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天悯人又如何

文摘   2023-12-01 20:49   德国  

无论身处世界何处,我们用华语美文守候你

悲天悯人又如何

/昔月(德国)


随着年龄的增长,有关疾病和死亡的信息常常突袭而来,心态也不知不觉地发生着变化,似乎越来越悲天悯人了。我特别怀念过去的好日子,一旦听到哪位好友永远地消失了,就会难受好多天,甚至很多年都难以释怀。



最早让我深感痛心的那位,是死于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的芹,不是1995就是1996年,她因罹患肝癌仅活了38岁。芹曾在我家附近的一家省城大医院住院,可我连一口水一碗饭都没送给她,因为我不知道在她最难熬的日子里竟与我近在咫尺!那时没有微信,打个电话总是可以的,可她却瞒着我。过了好长时间,我才从乡友口中得知这一消息,至今想起来都非常难过。


在家乡,我两家是非常要好的近邻,我和她即是闺蜜还是同届同学。记得1977年恢复高考时,我俩在我家的小仓房里挑灯夜战,被蚊子叮的浑身是包,可惜芹落榜了。后来的她,奋斗成为事业上最成功的女性,很早就代表厂家去日本洽谈业务,她所领导的筷子厂还成了家乡的龙头企业。


芹在怀孕初期,发生了弟弟杀死女友的恶性事件,她壮着胆子来到被害者的家里,遭到愤怒家人的持刀追杀,不得已跳窗而逃。也许是那次严重惊吓的原因,她生了一个豁唇女孩。孩子五六岁时,她到哈市找我,让我帮她找最好的整容医生为女儿再次整容。大约两年后,我带着一位台商回乡洽谈生意,要找的人就是她,她的那次热情招待成为我俩最后的一次照面。


我问过好几位家乡人,都说她涉嫌贪污,厂里职工不满,家庭也出了状况等等。我忽然明白了,她为啥病入膏肓也不肯告诉我的缘由。如果看到她奄奄一息的样子,再刚正不阿的我也不会出言不逊去伤害她啊!她呀,太好面子了……


第二位是我的一位大学女友。我在2005年初写过一篇悼念文章,在同学聚会时饱含热泪读了一遍,引起到场所有同学的哀叹。出于多种原因,我没有把这篇文字收录到我的散文集里。


史同学的病始于大学时代的相思恋,住在同寝的我们却爱莫能助,眼看着她一天天地消沉下去,直至毕业。她被分配到大庆工作,期间与厂里的一位贴心男结婚了,并育有一子,但她的病却时好时坏,多次住进精神病院,年仅46岁就走了。


由于我的父母曾住在大庆的弟弟家,多次去大庆探亲的我还去过她家一次,临走时她硬塞给我冻好的一大坨带鱼,不拿不行。时隔六七年,我父母又被弟弟接到了大庆,再次到大庆探亲的我找到了史的丈夫。那是2012年夏天的某日,史同学的丈夫冒着大雨来到了我弟弟家,告诉我他的妻子是因为服用了大量的镇静剂,导致脑病而死亡的,他们的儿子很优秀,正在外地上大学。看得出,这是一位非常有家庭责任感和爱心的男士,跟史同学告诉我们的一样。后来,我与史同学的儿子通过电话还聊了半天,然后我把信息告诉了彼此要好的女同学。


接下来,是两位居住很近的华人好友,他俩的去世也让我感慨万千。第一位是女友琴,我为她专门写过一篇悼念文章,曾发表在《欧华导报》上,也收录在我的《两乡情苑》文集里。


琴是自费到德国求学的留学生,后来嫁给了一位德国男士,曾开过两家中国饭店。她特别忙时就喊我去店里帮忙,平时我和她也是无话不说的好友。她的离世,跟天天起早贪黑忙于生意、身体过于消耗有着很重要的关系,发现病灶时已回天无力,于2009年10月在上海去世,年仅49岁。


如今,琴已经走了整整十四年,这期间,我只想看看她留下的独生子,除了一次在大街上碰到这个孩子外,再也没见过。有一次,我在电话里与孩子的监护人约好了,让他把孩子送到我家吃顿饭,可到了那天该男人推脱有事而不能来,我既失望又生气。孩子的大姨告诉我,这位德国监护人把孩子看得很紧,不喜欢任何人打扰,孩子的性格也变得十分懦弱。我不知道现在20多岁的他,生活得怎么样了,但愿能自食其力。


另一位德国华人好友,在德国华人圈乃至许多德国人的眼里非常出名,他就是德国《华商报》的创始人兼总编修海涛先生,大家亲切地喊他修总。


由于我和他家相隔也就两站路,加上我喜欢写文章也认识一些野外的花草,他为我开辟了两个专栏,一是美尼图话,专门写野生植物,我介绍过六十多种野菜;另个是由我主持的中欧情缘,专门发布有关欧洲华人外嫁女的文章,后来出版了文集《远嫁欧罗巴》。我还跟他去过好几个地方采访,不但增长了见识,还学到了很多知识。


修总为了报社操碎了心,还不得不经常加班熬夜,也是由于过分的体能透支而患了不治之症。我参加过他的葬礼,在他逝世一周年时与另位好友组织了一次小型纪念会。两年多过去了,我常和文友去他的墓地看看,以表敬意和怀念。


还有那些离世的大学同学,更令我唏嘘不止,毕业四十一年,竟然走了十位!其中两位关系不错的老同学是在疫情期间走的,前后仅差20天,一位在2021年的9月20日,另位在10月10日。震惊的我填过一首词——《阮郎归 悼两位师兄》:

师兄前后共黄泉,惊闻热泪潸。隔空凭吊忆当年,数回把酒欢。

生命短,路途艰,谁能免苦酸?一抔泥土永平安,两人再叙缘。

最令我们纳闷不解的是李同学,走了两个多月大家才知道。平时,这位老同学很少在群里互动,大家开始积极地寻找他,还是在我今年五月份在冰城逗留的时候。女同学娴为了与我见面,特意召集本市的同学坐陪,可就是找不到李,微信不答,电话也不接。等我离开后的某一天,娴突然告诉我:李在三月份就走了,刚从别人口中证实。


我把这个消息发到了同学群,所有人既惊诧又惋惜:为什么他的家人没有通知同城的任何一位老同学?到底得了啥病?是否跟新冠病毒有关?当年的李同学可是我们的骄傲,做官做到了厅局级且非常风光,怎么能这样与同学不辞而别呢!


还有两位大姐似的女老师也值得我深深地怀念。第一位是我的小学金老师,我为她写过一篇文章,也收录在我的《两乡情苑》一书里。


我曾经在电话里许诺,下次回国一定去无锡看望她。都是疫情害的,让我们无缘再相见。今年三月中旬,我在杭州开完会后直接坐高铁去了无锡。那天,患腰疾的金老师老伴,特意让自己的好友开车陪我们到墓地。墓碑前,望着金老师的音容笑貌、听着长跪不起她老伴痛哭的声音,我也是泪流满面。我还去了她的新家,里里外外都是那么宽敞和精美,而我们的金老师再也无缘享用了。


第二位是大学时代的老师。今年8月16日,正在前往莫高窟途中的我,看到了李老师丈夫用妻子微信发到同学群的噩耗。李老师比我们大不了几岁,就像大姐姐一样关照着我们,我们都很喜欢她。


2018年夏天我回国,特意打着李老师的名义召集老同学们在哈市聚集了一次。李老师提前到我家,还住了一夜,第二天聚会后,我和娴与老师同住一室,又聊到大半夜,尽管这样还是意犹未尽。今年端午节那天,我俩还互相问好了呢,没想到一个半月后就阴阳两隔了……



还有一位搞过同一课题的老同事,总说等我回国后一起吃顿饭好好聊聊。2019年,我回去特意邀请他,没想到他发来一张图片吓我一跳,原来是在某家医院病床上拍的,说等下次回来再聚吧。后来,他给我发过几次微信,还关心时局什么的,因为他还是一名出色的记者。


也是在今年的五月份,我与几位老同事在饭桌上提起了他,被告知人已经走了。然后大家念叨起这些年相继去世的老同事老邻居,我几乎都熟悉。岁月啊,真的是把无情的杀人刀!


我手机里的微信好友,已有十多位再也联系不上了,虽然他们的身躯化为灰烬,但留下的文字、语音和图片还在,仍证明着他们曾经的存在,我也舍不得删除他们。


上个月,准确地说是2023年的10月月25日,德国朋友诺伯特离世了。我家先生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哽咽着告诉了我。这位刚刚去世的先生,年轻时曾和我家那位一起工作过,后来学医开了一家诊所,两人一直是最亲密的朋友,我们的身体有啥不适就会向他咨询。几年前他俩结伴去了一次中国,还想着一起再去呢,谁料到诺伯特的生命却因突发心脏病而终结了,享年72岁。


就在我结束这篇文稿准备发表之际,又传来一个噩耗,居住在荷兰的池莲子大姐于11月10日也走了,享年73岁。池大姐是位华人外嫁女,在荷兰经营一家中医诊所,任荷兰彩虹中西文化艺术中心主席,也是欧洲诗歌春晚的创始人,因为诗歌我与她结缘了。自2017年起,每年一次的中国诗歌春晚都有欧洲的分会场,池大姐一直是总负责人。2020年在布拉格举办了第四次,会后她把一面代表举办权的三角旗交给了我,我当时是中欧跨文化作家协会的副会长,这意味着2021年的欧洲诗歌春晚由我协会主办。由于赶上了疫情,我协会不得不在网上举办了这场盛会。由于我负责本次诗会的稿件收集和编辑工作,便事先组建了一个“2021欧洲诗歌春晚群”,演出结束后,鉴于大家的热情和信任,便把该群改成了“欧洲诗友沙龙”,而池大姐自然成了我们诗社的顾问之一。


对于她的离世,我们都感到非常震惊。去年八月在杜塞尔多夫聚会,我们还见过她和她的荷兰老伴儿呢,九月份却传来她老伴儿突然离世的消息,也许伤心过度真的会使自己身体变差,一向开朗健康的她竟在一年后也随老伴儿去了。


以上所提到的各位,均死于各种疾病,属于生物界的不可抗力。即便这样,也足以让亲人崩溃,好友痛心。而非正常死亡呢?尤其在那些战火纷飞的国家或地区,不知有多少士兵和百姓死于非命,多少家庭妻离子散,可战争仍在继续,其残酷程度远远超出了人类的底线;还有各种生化和核武器,犹如一把把搭在弓上的利箭一触即发,令人不寒而栗!


本来地球就已经伤痕累累了,可自私的人类还在她的身上大动干戈,其后果不就是自我毁灭吗?我感觉,好日子已经到头了;未来的人类,没准儿真如马斯克所说的,得移居火星了。




作者往期作品精选:


你们两位还好吗?

我的国外发财梦

忆祖母,承传孝敬好家风

话说2020

国家有难,海外同胞岂能袖手旁观  

武汉,我为你默默祈祷

甘棠——其树与奇人

好奇心——文学创作的原动力

令人敬佩的曼哈顿中国女人

追寻歌德的足迹

我在德国捡垃圾

华人好家风,颁奖在京城

家乡的菜地

火烈鸟,你在哪儿?

漫谈德国的豆腐及相关素食品

【清明专辑之二】父亲与他的林业三师

我的文学梦

昔月《两乡情苑》——序

两个补偿和一个道歉



本期编辑:小宇
本文图片由作者提供


作者简介

昔月,旅居德国,中华诗词学会、中国楹联学会、华人诗协会会员,曾任中欧跨文化作家协会副会长。德国《华商报》专栏作者,《清风》杂志社驻欧通联中心主任、《篱笆湾文苑》顾问、《欧洲诗友沙龙》总编。大量散文、游记和诗歌散见于国内外众家纸媒、网站和微信公众号里,著有散文集《两乡情苑》和诗集《昔月短诗选》、策划主编《远嫁欧罗巴》。



协会简介


中欧跨文化作家协会是在德国法院正式注册的写作团体。协会成员由定居在欧洲的华人作家、诗人、艺术家、德文翻译家和欧洲华文报刊写作者组成。真诚欢迎旅居欧洲并喜欢写作的你加盟我们这个团体,在异国他乡,让我们彼此用母语相互温暖,相互欣赏,携手同行!

想了解更多协会介绍、作品及会员风采?扫描上方⬆️二维码进入协会网站。



协会著作


由纽约商务出版社出版的《走近德国》一书汇集了中欧跨文化作家协会会员们多年来的散文随笔,从不同角度、不同层次反映了德国的方方面面,内容涉及到德国的教育、政治、经济、宗教、医疗保险、涉外婚姻、难民问题等等。

由世界华人周刊出版影视集团出版的本协会第二本文集,汇集了在欧洲多国居住的会员文集,除了散文,更增加了小说和诗歌等多种体裁,从更多角度反映了欧洲生活的方方面面。需要购书者请发邮件至:liuying888669@163.com

⬅️  欢迎扫描二维码关注我们

的公众号。购书?投稿?

电邮联系:

liuying888669@163.com 


本公众号编辑组成员


主编:小宇

编辑:晓露、平平、梓静



中欧跨文化作家
该公众号由中欧跨文化作家协会(CEVIA)授权注册的,专门发布该协会会员的作品,报道文坛动态以及刊登其他经授权的文学艺术作品的公众平台。欢迎大家指正。
 最新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