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妻狂魔亨利八世1509-1547年在位,这一时期中国是明正德到嘉靖年间。此时英国的铠甲制造业落后于欧洲,被传统的铠甲制造中心米兰、佛兰德、因斯布鲁克等地所鄙视。尽管英国连一套完整的铠甲都造不出来,但是英国的铠甲行会依然窝里横,不允许外国厂家在英国设立生产基地,英国所有的高端铠甲全部依赖进口。
下图为1509年刚刚登基的亨利八世,还是一枚18岁小鲜肉。
和他同时代的戏精皇帝马克西米利安一世年长他32岁,两人的共同点都喜欢打猎,铠甲巡游和骑士比赛,都是铠甲的爱好者。在那个时代,贵族对铠甲的爱好狂热度就像现代女士爱好时装一样。但是彼时马克西米利安已经拥有了名闻天下的马克西米利安式铠甲,而亨利的英国只能生产一些铠甲配件,当时的英国的手工业也经常因为工艺粗劣而被欧洲诸国嘲笑。
下图是铠甲爱好者、武装巡游组织者、马克西米利安式铠甲的研发参与者及赞助者,戏精皇帝马克西米利安一世。
1514年明正德9年,56岁的铠甲界老司机马克西米利安一世和23岁的铠甲爱好者新司机亨利八世进行了会晤。双方均盛装出席,全套铠甲骑在披马甲的战马上,由同样全套甲胄的贵族簇拥下进行马上会谈。年轻的亨利一行一水的进口外国铠甲,而老司机马克西米利安一行全披挂奥斯堡或因斯布鲁克的高端国货。两相比较,年轻气盛的亨利觉得很没面子
下图是1514年马克西米利安一世和亨利八世的会面,年轻的亨利一行全部身穿进口铠甲。
下图是亨利八世会晤马克西米利安时穿着的米兰产满鎏金盔甲,豪华漂亮但是并非英国制造。此时的亨利身材还很标准
会晤后马克西米利安送了亨利一套因斯布鲁克兵工厂康拉德苏森霍夫大师制作的马克西米利安式铠甲,康拉德苏森霍夫是马克西米利安式铠甲的设计者。这套铠甲是升级版的怪异式,面甲制造成马克西米利安本人鹰勾鼻子咧嘴笑的样子,既炫耀了神圣罗马帝国的工艺精湛又好像在嘲笑英国造不了自己的铠甲。亨利收下这套铠甲后被欧洲贵族讥笑了很久,他终身没有穿过这套铠甲。据说这套铠甲被他命人拆掉做研究,所以现在这套铠甲只有头盔尚存。
下图就是此套铠甲仅存的头盔,面甲是马克西米利安露出诡异的笑容。
自尊心受到伤害的亨利八世回到英国后马上在格林威治设立了阿尔曼皇家军械库生产自己的铠甲。当时雇佣了米兰铠甲师4人和佛兰德铠甲师2人,还有2个抛光师和几个学徒开始制造英国自己的铠甲,第一笔工资支付了他们6英镑70便士和两大桶葡萄酒。外聘铠甲师隶属于皇家马厩官的编制,穿着皇家红色制服为亨利生产铠甲。一年后的1515年,外聘的铠甲师们生产出了第一个成品:为亨利量身定做的全套步战铠甲。这也是英国历史自己生产的第一副整套的铠甲,被命名为格林威治式铠甲。
下图就是首套的格林威治式铠甲,其实是中规中矩的意大利圆润风格。由于没有聘请到因斯布鲁克的铠甲师,所以没有加工出马克西米利安式铠甲经典的放射状凸槽。但是足甲用了熊爪的制式,裆部也增加了豪华式铠甲的下体护甲。总体而言这套甲比较朴素,而且可以看出24岁的亨利身材还不错,还没有成为后来那个大胖子。
亨利八世35岁以后开始发胖,以前铠甲都穿不下了。所以他后来的铠甲都是特制的加宽版的铠甲。肥胖使他饱受痛风的折磨,这也影响了他后来的性格。《权力的游戏》中的胖国王劳勃国王身上应该有亨利的影子,年轻时英俊壮年肥胖,喜欢喝酒打猎和女人。亨利的大臣们朝见亨利都要穿上厚厚的棉胎内衬使得自己也显得臃肿来奉承他,免得引起国王猜忌脑袋搬家。
下图是壮年时代开始发胖的亨利八世
亨利热衷于举办豪华的骑士比武,他自己也喜欢亲自披挂上阵。每年他都举办两次奢华的骑士比武大会,邀请欧洲的贵族前来参赛。在比赛中骑士们的铠甲是人们关注的焦点,国王的铠甲更是朝野瞩目。每次亨利都披挂进口的高端定制铠甲参赛,由于对马克西米利安一世耿耿于怀,他一般披挂米兰进口的铠甲。但是经常会有人背后议论:”国王不是在格林威治制造国产铠甲了吗?难道国产铠甲拿不出手么?”亨利气不过,在1537年终于披挂了国产的格林威治式铠甲出战。
下图是披甲比武时的亨利八世形象
下图是他当时披挂的全套格林威治式马上比武铠甲,模样和进口的铠甲差别已经不大。但是比起米兰的高端铠甲还是朴素了一些,特别是作为高端比赛铠甲应有的炫目错金烤蓝雕花等工艺还没有。
但是这比赛发生了意外,亨利的战马失蹄将亨利重重摔在地上。亨利头部着地,腿被倒地的战马压着当即昏迷。被抢救两小时后亨利才苏醒过来,但是他头部受到严重的创伤,大腿上也受伤流血。从此亨利不再能亲自参加骑士比武,他大腿上的伤口也一直没能痊愈,终生在溃疡发炎。这次受伤严重影响了亨利的健康,他的性格也变得愈发残暴多疑。在1542年的时候他将自己的第5任王后凯瑟琳霍华德斩首处决,他晚年处决的政治犯人有72000名之多。
下图是被砍头的第五任王后凯瑟琳.霍华德
虽然自己不能再披甲上马,但是亨利对铠甲的热情并没减少。他继续在为自己定制了多套格林威治式铠甲作为对英国国产铠甲的鼓励。
下图是亨利八世的格林威治式铠甲,制作于1540年明嘉靖19年他受伤后第三年。铠甲依然是意大利风格的圆润外形,同时用了类似文艺复兴式铠甲的错金装饰,比起26年前的第一套格林威治式铠甲已经精致不少。由于是骑士比武铠甲不用考虑轻便机动,所以造得特别厚重。面甲也是比武用铠甲所用的笼式面甲,胸甲比马克西米利安式铠甲多了隆起的脊突。
铠甲的背面,可以看到国王庞大的体型。在1537年46岁时受伤后,亨利一直希望可以痊愈再次上马参赛,所以这套铠甲造得特别厚重以更好的保护国王陛下。但是此时的亨利已饱受病痛的困扰,健康每况愈下再也不能能参赛了。
亨利八世身高1.88米,年轻的时候高大英俊力大无穷。在身体没有变糟糕之前,他喜欢摔跤打猎和骑马。亨利还是个博学多才的国王,通晓英法拉丁三种语言,善于写诗和作曲。但是晚年的痛风和伤口溃疡使他变得暴躁易怒,不能运动也使他越发肥胖,腰围最大达到了137厘米。
下图是晚年肥胖的亨利,此时他刚受伤不久,已现老态。
下图是亨利穿戴格林威治式铠甲和橄榄球队员的对比,杀妻狂魔确实够魁梧。
下图是亨利的马上比武所用的格林威治铠甲,马甲是马克西米利安式。突然有点心疼他胯下的那匹马。好在此时的亨利骑马只是做个样子,他大腿上的伤让他再也受不了剧烈颠簸。
但是亨利在世的时候,格林威治式铠甲的质量和外观都不如著名的米兰铠甲和马克西米利安式铠甲。亨利本人重大场合拿得出手的铠甲还是进口货。
下图的铠甲就是1544年明嘉靖23年亨利从意大利商人手上定制购买的米兰铠甲,铠甲已经具有文艺复兴式铠甲的风格。通体烤蓝边缘饰以错金花纹,可以看出当时铠甲更注重装饰性的趋势。此时的亨利已经53岁了越发肥胖,所以我们可以看到这套铠甲庞大的尺寸。
近距离看这套铠甲更能感受到亨利庞大的体型。由于这个时代的铠甲开始注意留出铠甲和身体之间的缓冲空间,不像哥特式和马克西米利安式那么贴身,所以就更显得庞大。该副铠甲现藏于美国大都会博物馆。
格林威治式铠甲真正开始有自己的风格是在亨利去世后,伊丽莎白一世的励精图治使得国力上升,铠甲制造业也具有了和欧洲诸国同行抗衡的实力。但是此时的铠甲已经在战场上走下坡路了,铠甲更像一种贵族的时装一样往华丽夸张的路上走,格林威治式铠甲借鉴了意大利文艺复兴式铠甲的装饰主义,造出了独特的英式风格。
下图是1533年尼古拉斯爵士的早期格林威治式铠甲,铠甲表面进行褐色氧化处理,但还比较朴素。
格林威治式铠甲的特点第一是颜色,蓝色红色和赤褐色是其主要的色调。英国已经掌握了将钢材处理成各种颜色的方法,像裁剪布料一样为贵族定制铠甲。
下图是1620年万历年间的格林威治式烤蓝错金铠甲,已经非常华丽。在亨利去世70余年后,英国铠甲终于找回了面子。
下图是红色格林威治铠甲的设计图,此时的铠甲并不像作战装备而更像时装一样要求时尚漂亮。
下图是威廉霍勃特伯爵的褐色格林威治式铠甲,这是亨利八世晚期的风格。褐色是格林威治铠甲最早掌握的染色技术。
格林威治式铠甲另一个特点的对腹部的保护,胸甲的中线棱起一直到腹部,鼓起一个尖角形成缓冲空间保护腹部。
下图是克利福特伯爵在1580年万历8年的格林威治式铠甲的腹部特写,可以看到保护腹部的尖角隆起。同时这具铠甲的金饰也非常华丽,比起亨利时代的朴素有了飞跃。
下图是托马斯萨克维尔爵士的盛装比武铠甲,制造于1589年万历17年,此时英国铠甲制造业已成规模,格林威治式铠甲足以满足高端人群的需求。可以看到隆起的腹部尖角,此副铠甲重32公斤,比实战铠甲重,盖因比赛更考虑保护而牺牲了轻便。
格林威治式铠甲还有一个特点是参考了英国贵族礼服的设计,喜欢用带状的装饰。和意大利文艺复兴式大块的巴洛克式装饰不同,英国人喜欢带状装饰将铠甲隔成简洁的风格。装饰图案也喜欢用英国传统图案。
下面这具格林威治式胸甲就是典型的英式带状装饰风格,比较简洁明快。
下图是头盔上的带状装饰条,格林威治式铠甲很少像文艺复兴式那样满满的错金雕花,大片的覆盖巴洛克风格繁复纹饰,而喜欢像苏格兰格子布一样用装饰带将铠甲隔成格子。
下图是克利福特伯爵万历8年格林威治式全装盛装马上比武用铠甲的分解图,我们可以看出英式铠甲的大图案,简洁线条,带状装饰的特点,同时铠甲氧化处理成褐色也是格林威治的传统工艺。
在16世纪下半叶从嘉靖到万历的这段时间里,英国在伊丽莎白一世的统治下进入了黄金时代。伊丽莎白实行重商主义,英国经济发展后成为欧洲强国。这个时代是莎士比亚和培根的时代,也是英国打败西班牙无敌舰队的时代。未来的日不落帝国此时日渐强壮,可以和欧洲列强争雄了。格林威治式铠甲从朴素到华丽的过程正是这个时代一个缩影,胖亨利使英国造出自己的好铠甲的愿望也成为了现实。
甲胄铿锵已成梦,后人凭吊空牢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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