是期待素材主要是视频素材。


郭婧如: 我是有一个素材。但是不是说关于我家或者就是关于我之前讨论的内容,它完全是另一个话题,然后也是我正在做的一个片子。


吴文光: 所以报名的方式是这样的,你先写一个关于自己的片子的一个想法,就是我的片子的想法,你怎么写都可以,就是我想做个这样的片子,(大家)要知道你这个片子,然后第二步就是要拿出来要阅读的素材。你翻一下草场地原来的公众号,搜一下“阅读素材”,这里边有做过的、还包括前面做了的很多的准备。


郭婧如: 嗯。


吴文光: 相关的这些东西你可以看一下,包括像张萌、悦辰你们这些新来的伙伴,要对阅读素材有兴趣。比如说要参与,或者你想要来听听怎么样,你会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样的东西,不然的话,你就会有点像是坐过山车,进去了之后,眼前一片惊慌乱得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东西。


重要的话就是阅读素材的参与者,现在第二批要开始了,我们前面做过了第一批,第一批就是六个人。他们在报名的同时提交的素材经过了六轮,每个人有六次素材展示的机会。阅读素材工作坊,实际上现在工作坊的内容变成阅读素材了。现在第二批已经有不少报名了,将近十几个报名的,但是提交素材的是五六个,关键素材提交的量不够,我觉得是不够的,有些只有两个素材,所以你到底觉得它合适不合适,只能在两个素材里面挑一个来阅读,一边做一边提交也可以。素材的提交就表明你里面有一定量的素材,你对这些素材阅读之后,认为它是值得拿出来阅读的。


我们可能是三选一、五选一或者十选一,在里面挑选一些合适的素材做阅读素材。那第一批里第一次挑选素材的是我,我来选择素材。因为如果没有把关的话,就会变成我带着我的素材来,想拿什么素材拿什么素材的情况。所以这个时候工作坊的意义就在于有第三只眼,有个群体的眼睛来帮你看你的素材哪些可以做,因为各个素材都有它的用处,但是不同的素材在片子里面有不同的构成量,有些素材一个就代表着五个或者八个素材,如果是一类的素材就可能是一段的构成。还有就是,你在素材阅读的时候,你的作品的方向,你有一个方向,但是它的走向、它的延伸、它的新的可能的打开是需要在阅读素材里边去探讨的。所以这个时候需要有素材的提交,从中挑选出阅读的素材。所以第一次的第三只眼是我的眼睛,在集体讨论的时候就是群体的第三只眼。这样就是对于我们在草场地创作里面创作同行的最基本的方式。


第二批做完以后,我们有可能再来做第三批,就是没有参加过的再来第三批。还有一个可能是第一批的和第二批的在里面回炉,因为只是几轮,他的作品可能是没有出来的作品。有些人不一样,有些人可能经过了六轮,他的作品就基本上出来了,他就觉得可以不要参加了。如果觉得作品没有做出来,还需要再阅读的话,那就要有第二次参加。如果第三批还不成熟的话,报名的人不够或是素材不够,那么第一批的就得返回来做第二次参加。但是第一轮的第一批参与者不是六个人吗?有些人可能就不参与了,比如说我,因为我已经完成我的片子了,现在进入到剪辑,快收尾了,到了明年初我就开始放这个片子了,所以我就不用再参加阅读素材了,那么五个人就少了一个。另外六个人中间,第一批中有些是觉得不要参加了,或者觉得自己不愿意再参加了各种原因都有。第二批中也有,那么可能就是第一批和第二批的人合在一起进入下一次的阅读素材的再一轮。


可能你们新来的人一下子不太清楚,但是已经参加过了的就明白是什么回事了。但是重要的是,在第二次参加阅读素材的时候素材挑选怎么做?一开始是我来做第一个挑选人、第三只眼,可能这个方式是一个暂时的方式,不能老是由一个人来做。那么该怎么做呢?是由另外一个人来做,还是由集体来选?要怎么做就是我们下面要讨论的事情,但是我想最好还是不由我做了。


第二次参加阅读素材的时候,选择拿什么素材出来阅读的这个人是由什么方式决定的是我们需要讨论的,当然是等到第二批做完以后我们再进入下一次的。现在的情况是,我们3月份以前就要结束整个工作坊,还会有1月、2月。第二批加上现在的常规工作坊做下去的话,可能就是做到2月底。这个工作坊到现在整整进行了一年,从今年的3月初开始到2月底。然后母亲影展在3月初就要开始。母亲影展每周的周五、周六和周日都要用上。所以这个时候我们的工作坊就暂关门了,第一段马拉松就跑到这里了。再开始的话就是明年的5月份以后。那就继续下去像现在这样的常规工作坊、阅读素材又这样走下去。所以我们第一段马拉松就跑到这,整整一年,估计做下来大概将近50轮。


那么这个时候我们的创作怎么来推进呢?这是一个问题。我们做过了第一轮、第二轮。所以这个时候可能会有一些剪辑小分队或者是一些专题的讨论,会在周三或是周几的时候进行,就是在工作坊之外的延伸出来的创作同行的方式。具体当然要依赖于参与者创作的主动性,这个是我本来今天想讲给大家听的,所以你的创作首先取决于你自己的主动。你们如果读过我的那篇笔记就会知道,我在里边会做一些创作同行的主动的工作,但我不是老师,我也不是什么精神导师之类的,草场地工作坊不存在这个。


而是存在用各种方式来帮助伙伴的创作同行,我也是被帮助者,你们帮助我的方式可能我自己最清楚,你们不一定知道。比如说今年的阅读素材六轮完成以后,大概第一个完成作品的是我,最老的人第一个完成。那另外五个呢,也许他们也会完成,也许现在还没有开锅。我是非常主动的,这个主动除了我的主动以外,我还得到了创作群体的帮助,这个帮助是巨大的。至于其他人,你能不能接受到这种帮助,能不能在这种创作同行里边往前走,要依赖于自己。那我有时候忍不住了就会在里面发力,但是我要注意,不要过分,这个尺度是非常难掌握的。


相当于这种奥运会的平衡木的冠军,你在平衡木上不仅要走,还要跑,还要跳,还要翻跟斗,还要转360度,就要相当高超的水平。我承认我在这里面做得不好,我会犯错可我也会认错,但是我不能按兵不动,抱着袖子看着,随便吧,你们怎么来都可以,无所谓。因为这个地方不是一个学校,是一个创作同行,就一定要在里边发力。这个时候,我就得又要发力,又要掌握自己的尺度。我承认在这里面我伤及不少人,因为作家狗子也说了,为什么我们会伤得那么深,就因为我们两肋插刀。


我当时对海光喋喋不休地说,冷水江抓住,一定要抓住冷水江,都被噩梦惊醒了。他就开始嫌弃我了,开始远离我了,后面就开始吐我的槽了。这种故事我已经在草场地的二十年间N次遇到,但我依然青春无悔,无怨无悔。这个时候不是说我要对你好,因为在这个创作群中,我们忍不住必须要在里面这样做,难免有所谓的犯错。所以如果你们觉得在这个时候我说的话有些过分了或者说得过的,你可以告诉我,没问题的。那如果你对所有我在里边的对你的触及按兵不动和沉默,那我认为是你觉得没感觉,无动于衷,或者是你不鸟这一套,那我就知趣了,知趣我还是会的。


那天我写了5000字的笔记,提到了至少13个人。我不是没事干这样写的,那天花了我整整差不多大半天的时间6、7个小时。我放下了用来剪12个小时的片子的事件来做这东西。但是我没有悔,我是说我做这些东西(的用意是),如果在这里边你有感觉你就动,如果没有感觉你不动也可以,让我知道你觉得没有感觉,那就行了。这一方面我们搭配得最好的经验有过,当然也有不太愉快的经验。比如说我跟郑忞,后面我们两个就不太愉快。但是跟哈比,至少我觉得跟哈比在后期我们之间是心领神会的。我不是在为了说我做得多好,但是和郑忞那个时候发生了那个不愉快我觉得是我的问题。因为我发力过了,说得太多了,就会造成对作者的东西的一种跨界的干预,这个就不好。这个时候你可以主动告诉我。所以后来我跟郑忞的解决方法就是,我说“郑忞,那到这一步你按你的方式先做出这一稿出来我们再谈”,后来我们就一下子拐到亮处了。


总而言之一句话就是,我犯错,但是我会认错的。所以你们如果觉得不舒服,感觉到不适,你们说出来就行了。这些话都是必须要在工作坊里说的,因为接下去我们该怎么办、怎么做,这一切都是在一个完全没有人走过的一条路上走。


“身体即兴”出场:物件+记忆



1、杨卓翰:体验饥饿



即兴口白


杨卓翰: 那我先来吧!我已经准备了20分钟了。怎么说呢,最近这一周被大家重锤了很多,尤其是昨天邵大姐那个片子,有一种邵大姐随时都在身体出场,但我只有在每周六的这个时候在这个草场地,密码为111988的地方才能够做一个身体出场,我称之为111988房间。但是无论如何我觉得还是要脸皮厚一点。就是挺烦人的,但是把真实的这种话说出来,我觉得还是很重要的事情,不论它多么奇怪,多么像是一种秀,它是我现在真实的一个想法。然后我今天的身体出场,跟我上一次的,应该是两三个月前了,算是一个延续吧,算是一个延续。


今天其实就想吃个饭。我本来是打算很饿,我其实饿了24小时,从昨天中午开始就没有再吃饭了,因为我回想了一下,我这辈子没有挨过饿,我一次都没有饿过。我可以看别人的片子,但是我真的不饿。然后我就没吃饭,但是到昨天晚上八点我真的挨不住了,尤其是不知道我女朋友为什么昨天非要做大盘鸡,然后我就真的撑不住了,昨天吃了一点。然后今天中午把昨天晚上的剩饭吃一下。我是一个吃饭吃得很香的一个人,我不止有一个朋友跟我提过让我做一个吃播,不止五个吧,他说每次看我吃饭都有一种能再多吃几碗的感觉。


我一直很喜欢在这种高度吃饭。但是我转了一圈,没有这种高度的桌子,这个马桶的高度是最合适。我倒不是有什么象征意味,但真的它的高度很好。而且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我昨天晚上最饿的时候是晚上五点左右,早上十点吃完了一个三明治之后就再也没有吃过饭了。我在五点的时候特别饿,没办法,那个时候我还比较轴,我就狂喝水,然后吃了个润喉糖(让)嘴巴有点味儿。然后我就在想怎么能够(饿),因为我知道很多修身养性的人会称之为断食或者轻断食或者是辟谷,就很奇怪,我就想昨天想搜一下怎么挨饿,(搜)出来的都是这些看起来非常健康的生活建议。昨天晚上六点,我跟我朋友坐地铁回家,我觉得精神已经涣散了,我的注意力已经没有了。但是到了大概八点吧,到楼下的时候有一种重新获得专注力,也不能说是获得新生或者什么,就那劲儿过了吧,那劲儿过了。哎呀,把这个马桶弄脏了。


我不知道,我觉得我现在吃饭吃得不香了,因为我是第一次做吃播或者说把自己吃饭的镜头给别人看。我今天早上也没有吃饭,因为我期待在很有仪式感的吃饭的过程中,希望能够咂巴一些滋味出来,但似乎并没有,我只是在机械性的进食。


对了,我一般吃饭的时候会放歌。这首歌也是最近一直在听的,我很喜欢它。(歌词:黄河的水不停地流,流过了家,流过了兰州/远方的亲人啊,听我唱支黄河谣/日头总是不歇地走,走过了家,走过了兰州/月亮照在铁桥上,我就对着黄河唱/诶咿呀咦耶咦呀咦耶呦,诶咿呀咦耶咦呀咦呀咦呦/诶咿呀咦耶咦呀咦耶呦,我就对着黄河唱


(从这开始边吃边唱)每一次醒来的时候,想起了家,想起了兰州/想起路边槐花儿香,想起我的好姑娘/黄河的水不停地流,流过了家,流过了兰州/流浪的人不停地唱,唱着我的黄河谣/诶咿呀咦耶咦呀咦耶呦,诶咿呀咦耶咦呀咦呀咦呦/诶咿呀咦耶咦呀咦耶呦,唱着我的黄河谣/唱着我的黄河谣,唱着我的黄河谣。


2、周小渝:爸爸的植物



即兴口白


周小渝:今天我爸爸不在家,所以我和大家分享一下他的植物。这里是他的阳台,一般是我很少会停留的地方。有些植物,比如说这一株,它已经陪了我十多年,也是我最熟悉的一株,因为那是在我记事以来就放在我房间里面的一株植物。这里大部分的植物我都不记得它们的名字,或者我也不认得他们,但是我敢肯定这里没有一株植物叫“塞切尼树”(注:小渝在之前身体出场中给一个植物取的名字),我有的时候想试图了解它们,但是,我却在找一个试图去了解它们的勇气和机会。


有一次我想要拍我爸爸浇花。于是我和他说,你什么时候浇花可以告诉我吗?我想拍一拍。于是他躲着我浇了两个星期也没有告诉我。直到有一次我在书房才无意中看见了他浇花的样子。他有的时候会喜欢让我去帮他拿快递,大部分是一些我不认得的土。他说每一种植物都有它们适合的土壤。


从我记事起,我们家阳台就会开始养鱼。那个时候爸爸还养得特别不好。所以很多时候会在树的犄角旮旯中看见一些鱼的尸体。但是现在因为插了输氧管,所以鱼已经可以在缸中非常自由地,或者说是自由地呼吸。


我看到这些植物的时候,有时候会想起在外上学的日子,会想起之前所住的房子,外面的那棵树。但是我知道这里的每一颗植物,和它都不太一样。它们有它们自己的名字。有时候阳台的外面,爸爸会种一些菜,比如说折耳根,或者是冬寒菜。我会在吃稀饭的时候吃到它们。它们进到了我的胃里。然后再流出去?我希望下次,可以以一些下或者说记住这些树的名字。


3、胡佐蒂:与妹妹对话



即兴对白


胡佐蒂: 那接下来就我和我妹妹做一个即兴,首先做一个简单介绍,这个是我妹妹叫胡亚霜,大家都叫她霜霜,是霜降的霜,她可能会有点紧张,事实上我也会有点紧张。然后我们昨天,是昨天吧,我跟她说要不我们明天的工作坊一起做个即兴,然后她一口就答应了,但她说做什么,我也不知道。我们先面对面吧要不,要不先靠近一点点,从一个简单的聊天开始。就比如说我到今年,我到去年才知道你的眼睛是转不动的,只能看向前方,无法看向侧面。然后也是在去年,你的眼睛就是开始怕光,无法在阳光很充足的时候外出。那现在这个光线你觉得可以吗?


胡亚霜:有点刺眼。


胡佐蒂: 那我把光给关了,把灯光给关了。坐进来一点点,那现在屏幕的光你受得了吗?


胡亚霜: 可以接受,但是会有点刺眼,刺到眼睛的话会流眼泪。


胡佐蒂: 我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就是白天很难出门,但还有最近有一些好转。然后聊聊你自己的感受吧。


胡亚霜: 眼睛的感受吗?


胡佐蒂:就你自己的身体,包括你的眼睛。你近段时间包括对家里、对家人的感受。以及你是否有想说的话?


胡亚霜: 这么多的问题?


胡佐蒂: 不是这么多问题,就是你随便(选其中的问题回答)。


胡亚霜: 眼睛因为从小视力不如正常人,不跟正常人一样。但是这两年会有一个加重。


胡佐蒂: 我放在这里可以吗?点个蜡烛你可以吗?你会觉得刺眼吗?


胡亚霜: 刺眼。


胡佐蒂: 那到这里呢。


胡亚霜: 可以。以前肯定会不自信,自卑。最近就是可能聊得多一些了,就觉得好像我也有你们没有的东西。比如说我眼睛不转动,我也可以看到旁边、看到后面,你们肯定是做不到的,然后我眼睛看光是成那种光束状,那你们肯定也是没有的。


胡佐蒂: 那你可以坐近一点。就是你说你最近可能会没那么自卑了,但是比如说今天凌晨我们去看流星雨的时候,后面一起在那里看日出,然后当我开始拍摄的时候,你一个人退到了很远的地方。


胡亚霜: 那肯定呀。


胡佐蒂: 是为什么呢?


胡亚霜: 面对镜头肯定会不自然,就跟我们现在我也觉得很突然。


胡佐蒂: 那不面对镜头的时候,比如说那天晚上我们在这个房间又唱又跳的,然后你一个人会坐在角落。你总是处在一个很边缘的位置,一个很角落的位置。


胡亚霜: 这就是我呀。


胡佐蒂: 那你觉得和什么有关?和自己的眼睛有关?和自己的家庭有关?还是和什么有关?

胡亚霜: 性格就是这样吧。不太愿意把自己暴露到(镜头下),嗯其实我今天第一次面对这个镜头,大家对于我来说是陌生人,当然面对镜头、面对陌生人肯定会不自在,可能面对朋友那又是另外一种。每个人都有很多面的。


胡佐蒂: 是很正常的,那么你觉得这些是陌生人,但事实上对于大家来说,我们也是陌生人。屏幕面前的是观众,我们也是观众。欸你现在看得清他们的脸吗?屏幕上面的。


胡亚霜: 看不太清,但是知道有人在。


胡佐蒂: 那你凑近一点点呢?


胡亚霜: 凑近当然是看得清。


胡佐蒂: 你再凑近一点点可以吗?我现在变成这样,这些小格子里面的人你都能看得到吗?


胡亚霜: 我是看得到有人的,但是我看不清每个人,要凑近看。因为我对海光可能熟悉一点我就知道。


胡佐蒂: 那这样子吧,你能看清上面的名字吗?看不清吗?如果靠近再靠近一点?


胡亚霜: 那得靠得很近,我就看得清,我只是看不清而已啦,我也没有完全失明。


胡佐蒂: 跟我再靠近一点点吧,可以吗?比如说我们要不把帽子摘掉吧?


胡亚霜: 不,摘掉的话你这个光其实对我是很刺眼的。


胡佐蒂: 那我吹灭它。那要不我们就认识一下我们屏幕当中的这些陌生的朋友们吧?你读个名字,我个读名字可以吗?比如说从第一个开始,我们横着读。你能看得清吗?


胡亚霜: 看得清,当然。


胡佐蒂: 从这个。


胡亚霜: 李新月。


胡佐蒂: 然后第二个。


胡亚霜: 卓翰。


胡佐蒂: 这个呢?


胡亚霜: 章梦奇。


胡佐蒂:对,吴文光。这个呢?


胡亚霜: 周小渝。


胡亚霜: 吴意思,哇你名字很有意思。


胡佐蒂: 对,海光。欸,我们把帽檐拿起来一点点就行。


胡亚霜: 郑鹤松。


胡佐蒂: 对,这个叫刘玥希,我记得是新朋友。这边呢?


胡亚霜: 郭旭宏。


胡佐蒂: 洛洛。我会想到后面加一个姐,比如说吴文光老师,我总是想到吴文光后面加一个老师。


胡佐蒂: 这个呢?


胡亚霜: 郭婧如,哦,上一次我听了你的分享。


胡佐蒂: 对,郑忞,姐。


胡佐蒂: 这个呢

胡亚霜: 芊宝,姐。


胡佐蒂: 对,郭郭。这个呢?


胡亚霜: 王悦辰。


胡佐蒂: 对,然后嘴,我叫她阿嘴。


胡亚霜: 夏成惟。


胡佐蒂: 是的,哈比,来自台湾的


胡亚霜: 王丹妮。


胡佐蒂: 是的。黄凌超。


胡亚霜: 陈波。


胡佐蒂: 是的。玉珍,可以说姐姐也行。


胡亚霜: 阿姨。


胡佐蒂: 然后我们到哪了?


胡亚霜: 雨山。


胡佐蒂: 杜焓莹。


胡亚霜: 张萌。


胡佐蒂: 对,郑皓琳。


胡亚霜: 杨娟。


胡佐蒂: 是的,朱钰喆。


胡亚霜: 袁喆。


胡佐蒂: 是的,袁喆现在在泰国。司安妮。


胡亚霜: 周依柔。


胡佐蒂: 是的,下一个是她的出场。


胡亚霜: 小鸭子。


胡佐蒂: 对,后面是没有开视频的丁冠晔吗?


胡亚霜: 到哪了?刘晓倩。


胡佐蒂: 好,那现在至少我们开视频的朋友我们都认识了一遍。对,我们能见到对方的脸,也知道了名字,那么那你叫什么呢?就是自我介绍一下吧,因为刚刚是我给你介绍的。因为你说你不自我介绍,要我帮你介绍。


胡亚霜: 对,自我介绍是。是走路,不对,是记事以来不管是读书还是工作,还是在平时社会上,对我是一个很大的挑战。


胡佐蒂: 为什么呢?你是不知道从哪里介绍自己吗?


胡亚霜: 最多介绍一下我叫胡亚霜,其他的就谢谢。


胡佐蒂: 为什么呢?


胡亚霜: 需要介绍啥呢,在什么场合有什么样子的介绍。


胡佐蒂: 那比如说你对自己的认知,比如说是如果我要介绍自己,我可能也会有同样的困惑,那么我们是不是也可以换一种方式介绍,比如说我叫胡佐蒂。然后就是我很喜欢沉默。然后很喜欢说然后。然后,对于家庭里面总是有那么点不靠谱。然后不是很善于表达自己。


胡亚霜: 那我是接着你的这些来吗?


胡佐蒂: 不是。因为我想总能够用一种方式来介绍自己的,我们肯定不只有一个名字。


胡亚霜: 我很喜欢说“嗯嗯”,因为我是在想下一句该说啥。


胡佐蒂: 就比如说你对自己的了解。


胡亚霜: 对自己的了解,最近就是听几个这些朋友我的一些,然后我听他们说了一些对我的评价,我就更不了解自己了。


胡佐蒂: 那忽略他们的评价呢?你觉得你是一个什么样的性格的?


胡亚霜: 就是你刚刚说的,不管什么场合,我就喜欢待在角落。站在人群最外边的那个。


胡佐蒂: 那你为什么会这么快答应和我一起来做这样的一个出场


胡亚霜: 被骗了。


胡佐蒂: 被骗了?我没有骗,我说我们一起参加一下明天的工作坊。你没拒绝嘛。


胡亚霜: 很难得你提一个要求,没那么好拒绝。面对我肯定也会紧张,面对镜头跟面对人群是不一样的,不过我没你那么紧张吧,只是我不知道要怎么说,不知道要聊些什么东西。


胡佐蒂: 事实上我也不知道,因为说是即兴。


胡亚霜: 我擅长的可能是一问一答,或者你想知道什么,在我能表达的情况下我可以说,就跟朋友一样。但是要我自己挑起一个话题,有点难。


胡佐蒂: 对,我也不是善于挑起话题的人。我不知道,就是想喊你坐在这里,事实上我是想和你面对面地一起坐在这里,不是对着镜头,不是对着电脑。对,而是能够……


胡亚霜: 这么严肃的场合,面对面很奇怪。


胡佐蒂: 对,很奇怪,我觉得因为我们好像很少面对面过。就包括和家人、和爸爸妈妈他们好像也从来没有过面对面坐着聊过天说过话。就那么坐在一起,然后那么近距离看过对方的眼睛。甚至就是我们可以什么都不说,哪怕我们就互相看一看也挺好。那你可以吗?


胡亚霜: 看不了一点。


胡佐蒂: 为什么呢?


胡亚霜: 就是怎么说呢,很奇怪。


胡佐蒂: 有什么奇怪的,你为什么会觉得奇怪?


胡亚霜: 我不是对(你),我是对任何人我都一般(这样),也不是不尊重,我不太愿意跟人家对视。


胡佐蒂: 不是,但现在我们是对视地啊,事实上,现在你看向我的时候。


胡亚霜: 因为你看你觉得是对视,所以我是。我因为眼睛不能转动,我是很撇着(看)你的。


胡佐蒂: 但没关系啊,我们的视线是交互的。我不知道,我事实上一直都想,有那么一个念头,和家人有个什么或者想对家人有什么样行为,我很想鼓起勇气能和家人有一个,哪怕是短暂的对视,互相看一看,看清楚一点。


胡亚霜: 你想看清楚的是?


胡佐蒂: 我不知道,比如说我们从来没看过自己、看过对方,这么近距离地看过你的眼睛,你也没有这么近距离看过我的眼睛。


胡亚霜: 问题是我这么近距离地看我也看不清啊,我这样子看其实是看不清的。


胡佐蒂: 嗯,那你再靠近一点呢?


胡亚霜: 不要。这个对我来说是一个很艰难的任务。


胡佐蒂: 这不是一个任务。


胡亚霜: 不不不,很难跨过去。


胡佐蒂: 算是一个请求吧。


胡亚霜: 很难跨越。


胡佐蒂: 那也没关系,那我们就一起看着镜头,这总可以了吧?


胡亚霜: 现在就在看着。


胡佐蒂: 再靠近一点点,你别挪过去了,你再跑桌子都没地方了,我们靠近一点点可以吗?你靠这里近一点点。


胡亚霜: 对于我来说很刺眼。


胡佐蒂: 好,那我把屏幕的亮度调低。我们再靠近一点点可以吗?


胡亚霜: 所以你是想?


胡佐蒂: 不是,我就是想互相看一个东西,就是不管是我们俩眼睛的对视也好,还是我们看向……


胡亚霜: 但为什么会……我是因为眼睛有问题,而你现在反反复复跟我说,要我用眼睛去看什么东西,你为什么会一直强调一定要我用眼睛去,眼睛是我的弱项,现在,懂我的意思吗?


胡佐蒂: 明白。


胡亚霜: 你一定要把我的弱项扒开吗?


胡佐蒂: 不是。


胡亚霜: 因为我看不了,我现在就是我不(想看)。你可以说其他的,(但)一定是抓着这个眼睛这个点吗,因为我在意的也是眼睛,所以你想看到什么,或者说你想要我看到什么?


胡佐蒂: 我也在意你的眼睛。


胡亚霜: 为什么来这一下?


胡佐蒂: 不是,是的,对,我觉得你说的没错,然后为什么。


胡亚霜: 我就觉得你现在一定揪着我的短板,一直强调眼睛是为什么呢,你是出于一种或者说有什么样的一个,我不是说你有什么意图或者干什么,你是想是用这样子的方式让我不自卑吗?


胡佐蒂: 不是。


胡亚霜: 因为我看不了啊,我就是看不清。那我看不清,我肯定就不愿意跟人对视呗。一直现在这么长时间了,你一直盯在眼睛上面,那为什么要盯在眼睛上面呢,其他的不行吗?或者聊聊别的也不行吧,一定要盯着眼睛。


胡佐蒂: 当然。


胡亚霜: 那你想看清我的眼睛长这是什么样子的什么吗?然后让你有别的什么创作灵感吗?

胡佐蒂: 没有,这个和创作没有什么关系事实上。我想是我考虑,是我没有,我不知道怎么说,就是这和创作没关系。但要完全说和创作没关系肯定好像也不太真实,但它一定不是为了创作,而是我真实地想,不是今天才想起,之前有很多次那样的念头。我很希望和妈妈,和爸爸,也和你能够有一个对视,但是我刚刚确实是有点冒犯,我觉得是这样子的,虽然是作为你的哥哥。


胡佐蒂: Ok。那我们不看了,对不起。


胡亚霜: 不是,就也不是冒犯吧。因为我不是特意地去避开别人,说我的眼睛也没关系。只是你不要……


胡佐蒂: 我知道,对,就会有一种逼迫的感觉。


胡亚霜: 对,我看不清啊,你要我一直靠近靠经,我看不清,所以我就是不想看,靠近我就是不舒服,那我不就是让自己舒服点吗?你也有很难的那一面的呀,谁会愿意(被)扒着(不放)?我都说了我可能有你们这种正常眼睛没有的一些,怎么说,超能力,那不就行了吗?本来就不一样,又没关系。那不一样就不一样呗。以前会觉得自己跟别人不一样,现在不一样就不一样。


胡佐蒂: 那我们就结束,可以吗?


胡亚霜: 可以。


胡佐蒂: 我开灯。好,我们结束。


4、周依柔:我的牙齿



即兴口白


周依柔: 医学上说。人有32颗牙齿。但是笑的时候,要露8颗。我小的时候,拥有一副整齐的乳牙。周围的人都说我像牙膏广告上的童星。我对着镜子反复练习,我的笑容。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够成为海报上的明星。但是,进入了换牙期之后,我的乳牙总是摇摇晃晃的,在牙龈上面舍不得掉下来。上课的时候,我总是用舌头去舔。但是生长的伤口,在唾液的滋润下,已经愈合了。


新的牙齿迟迟长不出来。长出来之后,也是歪七八扭的,错乱的、重叠的。最后,上排的牙齿跟下排没有办法咬合。其他的小朋友说我怎么变成了地包天?我跟着妈妈去了牙科医院。照了 X 光之后,医生才发现,还有两颗牙齿藏在牙龈里,没有长出来。最后他们开出来的方案是,一共要拔四颗牙齿。医生还说,如果埋藏在肉里的牙齿不拔出来,它们就会迷路,会从我脸上其他地方长出来。这些都成为了我童年的噩梦。


成年之后,我又去拔掉了三颗智齿。所以,我现在还剩多少颗牙齿呢? 1、2、3、4、5、6、7、8、9、10、11、12、13、14、15、16、17、18、19、20、21、22、23、24,还有那颗藏在最后面。


5、郑皓琳:外婆家的记忆



即兴口白


郑皓琳:我刚刚值守在依柔后面了,但是那个佐蒂,都怪他,把我冲散了,我感觉我现在不知道是个什么状态。稍等我一下,我声音可以听清楚吗?因为我戴了耳机。我这个耳机的品牌叫Nothing,可是我的耳洞特别小,我的耳朵好像在我七八岁还是十岁之后就没再长大过。因为我小时候的照片里我的耳朵比我的脸还要大,当时我的家里人他们会叫我招风耳。现在我把这个Nothing 塞在我的耳朵里面的时候,我就会觉得它是个big thing,而不是 nothing,因为我无论戴最小号的耳机,它都会塞满我的耳朵,然后很胀,很大。我现在可以偷听到从爸妈房间透过衣柜穿梭到我外婆家的房间的声音。我外婆家只有一个房间是给我的。后面是我的床,我想请大家留意那个蚊帐,因为蚊帐是广东特有的蚊帐,也不是特有吧,就是广东人可以can’t live without这个蚊帐,没有这个就活不下去的吧,因为会被蚊子吸走自己的血,可能会变成木乃伊。


我是逃过来房间的,因为我的爸妈五十几岁了,在家里面大吵大闹,我很害怕。我就带着这一款旅行包,把我需要的东西都装在这里面,这不是一个广告,但是这个包有一个叫背负系统的东西。他让我这个158cm的小个子还背得挺舒服的。于是我就背着这个包来到了这个房间。我那天晚上提出我想在这个房间住。我外婆说,不可以,这个房间没有蚊帐,你会被蚊子咬死的。当时蚊帐还不在这个东西上面,我想让大家留意这个蚊帐是因为那是我花了半个小时挂上去的。在挂上去之前,我外婆一直跟我说“你挂不上去的,你不可能把它挂上去的,因为这个蚊帐是个很大的工夫”。


广东人喜欢把要做的很费劲的事情叫工夫,不是那种功夫,不是Chinese Kungfu。所以那天晚上我花了半个小时挂蚊帐。我挂蚊帐大概是这样一个过程,我不知道我走远了声音还听不听得到。这里有一根杆子,这边又有一根杆子,本来这一根杆子是不在上面的,我需要把全部的纱帐穿到这两根杆子上之后再套到这里,最后它这里有两个连接孔,要把它全部都弄好了之后它才可以立起来。我就一直这样子做,其实还真的挺费劲的,需要一点工夫,这就是我的功夫。


(关于)这个房间今天我发现一件非常厉害的事情。我把镜头放在这里吧。这个房间其实我爸妈是没有住过的,我外婆也会对我说这是我的房间。我小学、初中的时候会在这睡午觉,高中之后不在这里住了,大学也不在这里,出来工作也不在。这里的空调夏天的时候是坏的,是不能用的,所以我多数只有秋冬天的时间会在这里。今天我发现,这里所有的衣柜里面都藏着一些旧的,我觉得可以扔掉的东西,可是里面又藏了非常多我以为不会再存在的东西,你们肯定以为我要打开衣柜,不行太多工夫了,我不会打开它。


然后我想向大家介绍的是这个卫生间。这样卫生间很小,然后它最大的卖点是这个企鹅,因为企鹅是我最喜欢的动物。我不知道是在这个瓷砖贴到我家之前喜欢的还是本来就喜欢,因为小时候有一部企鹅的动画片,叫《快乐的大脚》。哦,讲到脚我忘记说了,这是我们家最优秀的产品。这一款拖鞋,它只在这个小镇的一个国营商场,就是旧的那种国营商场叫玉华商场,(拿起来闻了一下说“有点臭”)可以买到这个拖鞋,我外婆买了好多年,她从来就不换,她自己也在穿这个,我们家所有的女人都在穿这个拖鞋。现在这样看一下吧,可以看到吗?我的脚已经很大了,根本就穿不上,就这样子我怎么穿,我每天就露着我的脚后跟走路,我每次跟他们说我穿不下去了,他们就会说,“没有,你穿得下去。”记住这个对话,这个对话非常经典。


还是回到厕所,讲一下厕所的事情,厕所的这里是一个马桶,就是钻石牌马桶

(Diamond),我家的这片地方周围有非常多的做家具和卫浴的,就广东珠三角这一块,这个产业是在这边。这里所有的卫浴,各种各样的东西,它都是一个本地人叫得上名字的牌子吧。这个卫生间里面发生过一个我人生还蛮深刻的事,人生体验。其实我可以坐在马桶上说。我初中有一天去上钢琴课,上完就坐公交车回来,我回来之后肚子很疼。我就知道,完了,我又来月经了。就最近总是读到依柔说自己来不了月经。我在想,不来多好,为什么要来,你为什么要自寻烦恼呢?


那一天我回来之后,我就很习惯性上来这间厕所,其实楼下还有一个蹲厕。但是我会觉得蹲厕会把尿滋到我的鞋上,我觉得我的鞋挺贵的,我就不想这样子,然后我就会很习惯上来这个洗手间,而且可能是因为我当时总是拿着我的那个 ipod 在这里偷偷地玩。以至于最后被人发现的时候,他们就会问我你为什么在厕所待了40分钟。这是题外话,sorry。然后那天回来之后肚子很疼,我就像现在这样子,当然盖子是打开的状态,我就坐在这个地方,看着自己企鹅。刚刚没看清楚,这些企鹅它是一家人而不是一对,刚好是五个人。我们家的车也永远是小轿车,是五个人。然后我们家也是五个人,就是外公、外婆、我爸、我妈还有我,我坐在这里的时候就看着这些企鹅。那里有个文案打了一个问号、省略号、感叹号、井号就一堆鸟语。对,企鹅是属鸟的。我就看着它们,我就在这很用心地在抽搐并且大便,真的很痛。当时我就大叫,我说,“我好痛,我来月经了。”我就在厕所大喊,(声音传)到楼下。然后,我外婆就慢悠悠地跑上来,她就说,“哎呀,你哪里痛啊?”我说,我肚子痛啊。她说,那你要暖水袋还是要什么。我说,我还是吃药吧!因为其实在我读高中之前,我是患有原发性痛经,但是在我十五六岁之前,我家里人是不会给我吃止痛药的,我只能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吃,或者我在家这种情况就只能问他们要,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觉得吃止痛药是不好的。我当时就在这里大喊大叫,叫着叫着我就突然觉得(喉咙)这个地方好满,好像我的喉咙被人握住了,然后我裤子也不能拉上,我就转过头这样子打开了这个盖子,就在那里吐,我是人生第一次痛到呕吐,现在演示不出来。当时那个呕吐物,我也不能对准这个洞,然后整个卫生间都是呕吐物。那怎么办呢,呕吐物就在这个地方。然后我外婆又来了一遍,她就说,哇,你怎么吐得整个卫生间都是。我说,因为我很痛。然后她才把我架出去,我就睡在外面的床上。我就听到我妈刚好也回家了,然后一群大人在那里窃窃私语,然后走来走去。


我大概半个小时之后吃到了止痛药。但是其实这么晚吃止痛药是没有用的。因为疼痛是因为前列腺素的分泌,它分泌出来了之后你要等它就是消退的话又要很长的一段时间,每一次几乎都是这样,在厕所发生的,在房间发生的,在衣柜发生的,在学校、职场、公司各种各样地方发生的。他们都会跟我说,“你不痛,你没有这个感受。”我说,挂一个蚊帐吧,我挂一个蚊帐,我吃一个药。我就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然后拖鞋也是不合脚的,因为我是脚是37码半,感谢耐克有37码半的鞋子,很多鞋只有37码,我就会觉得,我的脚就是长这么一点,为什么不可以有37半?


然后我刚刚说的那个衣柜的旧东西,我现在可以尝试翻一点出来看一下它是什么,就翻一点吧,我都不知道它们里面有什么东西。这是一个枕头。这里有一个小时候的毛衣,大概这么小,我记得我还穿了挺久的。这是我外公的妈妈织的,我外公的妈妈就我的太奶奶每一年都会织这种针织衫给她所有的曾孙吧。果然有,这是初中的校服裤,广东省广州市番禺区的学生都会有统一的校服,这个校服裤我的闺蜜到大学了还在穿。这是高中的校服,就是两种不同的绿色,它都是那种尼龙化纤的。它还有那种橡胶撕开的声音,等一下,我有点想穿一下,等一下,我把我现在的裤子脱掉。这个裤子穿是穿了,但是它有点奇怪,你看,这个裤腿的地方为什么是这么窄的,我以前觉得这个裤子超级大的。哦,这好像是个什么潮流,当时都喜欢把那个裤腿弄窄一点,好像大家都会拿去改。我再找最后一个吧,我看一下,这应该是帽子,就是小时候的,上面有个咖啡猫。我耳机掉了,你看那个 Nothing 就是会掉,它这个是最小的型号,但是它在我的耳朵里面就是会掉,我每一天都掉一次,但是我也没有别的耳机可以用了。然后这就是我的小时候的帽子,就这样戴一下吧。完了,我就大概就这样吧,我不知道我在干什么,都怪佐蒂,我本来不是这样的。


集体讨论



吴文光: 那么皓琳今天最后把她的演出的效果,最佳的效果或者最不好的效果,都归到佐蒂身上了。现在已经九点半了,好像我们已经开始提前跨年夜了,跨年那天就是样子的,又哭又笑,又蹦又跳。我知道今天可能会长一点,但是没想到会在这样一种特殊的时候,我们工作坊走到这个样子。现在我想一下,估计我们可能要调一下,今天的影像阅读是不是挪到下个星期六?今天我们要讨论,要反馈,大家有很多反馈想说出来的,给皓琳、给佐蒂给这个前面的这个,我都忘了前面还有谁。佐蒂你已经把我们搞忘了,已经忘掉前面最早出场的,大家知道,依柔,还有卓翰放在马桶上的饭。所以我现在就问大家,如果我们把今天晚上的原定的全部的影像阅读,包括还有彩蛋都放到下个星期六,你们觉得可以吗?就当作一个现场即兴的身体出场。有没有谁觉得特别有问题,如果没有的话,我们就这样,之后大家就反馈讨论,然后我们再讨论一下跨年夜的事情,今天就算作彩排了。那没有,我们就同意了。今天我们就所有准备的影像阅读就按下不表了。现在大家就说你们想说的吧。半个小时啊,我们到十点就转入到下面的跨年夜讨论,争取在十分钟左右我们就结束掉。


徐文才: Hello. 嘿。好久不见。我去当保安去了。虽然我现在听不到各位的声音了。我感觉视频效果让我皮肤显得特别OK。我手机已经不太会用了。我想着怎么给它缩小。我特别想被问几句我当保安的话题。但是我现在听不到各位的声音。你们麦克风没开。


我回应一下表演,我住在广州同和,你住在广州番禺,我觉得大部分都是广州的同学。同学是我非常喜欢念的一个称呼,同学们好。


我现在能感受到为什么说老师是最好的一个演员,我现在特别能体会到此刻老师是怎么面对台下鸦雀无声的同学们。一个人演哑剧,我现在很自然地撤退了。


真有朋友说抽象,我会把这个抽象跟古人的诗词联想起来。他觉得我剪辑的内容特别抽象。不对,他觉得我剪辑的内容特别跳跃,觉得我适合去写诗。


章梦奇: 那我们就不要玩抽象了吧,反馈一下。海光你要抽象吗,来来来。


海光: 就这个抽象,他抽象。我试着看能不能回馈一下各位的表演。抽象也是我最近学到的一个新词。我的同学,不是,我工厂的同事总是说我太抽象了。我一说话,他就说我涩,不是涩就是抽象,然后我就问他抽象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一直没搞懂抽象是什么意思。我没有在广东当过保安,但是我之前想要去当过,在高中的时候逃学,然后就当不了。没有身份证,个子太矮,所以我很羡慕你,我那个时候只能在废品站工作,因为他们不需要身份证。


我想回馈一下卓翰的,因为他讲的那句话,我不知道当保安会不会挨饿,因为他说他从来没有饿过,让我惊讶。我就不知道他为什么总是有饭吃,说实在的,我第一次听到人说这样的话,“我总是有饭吃”。饭这个东西我觉得对我刺激很大,因为我好像直到现在都会经常挨饿。在深圳的时候,饿得最多的时候饿了五天,应该四天、五天,也是在打工,这个饿的形象对我而言是很深刻的,所以直到现在我对饿都会有一种特别的恐慌感,那种恐慌感就是我现在只要出门都会背一个书包,书包里面肯定会装一个便当,然后装一盒饭,不管是去打工的时候还是送快递的时候都是最幸福的东西,我管我的饭叫做“海贼便当”。当然我也之前也由于太饿了差点被开除了,因为送快递的时候总是想着包里面的饭。然后送到半路就要找个地方停下来,先去扒弄几口。然后后面说我被总台的人监测到了我没有在送快递的路上,而是在一个公园里吃饭,就差点被开除了。所以我对卓翰的一个反馈就是你为什么总是有饭吃而我总是没有,就是这样的一个反馈。


然后我想反馈一下小渝,她的植物。我觉得小渝讲得越来越好了,整个都感觉像是一篇小说,一篇很精短的小说。爸爸的植物,爸爸密而不传的浇水的方法,不可见的一个方法,然后我觉得小鱼的爸爸是很厉害的,种花,养鱼。小渝讲述这些事情,包括视觉呈现得也有那种小说的味道。我隐隐感觉小渝好像回去之后气要通一点了,好像是身体生长的空间吧,对比小渝上一次在布达佩斯的那一个出场,她躺在床跟墙壁的距离,然后是小渝之后是谁,是佐蒂吗?


佐蒂和妹妹。我跟霜霜是认识的,我们之间也有一种神连接。因为我跟佐蒂共享一个百度云盘,然后这个手机号是妹妹的,所以我每次登录百度云盘,我就要先发个信息给妹妹,你能帮我收一下验证码吗?将近六年了。然后我觉得就我很惊讶吧。因为佐蒂好像中间消失了一段时间,没想到他又带来这么大的一个惊喜,我觉得他在做很多我想做但是不敢做的事情,包括跟妹妹的面对面。当然我觉得妹妹她也。说实在的,我也第一次听到妹妹这样的一个表达,我觉得很厉害,我记下的一句就是“我也有你们很多没有的东西”。这个太厉害了!希望妹妹可以继续来跟我们一块玩。


接着就是皓琳的。我觉得皓琳可能真的是被佐蒂和妹妹冲击到了。对,还有依柔的。冲击到感觉皓琳被打回到了宝宝的状态,就是在一个绝望的状态下跟朋友们展示的东西叫,你看看我也有这个和这个,这个是什么牌子,这个它穿得怎么样。她有一种回到她的蚊帐的那种宝宝的状态,真的是被冲击的。好像我想到的就是,一个小孩子可能就是这样的一个状态,当他受到了某种很震撼的一个东西冲击的时候就会回到这样一个状态,就是一件一件的拉出来讲讲,当然真的是一个带货天才。

然后依柔的。我特别喜欢依柔的语言表达,迷路的牙。我感觉依柔是一种口语诗人。她的语言很有流动性,那种流动性跟那种感染力,我感觉她也不用怎么想,只要张口随便讲就可以了,把他们排成一排的话就是诗。然后文才,我觉得你太神奇了!你又去当保安了,这句话的开场白真的是我感觉就是一个很厉害的一句开场白。又去当保安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很惊讶,我希望我下次也可以来一句我又去送快递了。就好像所有的生活都要从这里开始一样的,当然我不知道你当保安当得怎么样。我就先回馈到这里。


章梦奇: 今天晚上主要是大家情绪波动有点太大了,这么短短的一个多小时就一会儿哭,一会儿笑,都是那种非常深沉的眼泪和非常雀跃的笑之类的,要真的认真起来讲反而有点难度了,好像每个人都很有可以讲的东西。卓翰那个就是非常感动,那个感动,我想他是在用这个出场来去回应从婧如到胡涛,然后可能再到邵阿姨。这种关于故乡,通过食物、通过吃、通过让自己的身体有饿的感受、唤起对吃的欲望,然后又把这种欲望连通到对于家的一个思念吧,我是这么单纯地理解。那个歌出来的时候,我还挺想笑的一开始,但是当你开始唱的时候,一边吃一边唱那个东西就跟着食物进入嘴巴,然后进入到胃,再进入到你的身体,好像吃就变成一个非常具象。你总是在你想吃一口家乡的或熟悉的或儿时的东西,然后唤起一些最本能的情感的链接,我是觉得这个开场就开得非常的精彩。后来到小渝我也很惊讶,我理解刚刚海光讲的小渝回到家以后有一种气通了(的感觉)。我当时感觉她好像回到家以后有一种突然间长大了十岁的感觉,我不知道为什么有这种感觉。


其实小渝在布达佩斯的时候,我觉得她是一个小孩或者青少年的那种感觉,回到家以后突然一夜间长大成人,但是这个感受是怎么来的我也不知道。因为我觉得她是很用心地想过她要怎么来讲父亲和植物、自己和植物这件事情的。她通过手拿着电脑的屏幕、摄像头还有手电筒的光似乎要营造一种森林,家突然间转换成一种植物的世界。这个家不是人的家庭结构的环境而是变成一个植物的世界。这个转向的意象非常有意思,如果从一种植物的世界来看这个家的构成,好像一切都变得比较轻松了,或者原来所有的伦理的、纠葛等等这些让小渝困扰的东西,变成了非常单纯的照料和照养的关系,我沿着小渝带来的这个意象去想,所以小渝的创作如果是从这个角度去想是非常有意思的。


这个家是一个三口之家、四口之家,结构顽固的父亲、母亲、我、孩子等等这样的组织,还是说水仙花、薄荷、金钱竹之类的植物的名字这样由植物构成的家的系统,这种转换好像在这样的创造力当中,小渝找到了逃逸的可能性。我是这么想,她从一个很让自己困扰的家庭的捆缚当中,在她关掉灯、打开手电筒后,家一下子变掉了,变成一种梦境一样的树林的世界之后,这个家居然可以很容易待下来了,家居然可以呆得很有意思了。在这样的视角里面,我就觉得小渝在讲到父亲偷偷地照料这些花和她自己在布达佩斯在心里面有一棵树做伴生活的的感受是连通的,就在这个父和女悄悄的各自内心都有一些植物带给他们生活的影响的时候,他们俩居然相通了。这个真的是非常小说或者说是文学性的一种视角,我觉得真的可以好好去延展一下。


然后是佐蒂的。其实刚刚看完佐蒂和霜霜的表演之后,我其实很想做一个身体出场来反馈你们。但后来皓琳的这个搞得我元气大伤,漏气了,搞不成。我觉得非常有意思,我觉得所有的对话,所有温暖的、动情的、紧张的时刻都成为非常必要的部分。我觉得佐蒂说他是第一次知道妹妹的眼睛是不能动的,过了这么长时间,这么近的亲人,他居然不知道。所以这种对视几乎真的非常难,可能在这个家里面很难,可能在每个家里都挺难,但是也不至于生活这么长时间居然我有一双正常的眼睛可是我看不到妹妹的眼睛跟我不一样。


所以这一整个的(身体出场以及)今天的整个妹妹的出场,包括刚刚念大家名字都非常触动。但我其实觉得佐蒂应该再做一次出场,其实应该是佐蒂来问“我有一双正常的眼睛,它到底能看多少东西”,(从)这个角度去想,我就觉得好像他等于把问题和突破口同时转给自己吧!我在听霜霜讲的时候就想到,因为我拍的小朋友里面跟我特别好的那个婷婷,她的眼睛是有一点斜视的,有一只眼斜视,所以她有时候看东西看认真的时候两个眼睛是往外看的,她有一天就跑回来说,他们学校的同学骂他、给他起外号说她是斗鸡眼。我说你下次跟你们的同学说,你们讲错了,我才不是斗鸡眼,我这叫超广角,然后我就给她讲超广角是什么意思,让她接受了一个新的概念,是“我叫超广角”,其实也是刚刚霜霜讲的那句,我有我特别的那个部分。所以其实霜霜讲,我已经知道我有一个特别的眼睛的时候,其实反过来我也在想佐蒂为什么看不到?这个好像是留给佐蒂的一个挺大的契机的吧,我是这么想。


依柔这个牙齿就是比较可惜,这个灯光太亮了,我看不到你的牙,然后你数的时候我就跟你一起数了一下。我觉得依柔的出场但凡回到身体本身都很有意思,就像海光讲的,但凡把你所有的事情根据你身体的感受讲出来都很有意思,都特别有一种暗黑童话的感觉。


皓琳就是太抽象了,我不懂,但是那个效果怎么达到了我也不懂。我觉得皓琳可能是一个研究对象,我从现在开始觉得皓琳是一个研究对象,我要好好地研究一下皓琳的构成是什么样的。就非常奇怪,但是她有她的魅力,所以我再想想吧。


郑忞: 那我接着梦奇后面,我先来说皓琳吧,我不知道,反正看到最后我是忍不住哭得稀里哗的,我也不知道怎么讲,就是突然觉得她的身体从她长大到现在,她的身体的感觉从来都是被所有人否定的。明明所有的人都看见她那个鞋子不合脚,脚露在外面。然后她成长过程中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是被大人保存着,然后走到这个房间,这个房间里所有的东西都藏着对她身体感受的否定记忆,所以我觉得这真的很残忍,她还不得不把自己的身体放在这样一个空间里面去,所以一想到这些就完全绷不住了,突然感觉到,一个人的感觉被这样子否定的时候,她还能够笑着把这些说出来,我觉得这挺神奇的。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说清楚了我的感受,所以我可能会就很说很难,因为她可能跟我的小孩差不多同年吧,也是零零年?我觉得我们这一代人可能真的不太理解他们作为经济高速发展起来的一代,他们从小生活的所有的物质条件都很丰富,但是他们只有一个,当我们所有大人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她的身上,把自己的想法投射给他,完全否定他自己的感觉的时候,对这一个孩子的内在的冲突会有多大,在她所有的讲述里面,我都能感觉到她内在的那种冲突。所以我也觉得她能够(成长)成这样还真的挺不容易的。


再一个就是佐蒂的,佐蒂你太厉害了,你那个声音一开始,“我最近才知道我妹妹的那个眼睛……”那个声音一起来就让人绷不住了,从头到尾能够体会到你的那种,这个声音就能够让我感受到那种温暖、那种温情,或者是柔软,所以确实被你的讲述震撼到了。当然很震撼的另一点就是在妹妹说,你为什么要盯着我的眼睛来讲,我明明看不见,我明明很不舒服,这个时候会让我去想,我们真的有站在对方的立场上吗,我们能体会到多少,我们觉得能够理解对方感受的时候是不是带着某种暴力,我们有很好的出发点的时候是不是也会带有某种暴力,这种暴力好像是自己体会不到的,我真的特别震撼那一点,我很同意梦奇刚才说的,每一个对话,每一个转折都非常震撼,会让我想到很多很多。那我节约时间吧,其他几位有时间我再来写邮件吧。


吴文光: 有没有谁想再反馈了,我们再给一个伙伴吧?


袁喆: 我想说两句,我刚刚在看小渝那一段的时候,就是关于植物的那段身体出场的时候突然想到小渝之前在国外也有一个身体出场,是关于很多照片,很多树木的照片。然后在想这个树木、植物对小渝来说是什么?包括爸爸种植的这些植物,它们之间有什么关联,包括小渝很早之前说过的一句我记得特别清的话,她说她跟爸爸坐在一起会觉得特别尴尬,坐在她爸旁边也会觉得尴尬,我其实觉得挺震惊,但是也觉得其实可以概括,很可能我跟我爸爸如果在一个房间的话,我也会不知所措,不知道干什么。


所以我很好奇小渝跟父亲的关系,小渝跟父亲的关系可不可能从这个植物开始走得更深,让我们去了解那种关系。包括小渝的妈妈,之前她读书会的时候有聊过,她回到家里之后,我记得那个场面是很现场的,妈妈突然打开门进来了,然后小渝当时就是情绪非常波动,对我而言,确实是一种暴力,包括她展现的视频当中的东西也是一种暴力。或者说,我觉得今天所有的出场都让我感受到了一种暴力和美好之间的东西。刚才在看到那个植物的时候,我就想起了最近看到韩江不是得了那个诺贝尔文学奖之后发表了一个演讲,她说她小时候一直就在想为什么这个世界如此暴力和痛苦,然而这个世界又如此美丽,我觉得非常契合今天,就是有一种痛和美好在一起的感觉。


我看到小渝看她爸爸的植物的时候在想,为什么是爸爸离开之后去进入这样一个感觉很神秘、她从来没有接触过的这样一个世界,而不是日常的可能父女一起站在植物前浇花?我觉得有可能也有那样的场景,有那种场景的话,我觉得就是一个很好的可以利用、可以去解释或者了解他们关系的契机。另外就是刚才看佐蒂的那段,我第一次就觉得也有眼泪,然后到后面皓琳的让我笑得忍不住了,第一次有这样子非常大的浮动,所以我就觉得用暴力和美好来总结今天的身体出场,就是觉得特别好。


郑鹤松: 吴老师,我可以插一下话吗?吴老师,因为我太想讲了。


吴文光: 来吧。


郑鹤松: 其实我没有太想讲,但是因为我看到最后好像所有人把暴力指向了佐蒂,我觉得这是值得商讨的,当然佐蒂自己讲了,他没有把这个当成一个作品或者当成一个现场的表演,那我觉得我们就可以排除某种利益的指向。在我看来,我对于佐蒂这个现场也觉得有遗憾的,但是我看到大家这么看了之后再去理解佐蒂的时候,我们在探讨的是哪一种暴力。在我看来,佐蒂如果持续下去,不看到他妹妹的眼睛,就像刚才梦奇讲的,虽然好像(时隔)那么多年才发现,但是(如果)这么多年我知道后还依然假装看不见,就像刚才那位疯疯啼啼的妹妹讲述她的经验,被否定的经验的时候,沉默的否定我觉得可能更暴力。


对于我来说,佐蒂这场现场表演,我觉得遗憾的是他没有做好准备,但是我觉得恰恰最珍贵的东西就是他没有做好准备,他去和妹妹试图找到那个界限在哪里,那个边界是在哪个地方。如果我们今天不去谈这个东西,我们也就没有试探到妹妹的边界在什么地方,这场暴力的指向是因为所有人都把妹妹当成了一个弱者,(因为)她眼睛不行。但是我很喜欢梦奇的讲法,因为我也知道那个女孩,我去蓝房子的时候,所有人都把她当正常人看。她眼睛(有)看不到的地方,她自己讲了,我有一双眼睛(可以看到)你们看不到的地方。但我们好像只重视所谓的我们有一双好的眼睛或者怎么样,我在想佐蒂把这个现场放到这个地方,对于他来说,除了有一种试探之外,我觉得有某一种把自己撕开的暴力,他的暴力其实是指向了自我,我把我的残忍,这么多年的残忍和不关注重新借用这个所谓的出场,我敢于开口了,这个开口是很难的,我要借助某一种东西,借助所谓的一场表演,邀请我的妹妹来进入,我觉得这层温情其实是藏在暴力之下的东西,所以我今天有点稍微有点忍不住了。因为某些时候,当我们探讨这个东西的时候,我希望更多元化地被看到。


当然佐蒂有他自己的问题,每个家庭里面都有袁喆说的那一面,可能是因为我们在自己的世界里面奔跑,所以会撞倒其他人。但是那个东西可能是无意的,因为他可能也是朝着自己的美好。不好意思,吴老师,我又稍微占用了几分钟的时间。


吴文光: 很好很好,我刚好借这个机会想问一下鹤松,你是一个剧场和影像的两栖创作者,你对像这样的一个在我们这样的一个线上的影像写作工作法引入了身体出场,这个方式你看了几场,你觉得怎么样?


郑鹤松: 我觉得挺好的呀,特别好,这个不是冠冕堂皇的话。虽然我是做剧场的,但是野生的这些东西它的能量非常高,就像刚才皓琳的表演,我觉得对于专业的演员,所谓专业的剧场演员,他们可能不敢像皓琳这样拿出来,把真正的东西、真正的经验当成一种自己的生命体验分享给大家。可能看了这么多场,我也没有出场,可能我也是在酝酿一个时机吧,因为我觉得大家都太强了。这种野生的力量,就像大家昨天说的邵阿姨的片子一样,这种野生的力量是很难抵挡的。我觉得这个是非常好的一个尝试,大家都看到彼此是怎么样在这个尝试里面一遍一遍,包括吴意思,她做的左手的现场,然后去再尝试,再去拍,我看到那个变化,看到她自己的变化,我觉得这是最不同的地方。对,回答一下吴老师。


吴文光: 我特别想问鹤松,他对身体的出场或者表演和影像之间的转换会有什么样的体会,鹤松正在这种创作过程中。今天刚好我看到了,就借这个话题讲讲,我们真的不是为了出场而出场、为了做影像而出场,创造力和这种想象和心灵的打开会给我们带来什么样的东西?小朱,方便说话吗?因为今天你邮件里面写到,你在做了上一次出场以后,我建议你把这个拍下来,你写下来、拍下来以后的情况没有详细说,你现在方便跟大家说一说吗?你做了表演和做了拍摄以后,有什么样类似和不同的东西?


章梦奇: 她在车上不方便。


吴文光: 好,那我们其他的时间再来交流吧。今天晚上我想,这个身体出场非常地有味道,再听大家的反馈也很有味道,两种味道加在一起,在我心里面就是五味杂陈,非常想看更多的出场,也想听大家反馈。特别是反馈,我想大家这里面已经有更多的感知和靠近以后已经不是在评判、点评之类的,它是一个非常靠近、近距离的感受的东西,这已经远远脱离了映后谈或者影后谈之类的东西,这个东西恰恰在通常的影院或者剧场里边不容易发生,但是在我们的草场地周末的影像阅读出场后会发生。我在这个时间的推移里边,感觉到这种阅读与被阅读的非常珍贵的发生。


第一个海光说,第二个梦奇说,接下来是郑忞,接下来再是袁喆,还有鹤松的补充,这五个人我没有漏掉谁吧,今天说话的。刚刚因为佐蒂要到皓琳,我们都被冲了以后我列出了四个人,还有小渝的出场我漏掉了。但是刚刚我在听你们五个人反馈的时候,好像又看到了一次出场,因为它不仅仅是一种语言的陈述和表述反馈,它也是一个(出场)。所以我在想,我们为什么有身体出场,为什么有这样的一种讨论,这给我们带来一个写作影像工作坊里面最追求的创作的打开,而这种味道、这种意义正在集中发生着,可望不可及的东西。我们现在走过了差不多九到十个月的时间,那我们再走九个月、十个月,再走九到十个月,两年、三年、四年以后,在这样的工作坊的群体里边,创作变得像空气一样,自然地发生,弥漫在我们中间。我们永远不会想到我们要拍片、我们要创作、我们要剪辑然后咬牙切齿怎么样,创作就是这样和你的身体、你的呼吸自然发生在一起得。所以我听大家讲的时候就觉得这不就是我们工作坊里边如果要持续下去最追求的东西——道路吗。所以在进入到下一个跨年夜讨论的时候,我今天的这部分谁都不想讲了,我觉得大家都讲得特别好,不光我想讲的和我没想到的讲了,以及感觉到但还不清楚的都被讲出来了。但是我必须要再提一下佐蒂。


接到佐蒂。首先我对这个人有一种又迷惑、又好奇、又猜不透。他像谜像雾一样弥漫在我们的工作坊里面,包括邮件组里面。我对这个人的本能的好奇就是他在一种长久的沉默之后突然走出一步让我有非常一激灵的感觉。我们记得他的非常为数少的出场。前面两次都是跟捡来的东西(有关)。这一次是他和他妹妹的出场。关于大家在里面讨论的我想都是有意思的话题,但是就佐蒂带着妹妹出场这个事情,是让我非常感慨的。回到佐蒂这个人好了,剧场有一个说法是,在剧场里边你会被剥得一干二净,或者说你可以淋漓尽致地像 X 光一样呈现出来。这种剧场的创造效果首先影像达不到、绘画达不到、音乐达不到、文学也达不到,就是一个出场者,一个创作者,他在剧场里边会如此淋漓尽致地呈现在大家面前,而这个呈现在面前并不说他袒露了、诚实了、暴露了,而是他的那种最隐秘的地方被打量,让我们看到一种意外的东西出现。


所以我想佐蒂今天邀请妹妹出场,这中间发生的东西,无论是感人的或者是一些让妹妹感觉到不适的,佐蒂又用温柔的语言让我们找到这样的一个落定。佐蒂是什么样的人,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种对自己的家庭成员的漠视,他承认、袒露,借用这样一个特殊的机会,尽管感觉到不适,他还依然想这个办法做出来,他的妹妹也就用她的方式配合他。所以这样的一个出场太意外了。它没法设计、没法导演、没法编剧本,更没有办法在编、在做的过程中让他按照原来的轨道做下去,这一切都呈现出胡佐蒂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那我就想对今天这五位伙伴,包括后面五位伙伴讲解的东西(讲这些),就是觉得工作坊走到这个时候,太超乎我们的意料,太超乎想象,太值得做下去了。当然这是需要微火慢慢炖下去,不急,慢慢来。


跨年夜度过讨论



吴文光:现在我们就进入到下一个环节。How about跨年夜?我现在提一个建议,先提一个建议,再说一个大概的东西。如果有想反馈的就说,如果没有的话,我们就照这个方式来做,现在我们马上就要决定。我的想法都在邮件里面写到了,一个人的电影的放映不如一群人的出场,所以我们现在前面已有的工作坊了,如果刚刚这样的身体出场,包括走到今天我们已经预演了,已经彩排了,现在跨年夜无非就是加演一场而已。所有的方式我想都跟今天是一样的。八点钟开始,往下边走下去,当然我们要在邮件里面报名,然后我们到时候排一个名单,这个名单排的过程中可能就是1、2、3、4这么顺下去。开头的话,可能由梦奇做一个开场,完了之后结尾给大家主持。因为 I want to performance, 所以我要表演,我是第一个报名的。


有一个主题,我定了一个主题,看大家觉得合不合适,这个标题是这样的,“我的2025及我对这个世界的希望”。一开始我想,新年开始了,我们一定要对这个新年有个什么东西所以想到了“希望”,那为什么说到“世界”呢?这个“世界”太大了,确切地说,我们没有办法离开这个世界,没有办法离开我们周围的环境,包括远的、近的,美国的、韩国的或者是周围的,反正我们没法跟这个世界联系。这个世界可大可小,你自己来决定是对我们生活的这个地方、处境、环境还是整个包围我们的(东西),我们一定对它有想法的。这个想法是什么?当然我最喜欢的是非常具体的“我的2025”。2025是一个比较特殊的数字,25就是21世纪的四分之一,(它)就要过去了。人能有多少个四分之一呢?人能够做事的时间有多少个四分之一?每人在十分钟以内,我们希望在下个星期天以前报名,在邮件组里边,十分钟以内,报名的时候就说报名,然后写一句话,关于你要做的表演,你怎么写都可以,一句话,长一点或短一点都可以,自己来写。我就这么想了,如果超过五个人,我们就可以做这个表演,那到底是多少人呢?


我们不设上限,如果今天在座的所有人都参与报名了,就把这个表演继续下去,做到几点算几点,以表演来跨年夜,也不是表演,我们叫身体出场。每个人用自己的方式来决定,报名就是在邮件组里边报名然后写上一句话就可以了,我们这边会列一个单子,在12月25号左右我们把预告发出去。通过公众号就叫作“草场地的特别节目跨年夜performance”。好,我要说的就是这个啦,看看有没有谁想要反馈或者是建议、有很好的题目或者别的都可以。


郑皓琳: 我想先问一下,一个人十分钟,为什么不能像之前母亲影展开头的那种,大家一起那种叫什么一起叫什么?


章梦奇: 群魔乱舞吗?


吴文光: 那个要排练的,要安排的。这个时候已经说了,在母亲影展开幕式的时候,梦奇已经给大家建议了、邀请了,如果愿意报名的话就参加那个,到时候梦奇还有鹤松一起来组织,那个可能要做若干排练的。母亲影展里鹤松他们已经工作了个把月的时间,一点点的来,包括配合。我们这个跨年夜的话,像今天晚上一样,有个十分钟的限定,不然的话一个人做个半小时、一个小时,我们就有点刹不住车了,可能最后一个到凌晨了。十分钟是一个限定,你短一点可以,但是不要超过十分钟。


杨娟: 吴老师,我有一个疑问,不知道我刚才有没有漏听,就是您说的身体出场是31号晚上跨年夜的活动,对不对?


吴文光: 对。


杨娟: 那我们28号晚上还是照常有工作坊的是吧?


吴文光: 对。


杨娟: 哦,好的好的,谢谢,我怕我漏听了。


吴文光:跨年夜第二天不就是元旦吗?我的片子的第一部会在元旦那天放映,但这个是后面的话题了,后面会谈,会连续放我的超长片,但是在跨年夜我们会先做这个事情。


元旦不会看全部了。看第一部《6月》。明天读书会发第一部的其中一个段落。(总长)12小时,四个周五加上一个元旦之夜。


章梦奇: 阿嘴你不是说了吗?你不是要提议叫“我的四分之一”?


嘴: 对我就。


吴文光: 也可以每个人给自己的表演起题目。要不要我剧透一下我要表演的东西呢?我已经买了道具了。我是个剧透大王。


章梦奇: 留点惊喜不好吗?禁止剧透。剧透大王你真是。


吴文光: 我剧透我的。


章梦奇: 所以“我的2025及我对这个世界的希望”是一个方向是吧?


吴文光: 对,它不是一个(死题目),我想在这个方向里边,因为毕竟是跨年夜,是元旦,新的一年要开始了,这个是提示性的但它不是规定的、必须要这样做的。你可以发挥你自己的东西,这只是一个主题,但是这个主题并不是要规定你该做什么、不做什么。比如说今天佐蒂的,今天也完全是他的跨年夜的祈愿,他跟他妹妹的这个(身体出场),他提出了希望能对视,不管他对视到哪个地步或怎么样,但是这个是佐蒂在2024年还差几天(过完)的时间里面他做的一件他想做的事情。“我对这个世界的希望”它更是一种暗示性的东西,所以并不规定。


徐文才: 我来当观众。我到时候穿上校服。加油!怎么穿校服了?这个场景突然变了,又变成学生了。好,我维护现场秩序。


章梦奇: 吴老师,一人十分钟是吧?


吴文光: 十分钟以内。


章梦奇:就是不超过十分钟?


吴文光: 对。


章梦奇:那怎么知道这个顺序呢?还是说要串场?


吴文光: 报名以后我们会在表演之前列出一个名单,比如说我现在是第一个报名,那我就第一个了。除了谁说我非要第一个,那我就让他第一个,如果还有一个说我一定要最后一个压轴的,那他就最后一个。如果没有提出这个要求的话,那我们这边就随机了,但是一定有个名单,这个名单我们会在邮件里发出来,到那天表演的时候也会再把它发到聊天框里面,所以在表演的时候中间没有任何人做串场。就是这个完了。他就做一个表示说我完了,或者说他把灯关掉或者怎么样都可以。接着下面一个就接着来了。


有没有呢?我们就在邮件组里边报名,在24号以前我们看基本的东西有没有。如果有了,我们就照这个方式来,如果没有,也就是报名不超过五个人,那我们就维持原计划。我估计应该没问题了,因为照今天这个情况,大家觉得我们用这样的方式来过跨年夜是可以的。那到时候还有没有现场可能被激发出来,然后再来一个即兴呢,这完全有可能。


跨年夜就是八点钟开始,几点钟结束就随大家的心愿了。那没有什么想说我们就此别过了。好吧?下个星期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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