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朋友说,我们不应该过什么圣诞节,因为那是歪果仁的节日,我们有自己的节。
我问他,为什么呢?
他说,这些洋节,就是欧美等国的节日,只不过是在我们这里被一些无良商家的热捧下,成了一种促销卖货的噱头罢了。我们又不信教,根本不了解那些节日本身所蕴含的文化内涵。而且,这些节日都没有什么深刻的教育意义。
我说,这段话不象你说的,是从某个学校家长群里抄的倡议书吧?
朋友:……这话说的。
我说,过节就图一个乐呵,你还“教育”人干什么?要真想有什么“教育意义”,你应该到烈士陵园献花圈烧纸上坟,或者去组织参观一下某个监狱,这才真的有警示作用,也能为主流价值观做贡献。
过节还要有“教育意义”,能说出这种话的人,其实本身就是一种缺乏教育的表现。最起码,他缺少家庭教育,简称“家教”。用通俗一点的话来说,就是“这人缺家教”。
我不否认,在我四十年庸俗的人生中,有将近一半的时间,都要在各种节日里接受各种晚会、各种主持人煽情的教育洗礼,这其实挺令人沮丧。
就如小时过六一儿童节,明明是我们过节,可偏偏是过节的人需要站在操场上接受夏日阳光的洗礼,而那些校长老师们却要坐在有遮阳伞的主席台上对我们进行深情的教育。
就如春晚,明明挺高兴普天同庆的日子,可看着看着就让倪萍阿姨朱军大爷给说出了眼泪……那种感受很神奇,就象你正兴高彩烈的正在吃一盘饺子,刚吃到盘底,却发现了一个很像老鼠头的鸭脖。
大半夜的消耗,我一直默默地祝福晚会下一个节目要欢乐起来,结果等到十二点,等来的却是受苦受难任劳任怨各行各业的道德模范。这让我每看完一台晚会,都会有好几天道德层面上的压抑。
这种感觉非常不好,我不认为过节就应该是这样的。因为我总觉得,过节就是欢乐、就是把鞭炮绑在猪尾巴上放也不用担心挨揍、就是爹娘的小里小气忽然一下子消失、就是可以穿新衣服、就是可以敞开肚皮吃肉饺子、就是无拘无束……
我觉得,过节本身就是一件挺放松的事,非让它去装作“教育”别人,那就不叫过节了,称做“培训”才更形象一些。比如,在大好年景里端一碗连糠带草的饭,每一个人都装做吃得很香的样子、每一个人都说吃出了“阶级感情”、吃出了“教育意义”。
要是这样过节,我觉得还不如老老实实加班干活,至少还会给包方便面给根火腿肠填下肚子。基本上所有的“教育意义”,都会让我从心理上到生理上都感到极度不适,更不可能在精神层面上得到某种“洗涤”。
所以,过节是否需要“教育意义”,完全在于过节的人是否需要“教育”。过去我们有“学雷锋日”,于是一到那一天,大街上的老头老太太就不怎么够用,或者是家长的零钱总被“捡走”交给了老师。结果,我们学了几十年的先进,却学得连老太太倒地上都不敢扶,而且是越学越不敢扶。
一个人越强调什么,就一定是越缺少什么;谁爱强调“教育意义”,那就说明这个人一定缺家教。
我有个建议:如果有哪个人实在找不到人教育他,我不介意辛苦一回,给他当半个小时的爹,用拖鞋底好好教育他一回。
真的,我的拖鞋很有教育才能。
我是一个很厌学的人。我厌学,是因为我们这个世界本身就很厌学,我是近墨者黑。
你看,人家好好的医疗,我们不学,偏偏要搞什么市C化,结果连中产阶层都承受不起一场大病;人家好好的快乐教育,我们不学,偏偏要去搞题海战术,结果一个个孩子从小学就戴上了厚厚的近视眼镜,甚至初中生都长出了满头白发。
人家好好的养老那啥,我们不学,结果有的人退休后能养活儿孙,还能满世界游山玩水指点江山拍照打卡;有的人却只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汗滴禾下土,老得背驼成大虾也还要到土里刨吃的。
我被这么厌学的世界所包围,还受过这么多年“有教育意义”的节日晚会的洗礼、读过二十四孝、学过小学的“思想品德”的初中的类似课程,居然还有人怕我抵不过“洋节”的腐蚀,这可太没文化自信了。
故而,很多时候我看到这种“倡议书”就想发笑:明明这东西有着酒心巧克力的甜味,却总是一会一个人来给我强调那是狗屎味,搞得我越来越有去品尝一下甜味狗屎的冲动——所以我就想过过圣诞节试试,看看这区区一个节,到底能把我腐蚀成啥样。
我想,大家应该都有拒绝接受教育的木又利。哪怕这“教育意义”再好,咱不需要还不行吗。
区区一个节日、纪念区区一个子虚乌有的人物、区区一点欢乐的氛围、商家赚区区一点钱、天天996的民众区区一点放松……何错之有?
就算“教育意义”是好东西,可也不能天天受教育,毕竟,我们是人,不是牲口。过年了,家里的牛还得给吃点精料、放个假呢。
要是让牛天天下地干活,牛能累死。同样,让人天天唱红歌背诵老三篇,那人也能恶心死。
所以,即便是本着“代天巡狩、牧守一方”的原则,也应该让人们过个节歇一歇,让该死的“教育意义”有多远滚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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