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
2011年,黄莉校长在开始新建宁夏银川市兴庆区实验第二小学时许下愿望——“爱孩子,就给他们一所如山林般丰富的学校”。十余年来,她和团队以孜孜以求的教育探索注解了当初勾画的山林愿景。如今,这座山林已经长得郁郁葱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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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宁夏银川长大。在中国的省份版图上,宁夏很小,你很难把她和“广袤”“辽阔”这些北方特征联系起来。但是我们学校很大,8个校区近1.4万名学生,无论是大班额还是大校额,都容易让人感觉我们“很西部”。我们无法选择环境,但这并不代表我们对美好教育没有向往。作为教育人,我经常在想,该如何让远离山林的孩子拥有丰饶的内心,让师生的生命丰盛起来?
这些年来,我和团队致力于探寻一种更纯粹、更静默、更自然的方式来凸显儿童,希望创造更多机会让每一个孩子都能在一个规模化的群体里脱颖而出,被看见、被善待、被褒奖,从而生机勃勃地生长。回想起12年前新建宁夏银川市兴庆区实验第二小学时许下的愿望——“爱孩子,就给他们一所如山林般丰富的学校”,以及所勾勒的理想学校样态,看着一届届从这里走出去的鲜活灵动的学生,如今的我,更多的是欣慰与满足。
2011年暑假,我被派到一所异地拆旧新建的老城区学校担任校长,这就是现在兴庆区实验第二小学观湖校区的前身(当时学校名为兴庆区回民第二小学,2022年更名为兴庆区实验第二小学,以下简称“二小”)。站在空空如也的校门口,我在心中勾勒了理想学校的大致样态:亲切自然,生机勃勃,充满神奇与未知。
我们将新学校的校训确定为“日新于博,尽美于雅”,希望开启“博雅教育”的篇章。我选了卢梭的一句话——“大自然希望孩子在成年以前,就是孩子的样子”,将它镌刻在学校门厅最显眼的地方,彰显我对自然教育坚定的追求。学校大厅中央有两根柱子,为了不让儿童产生压迫感,我和几位老师一起想办法,在暑假里亲自动手设计了一个植物般依柱缠绕的雕塑“万物生”。顺势而为,自然而然,这是我对儿童真切的期许。不仅如此,我们还在暑假赶着把校园里的土翻了一遍,为了在校园里种下180多棵果树,我亲自去贺兰山下的苗圃一棵一棵选树,然后翻种到学校里,取名为“开心果园”。这样儿童就可以和植物朝夕相伴,看着它们四季依序生长,体验生命的轮回往复。一切就绪,我开始在自己设计的“理想的学校”里等待孩子们的到来。
9月开学,计划招生42个班,结果只招到了4个班,每个班仅有30多名孩子。显然,家长对二次搬迁的新建校并不看好。种种现实问题也接踵而至,尤其是教师的指令式课堂与我想象的自然教育相去甚远。我明白,理想的学校不是靠刷几面墙、打几行字、种几棵树就能实现的。面对这样一穷二白的开局,我没有改变想法:一定要在银川办一所老百姓家门口的好学校!我与行政团队几乎抱着创业的决心,不分昼夜地发问卷、去家访、搞基建、做装修……山林,只能先从培土开始。
到了2012年,学校招到8个班,学生达到500多名,生源开始稳定回流。2013年,区教育局选定二小作为集团化综合改革实验校,将新水桥这所农村小学并入二小。2014年,生源流失快要撤并的海宝小学并入;2015年,城郊接合部的北塔小学并入。城市化进程加速,学校规模不断扩大,随之而来的是真正的挑战:一所普通的公办学校,既没有名校种种的资源积累,也不可能重复“超级学校”的应试模式,它还有可能走出第三条道路吗?一所不断被动并校的“集团校”,老城区、薄弱区、城乡接合部、乡村等样态小学共存,怎么面对不同校区的家长需求?一所位于人才流出地的西部小学,面对老教师、新教师、代课教师、临聘教师不断混编,如何让教师实现高水平的专业发展?一所生源参差不齐的合并校,习惯于被动听讲的儿童,如何实现课堂的自主创造?……就这样,我彻底改变了文艺青年的教育理想,一头扎进西部教育的洪流之中。
在集团化办学的进程中,我对“山林般丰富的学校”的认知逐步升级。山林是一个相互关联的有机整体,复杂和多元才能有效促进物种的进化。如山林般丰富的学校要有生态系统,要有多元共生的可持续发展的能力。靠总校一种模式自上而下输出复制是实现不了“均优”的,集团校最大的功能首先是赋能,集团要像一座山林一样,给予各校驰骋的坡地,给教师散步的丛林,给儿童攀爬的大树……于是,我们开始思考新的管理方式,开始在“促进师生生命成长”这一共同发展愿景下建立新型协作关系,按照“共同体”重新划分管理单位,成立了课堂共同体、教学共同体、家校社共同体、学习共同体、美育共同体……让集团内的每一所学校和合共生、自主生长,这是“山林”给我的启示。
经过五年的探索,学校取得了较好的办学效应。但我清楚地知道,梦想的山林才刚刚萌芽。
作为从一线教师成长起来的校长,我深知,一切变革从课堂开始。当第一所农村学校并入,我们开始推进集团化改革实验时,面对儿童的胆怯和木然,这种改变就更加急迫:打破单向沉闷的课堂,让学生“活”起来。第一步,就是先解决师生的课堂角色转换问题,从教师占主导下指令到放手让学生提问开始。我决定从“问题意识”导向开始先做初步尝试,并将此作为每节课必备的首要流程,问了再说!2013年,第一个“4A”导学模型开始实施。我们指导教师利用Advance(任务驱动)-Awareness(问题呈现)-Activity(探究活动)-Assessment(评估检测)四个模块开展教学,根据课堂内容不同,这四个模块可大可小、可前可后、可长可短,由此让课堂充满张力。
效果很明显,课堂这块“铁板”开始松动。学生在教室里变得活络起来。即便是一小步改变,也对儿童建立学习自信有着明显的帮助。但学生长期习惯了被动接受知识,如果提不出真正有价值的问题,很多老师就容易将“提问”当成摆设。于是,我们通过集中教研,从课前导学单这个小工具开始,帮助学生设计学习台阶。学生课前进行高效预习并提出一个真实问题,成为每堂课的固定习惯。但仅仅解决学生的导入提问是不够的,要改变课堂,更需要教师设计探究式教学。教师设计教学时的问题如何与学生的问题遇合呢?显然,这不仅要研究教材,更要研究儿童,还要研究学科规律。对课堂来说,看不见的理念需要用看得见的工具作为支撑实施。最好的办法还是将导学单从课前到课中、课后进行到底,让教师的课堂设计匹配学生的学习轨迹。就这样,实践到了2015年,“4A”导学模型完整的“一案三单”初步成型。当学生意识到自己的问题真的为课堂所用,学生的自主意识被驱动,通过小组合作探究,沉闷的课堂被打破,学生的学习力逐渐释放出来。
但我知道,“4A”导学并不是根本性的课堂变革,只是学习流程的优化。如果教师跳不出学科知识教学的范畴,那么这样的改变只是将“薄弱”矫正到“正常”,距离博雅教育的课堂愿景还很遥远。
2016年发布的《中国学生发展核心素养》为改变普遍存在的“学科本位”和“知识本位”现象提供了引导。这也让我备受鼓舞,对学校进行的课堂变革以及博雅教育的方向充满信心。恰在此时,我看到钱锋老师的万物启蒙课程团队在重庆举办跨学科课程现场教学研讨会的信息。万物启蒙——这四个字似乎就是迈向教育“山林”的一条林中之路。学校要真正实现博雅教育,首先要普及全科通识教育理念,实施打破学科边界的跨学科学习是必须迈出的一步。我当即决定带着各校区校长赶赴重庆,全程参与观摩课程。整整两天,我们都被课堂上激发的学习热情所打动,于是便邀请课程团队到学校给全体教师进行现场示范。
到了暑假,钱锋老师的课程团队来到二小,这一回,他们带来了与西部学校更契合的主题课程“石头纪”。四五位全科教师和一个五年级班的孩子们在一起完整经历了两天半的跨学科学习,围绕着石头,展开了一场关于人类文明的探索与发现之旅。学校全体教师见证了真实而有生命力的课程,更重要的是,熟悉的孩子们在课堂上的卓越表现征服了大家,课堂呈现出前所未有的活力,这也让老师们看到了一道让儿童焕发生命活力的光芒。这不就是我一直在寻找的“自然而然”的教育吗?这是一种真正发现“人”的教育。于是,万物启蒙“在地风物”课程在二小北塔校区先行实验启动。
经过团队反复商量,第一个跨学科课程实验项目选择了最为外界熟知的“枸杞”。“宁夏枸杞甲天下”,从有记载的《山海经》开始,枸杞就在宁夏大地繁衍,成为著名的药食名物,它离孩子最近,离生活最近,离当地文化最近,也离宁夏最近。2016年9月,我亲自带着行政团队投入跨学科课程实验,按照万物启蒙课程的逻辑,架构物、器、道认知三阶,开始长周期学习的本土化探索。在长达一个多月的历程中,我和孩子们一起探究枸杞的前世今生,去枸杞的生长地、博物馆、美术馆、养生馆、种植园等地见证枸杞不凡的生命历程,去图书馆查证资料,钩沉枸杞与宁夏人民相知相伴的千年历史,共同见证一粒红果子背后的华夏文明之光。从科学考据、历史钩沉、文化演绎到艺术实践,孩子们生发一个又一个问题,从自然、生活、社会中切身感受枸杞全方位的生长,找寻对自我生命的关照。这是一次前所未有的探索,学校充分调动课程团队的协作之力,贯通学科边界,打破学校与社会的围墙,在一个完整的课程建构链中让枸杞重新活到了学习生活中。
2017年5月,学校承办了“协作与探究”万物启蒙课程研讨会,老师们回顾了“枸杞”课程完整的实践历程,琳琅满目的课程成果一一呈现。令来自全国各地的300多名老师叹服的还有一节探究课。整个报告厅的地面上是一张巨大的宁夏地图,这节课以“为什么宁夏枸杞甲天下”为主要探究点,让孩子们从各种维度去寻找证据进行证明。整节课基于宁夏在地文化,锁定在枸杞的“时空”探索上,采用全协作探究方式完整还原孩子认知枸杞的过程,让儿童重新找到了对宁夏一方水土的认同。这不就是基于学科超越学科、由基础知识抵达核心素养的真实路径吗?原来,让儿童的好奇心像天地万物一样自然生长,学习的变革真的会发生。
“枸杞”课程获得首届宁夏基础教育教学成果奖一等奖。这也让集团校所有师生在课程变革之路上越走越远。学校将这一课程建构逻辑和探究组织形式融入“4A”导学模型,优化后扩展到了学校的各个年级,撬动了校本化课程实施变革。
2017年,北塔校区建立了近2000平方米的“万物启蒙课程体验中心”,开设了各类宁夏在地风物选修课程。师生们在“贺兰山寻”课程中研究了石头、长城、岩羊、葡萄、紫蘑菇、太西煤,在“黄河纪行”课程中研究了黄土、芦苇、黄沙、黄河鱼,在“平川走马”课程中研究了宁夏米、唐徕渠等。当这些课程琳琅满目建立起来后,我们发现将它们归纳起来正好是三个字——山、河、川,这不就是在学习中重构宁夏的魂魄吗?
我开始理解“在地风物”这四个字对于教育的分量。为什么我们格外强调校本课程的“在地性”?因为在长期的抽象学习中,我们的儿童远离自然、隔离社会、疏离人际,形成封闭而自我的群体;而人是自然之子,需要扎根的土壤,任何事物之所以和人产生深度联结,是因为长在具体的土地上。《中庸》讲“致中和,位天地,育万物”正是此意,只有在真实的情境中探索认知规律,建立在地认同,才能形成社会良知,我们的儿童才会不忘来处,抵达辽阔。
这些课程现在已经成为集团近1.4万名学生的必修课,成了一届届二小学子的宁夏精神底色。但我深知,山林的蓊郁需要不断向下扎根,营造一座课程的山林,是长出一棵棵大树的前提。
2018年7月,宁夏获教育部批准成为全国首个“互联网+教育”示范区。按照教育厅的规划,“互联网+教育”要给宁夏教育带来三个“一”的变化:一朵“云”,实现资源共享;一根网线,促进教育公平;一块屏幕,催生课堂变革。前两者都是技术普及,并不难实现,真正作为底层基础的恰是第三个:课堂变革。如果没有课堂根本性的变革,那么共享的资源并不会深度优化,教育也无法实现优质公平。我敏锐地意识到,对于二小来说,六年的深耕似乎都在为“互联网+教育”的到来做好准备。
在“4A”导学模型实践和万物启蒙“在地风物”课程普及的基础上,2019年,源于中国传统教育智慧的“问思辨”教学范式诞生了。“问思辨”以《中庸》提出的“学、问、思、辨、行”为基础,整合主流认知教学,重新设定教学结构,从“九大概念”的问题导向,到“思维九法”的认知建构,并以“九大范畴”作为辩证依据,实现了课堂教学从知识习得到认知迁移的转变。
“问思辨”教学体系是以真实问题为导向建立元认知思维的全过程。“问”是师生基于已有“学”的信息源,围绕大概念提炼核心问题,组建问题矩阵。“思”是以“问”为导向,对新学习材料进行提取整合、推理判断,形成初步结论。“辨”是对“思”进行自我反省、多元审辨,达成观念共识,为迁移新情境学习“行”做准备。“问思辨”层层推进,螺旋上升,知行合一,是自主探究式学习的完整思维进阶过程,也是培养学生关键能力和核心素养的学习路径。
从2019年秋季起,“问思辨”教学面向语文、数学两大学科开始进行“大概念·大单元”深度范式实验,并用于一线教师日常课堂。2020年,二小先后承办三场宁夏教育厅教研室主办的“问思辨”课堂教学现场研讨会,引发强烈反响。之后,集团汇聚近百名教师共同完成“问思辨”全年级全单元探究方案解构,优化“一案三单”,完善评价闭环,共同组成一套标准化、流程化教学资源。2021年,我们顺利出版了《问思辨大概念大单元统整教学》丛书共12册,形成基于大概念教学的小学语文整体教学解决方案。
与此同时,以“问思辨”作为课堂教学范式,“在地风物”课程经过二次优化,升级成为宁夏教育厅打造的“给宁夏孩子的通识素养”课程群。这套素养课程包含几十个课程群、近千课时在线课,涵盖自然风物、社会科学、人文艺术,配套丰富的学习、阅读、手工、文创、AR互动等学习资源包,增加丰富的场景运用和体验,覆盖1~6年级,堪称从宁夏开始探索世界的百科全书。这套课程在“双减”政策出台后及时上线宁夏云平台,成为给宁夏儿童量身打造的素养教育课后服务,同时通过系列培训,同步提升了线下教师的课程设计能力、云端互动教学能力、社会化教学的组织能力。随着实验的深入,“问思辨”大单元统整教学网站陆续上线,学科教学和超学科素养选修课程均实现了在线双师模式运用。2022年,我们建成二小学情大数据分析中心,将“问思辨”标准化教学资源内容植入数字化学习课桌,匹配智慧教室智能化评价系统,实现了云计算与一线教学的深度融合。
“问思辨”教学的规模化推广真正撬动了区域教学变革。2023年,在宁夏“互联网+教育”示范区验收中,二小的“问思辨”作为典型案例被推荐到世界互联网大会进行展示,“借助‘互联网+教育’重构塞上新学校”被推选为全国基础教育信息化应用典型案例,我也代表宁夏教育厅出席教育部新闻发布会。同年,“问思辨教学范式赋能集团化办学共同体的发展和研究”获得基础教育国家级教学成果奖二等奖,这也是宁夏教育史上的一个突破。
回顾这条路,起源于中国西部最普通公办小学解决实际问题的动力,发展于一所集团学校协同共进的潜力,成就于互联网时代从国家到区域教育技术变革的推力,三者缺一不可。而我,接住了时代交给我的办学使命。围绕课程与教学,我们探索出一条以促进教师专业发展和培养学生综合素养为根本目的的课堂变革之路,成就了一座丰富的教学山林。在这里,每位师生都可以自由探索知识的乐趣。
年轻时,我爱好诗歌,喜欢艺术,游走山水,是个崇尚自由浪漫的人。做了这么多年教育,我意识到,真正的自由应该是内在精神的生发,而这也是教育启蒙最大的意义。那么,如何让学校里的每一个个体都能拥有独立自由的人格,真正成全自己呢?
很多来二小参观过的老师都说这所学校很美。二小没有铺天盖地的大红大绿大标语装饰,整个校园素雅恬静、色调淡然,像一个大的儿童美术馆。这些物化环境的退隐,是为了彰显人的创造。但十多年前,我同样被困在“造物”之中,认为学校通过环境来传递校长的办学理念很重要。现在回头来看,只有儿童自由创造的美才是最重要的。
转变的契机来自一次“惊蛰”活动。当时刚开学,我们给学生布置作业,要求每个孩子回家做一只“虫子”,第二天带到学校进行展览。活动当天,孩子们带着自己做的“虫子”来了,校园里忽然就热闹起来。我发现,没有哪一只“虫子”是跟其他“虫子”一样的,上千个孩子的“虫子”就有上千种样子,就像孩子们一样,他们本就如此不同。这种自由舒展的生命状态一下子击中了我,这不就是我们一直致力探寻的更纯粹、更自然的教育现场吗?我们以为关注自然、尊重生命、敬畏规律就可以给儿童搭建一座教育的山林,现在看来远远不够。一所山林般丰富的学校,还要能盛得下儿童的表达、儿童的感知,还要能成全儿童的意愿、儿童的创作,还要容许儿童犯错……学校有限的物理空间容易把儿童禁锢住,但自由表达是轻盈的,心的空间可以无限放大。我们可以借用美育的独特属性,用儿童艺术给孩子再造一个人人被看见、人人想表达、人人能创造的精神世界。
大规模的儿童美育创造,是宁夏“在地风物”课程普及推广的自然结果。2016年的“枸杞”课程,最早的作品就是大量红色黏土捏出的具象小果子,这是每所学校都有的美术课堂作品,你能看得到什么叫“有物之相”。随着“问思辨”的深入推进,儿童对于枸杞的认知也发生了迭代。枸杞诞生在苦寒之地,这一抹鲜艳的红色,是用极强的生命力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长出来的吉祥之果。于是,孩子们再次创造的“枸杞”,便是红色的血脉筋骨盘根错节张扬在天地间,但却看不到一粒红枸杞。这才是儿童眼中真正的枸杞。从“有物之象”到“无物之境”,这是儿童对于万物的认知、对自身的理解发生了巨大变化,而艺术创造就是这种变化的显性结果。后来,“致敬贺兰山”“沿黄儿女”等一系列美育作品都随着“在地风物”课程的实施而诞生。
从此,校园充满了儿童的精气神。恐龙雕塑开始吐出了成堆的塑料玩具,铁娃娃们在冬天穿上了麻布衣服,漆皮剥落的铁门有了机器人蹲守,生硬的建筑外立面变成了白色的树林,红色的兔子在其中穿行,教室的墙体有五谷做成的山峰缥缈浩荡……校园变得生动鲜活、充满灵性。
后来,校园已经盛不下孩子们天马行空的想法了。我们开始把艺术展搬到美术馆去做。2019年,我们在银川当代美术馆做了第一届“山河稚子”课程艺术展,当时7000余名儿童的每件作品都参与其中;2022年,我们做了第二届课程艺术展,主题为“万象”,寓意儿童再造宁夏的万般气象。每一届展览,都有几万名家长去欣赏孩子们的创造,儿童课程艺术展也成为美术馆的一个现象级展览。
这些艺术表达背后,其实是童年自由的情绪:开心的、沮丧的、惊喜的、愤怒的;是每个儿童独特的想法:异想天开的、稀奇古怪的、模模糊糊的;是儿童在现实中难以实现的需求:“我喜欢”“我需要”“我想要”。儿童在作品中释放被隐藏起来的真实自我。毕加索说,我用了一生的时间,才能像孩子一样画画。艺术与游戏都是自由精神的创造,儿童将自然万物随意捏塑成自己想象的模样,这本身就是一个探究自我生命的过程。
但是我们从来没有给孩子们评过奖,这是我们一直坚守的底线:不用艺术标准去衡量孩子,因为每件作品都是孩子最珍爱的一个梦想。山林般丰富的学校,应以尊重儿童生命成长的多样性为起点,在山林中,每一棵树都有权利自然生长,都有可能自由成为自己。随着AI时代的来临,这些活生生的“人”,才是我们教育的目的。
巨变的时代改变了教育,但对我来说,一切也都没变,我用12年的教育探索,注解了当初自己勾画的山林愿景。无论是被授予“全国五一劳动奖章”,还是入选教育部“国培计划”第二期中小学名校长领航班,我一直在和学校一起奔跑。如今,这座山林已经长得郁郁葱葱,至于我这个种树人,也和孩子们一样,可以在林中漫步,成为他们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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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小学管理》2024年第11期 · 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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