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动物的本能

文摘   2024-12-28 21:48   山东  

乾隆四十五年七月,广西布政使朱椿乘轿出游,被一身着长衫须发花白跪在路边手举一册文书的老者拦住了官轿。

  

朱椿本以为他是鸣冤告状的,便停下轿来问道:你有何冤屈?

  

谁知老者回答道:草民没有冤屈,只为献策。


朱椿一听,立马就脸色阴沉地令随从接过老者手里的文书。打开一看,只见上面用楷书端端正正地写着四条建议:一、请朝廷进一步减免钱粮,减轻农民负担;二、建议各地增设义仓,救济灾民;三、禁止种烟,以多产粮食;四、减裁寺僧,减轻农民负担。

  

朱椿随即大怒,对老者厉声斥责,还令随从将这个老者押送到了公堂之上。

  

大刑之下,老者只得“招供”:他叫吴英,是广西平南县人,读了一辈子的书,却只考中了一个秀才。如今已经六十多岁了,身体又多病,眼看自己时日不多,却又不甘心自己一肚子的才华就这样被埋没,故而写了这一纸策书,以报效朝廷、获得赏识……


可朱椿听了老者的话,不但没有对他的良苦用心毫无理解和肯定,反而将此事定性为“重大案件”,并连夜上报给广西巡抚姚成烈,还对此事大肆渲染。他列举了两大理由:

  

首先,区区一个秀才也敢妄议朝政,实属居心叵测;其次,当今皇上御名“弘历”,秀才的策书之上,竟然连犯了两次圣讳,用到“弘”字,实是大逆不道。


最后,广西巡抚姚成烈又以吴英“投机取巧、骗取功名”为由,将一纸奏折递上去,接着由奴酋弘历朱笔一挥,最终宣判:

  

一、秀才吴英生逢圣世······却不知安分、妄上策书······冒犯圣讳······实属丧心病狂,案情重大,未便稍宽。吴英犯”大逆“之罪,凌迟处死。


二、吴英的两个儿子吴简才、吴经才,判斩立决。吴英的弟弟吴超、侄子吴栋才、吴逢才,判斩监候。

  

第三、吴英之妻全氏、妾蒙氏、儿媳彭氏和马氏以及九个孙辈,皆发配给功臣之家为奴、世世代代永为奴婢。



  

这可不是故事,而是史实。我将这段史实重复一遍,并不是想说明朱椿和姚成烈有多么的坏、奴酋乾隆是多么愚蠢、大清王朝有多么昏暗腐朽,而是想说,评论时事其实是一件挺作死的行为。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一个言多语失,就会被叫去谈话。

  

甚至于,赶上一些特殊的时段,哪怕你这段时间什么都没说,也一样要被叫过去打预防针。用他们的话说,嘴长你身上,就算你昨天没说,谁又能知道你明天说不说?就算这件事你没说,那谁又知道那件事你会不会跟进?

  

很多人都以为写作者去赴约聊天时会和他们有很激烈的辩论之类的,其实根本不是,绝大多数交流都只是最简单的问答,一般都只有回答是或不是的木又利。这跟在文章中表现出来的桀骜不驯完全不可同日而语,甚至乖得像个三孙子。

  

只有在正式的问讯开始前碰到他们感兴趣的话题时,他们才有兴致随便聊两句闲话。而且,因为每次面对的人都可能是初次见面,所以很多问题往往都是车轱辘话、说了再说。

  

比如,他们最喜欢问的问题就是“你为什么不能写一些增能量?”或者“你为什么要写这些?”  

  

这样的老生长谈我都快给说出花儿来了,换了人却也还是要问。我猜,他们同事之间平时也从来都不会交流这些问题。

  

我的答案是,因为我要说话,而说话是动物的本能。比如,雷雨之前,鸟儿会惊恐地叫;春天来了,公狼找不到母狼,会急得哀嚎;猫被狗追,会慌得得直喵喵;小牛犊被牵走卖掉,老牛会急得不停哞哞。

  

而我们人类最简单的表达不满的方式,最早时是哭——婴儿用哭来告诉大人,我饿了。连婴儿都会表达,大人遇到不满、遇到危险时怎么可能沉默呢?

  

而让我们不去关注“阴暗面”、不发声,实则就是抑制动物的本能,就象遇到灾难时不许鸟儿鸣叫、不许野狗哀嚎一样的荒诞可笑。我们是人,难道连动物都不如吗?

  

我从不关注什么“增能量”,就如同我不相信茂密的稻穗上能站几个大胖小子一样,因为那种程度的丰收根本就不可能是真的。这是一种常识。

  

我知道,说出常识有风险,就如同有个长相秀丽的女孩子,她不过发现真实产量跟报纸上的不太一样,就说了真话,又为同学打抱不平,然后就被抓了……放出来,说真话,再被抓,再说真话,再被抓,多次以后,终于精神崩溃了、终于死掉。  

  

但是,我不想放弃这种类似于动物的本能,看到违反常识、违反公平、违反道德的事情就一定要嚎上两句,哪怕不能起到什么作用,但也将这种不满的情感表达出来。

  

这种情感叫——物伤其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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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个女孩死掉的时期之后,我们的族人便逐渐的失去了这种动物的本能。不仅吃不饱时不能喊饿,没钱花时也不能喊穷,甚至做拔牙手术不打麻药时都不能喊疼,因为这会给……丢脸。

  

当然,你更不能批判某些事、某些人,否则就会被定义为“猖狂的攻击……”

  

从那以后,我们就慢慢失去了这种本能,慢慢失语、以至于慢慢的忘记了“汉语”这个曾经是全世界最为华丽的诗篇。

  

我们忘记了“京沪穗”,被“北上广”取而代之;我们忘记了“富丽堂皇高贵典雅”,却只记住了“高大上”;我们忘了“温文尔雅”,却只记住了“小清新”;我们慢慢学会了“蛋定、猪脚、尼玛、草泥马、碧池、碧莲……”,甚至各种“生殖器官”的代名词都成了青少年的口头禅。

  

我们不能说真话、不能说有批判性的话、不能说反驳的话、不能说出有前瞻的话,更不能说和别人观点相悖的话,然后只能张口闭口的说各种谎话假话鬼话瞎话屁话。

  

于是我们这些原本喜欢好好说话的人,都不得不将自己变得越来越粗俗、越来越粗鄙。

  

你很难想象,我们这个曾经创造出“关关雎鸠,在河之洲”、曾经创造出唐诗宋词元曲这种世界上最美丽的语言、曾经拥有各种生动且脍炙人口的话本演义小说、甚至还长期保留了史官制肚的族类,居然连最起码“说真话”都会成为最大的问题。

  

你只要上网,就能看到大家用贫乏、无趣、粗鄙、俚俗的语言在评论区中度日。

  

这是不正常的,我们也有义务不使这种粗鄙常态化流传。

  


  

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十分高尚的人,也没有什么成为名人的欲望。

  

但是,我从来不希望这个族群越变越差、越变越野蛮,甚至于变得失去了“说话”这种近似于动物的本能。

  

我也从来不相信我们这个族群天生下贱,不管当下如何,都只是暂时失语,因为我们曾经有过李白杜甫白居易、苏轼王阳明龚自珍、胡适鲁迅陈寅恪……这些响当当的名字。

  

所以,我会一直坚持批判、一直坚持关注各种“阴暗面”、因为我对我们这个族群永远充满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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