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收获文学榜评委综评：文坛晴雨表和文坛新势力
2024收获文学榜如何解读？评委们这样说——
长篇/非虚构组
问：终评现场，有评委提到，从入围榜单的阅读感受而言，非虚构的活力似乎某种程度上超越了长篇小说。是这样吗？
南帆（长篇/非虚构组终审评委召集人）：我觉得这可能是第一印象。非虚构文学跟社会与时代的呼应比较紧密、反应比较迅速，写作上不加修饰，比较容易引起正面的反响。大家对于非虚构文学的这种积极的呼应是正常的，一个社会确实需要好的非虚构。
潘凯雄（长篇/非虚构组终审评委召集人）：确实今年的非虚构还是蛮有特点的，因为从作者来说，都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知名作者，当然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叫素人写作，但无论从作家层面还是从题材角度来看，我们过去讲的报告文学式的那种宏大叙事，是比较少，或者，就没有。今年入围都是一些过去涉足不多的、不太为大家关注的一些领域和社会生活面；涉及的生活内容对我来说都是很新鲜的。
南帆：由于我们的生活正在发生巨大的变化，很多长篇小说有一点跟不上节奏。长篇小说是不是必须时刻跟上节奏？这本身就是一个问题。尽管如此，我对于虚构文学——也就是长篇小说——的期待还是更高。我觉得虚构跟非虚构的一个大致的区别是，非虚构所叙述的、所讨论的内容背后，基本单位是整个社会，整个社会里面的某一批人怎么样，不太追求叙述个别人物的性格深度；而长篇小说更多是集中于个别人物，细腻地深入“那个人物”的内心深处。之所以赋予虚构的特权，就是给你一个新的空间。整个世界我们都已经看到了，虚构的就是提供一些我们没看到或者没有意识到的内容，一些新的空间。这是许多作家真正探索的方向。这也体现在叙述语言上。很多小说的叙述语言很特别，并不是指他们的遣词造句特别讲究，精雕细琢，而是说作者通过一种新颖的、特殊的叙述方式，力图展示出一个我们日常眼光没看到的东西。
问：这次评选过程中，有没有让两位评委觉得眼前一亮的作品？
南帆：比如非虚构里的《比山更高》这个作品，揭示了一群人完全不同的生活方式。还有《逃走的人》也是。书中的这些人物如何从常规的生活中逃出去？我们或许并不是很赞同“逃走”这种消极的态度，但是可以让人清晰地看到了另类生活的选择。袁凌的《我的皮村兄妹》也会促使我们更深入想一下。劳动者的文学创作这个现象的已经讨论了很长时间，一个世纪左右了吧，现在仍然还在讨论——有没有新的观点，有没有新的见解，有没有提出新的可行的文化机制？这些问题至少会触动我们。这几篇作品的印象都比较深。
潘凯雄：这次有一些独创的，比如说，像王尧的这个《“新时期文学”口述史》，好像是我们这些年来在收获文学榜的非虚构评选里第一次出现“口述史”类作品，而且他这本书的准备时间非常长，我看他最早的采访是上世纪90年代开始进行的，还原了一些文学现场，这个史料价值应该还是蛮独特的。长篇小说里，王安忆的《儿女风云录》，我认为在她已写下的十几部长篇小说中肯定是能排进前五的。叶兆言的《璩家花园》和邱华栋的《空城纪》我也认为是他们已有的长篇小说中最好的。但总体来看，今年的长篇小说，如果按照“大年”“小年”的传统说法呢，今年可能算长篇小说的“小年”。虽然我没看到去年的长篇小说的总产量是多少，但是我估计不会很高，因为去年的整个图书市场是下滑的，新书销售大概在去年的市场销售里面只占到10%的比例。那新出版的长篇小说包含在新书里，我想总量也应该是下降的。
问：今天评审中还有人提到，入围长篇小说作者年龄偏大一点，稍微有一些遗憾。这并不是表示对上榜作家的作品不满意，而是希望看到有更多年轻人的长篇小说脱颖而出。反观，在中短篇小说榜里，青年人比例很高。两位评委怎么看？
南帆：这样的问题就最好顺其自然。长篇小说的这种的文体，包括这种叙述语言，这种艺术追求，年轻一代是不是仍然遵循着？我有点怀疑（笑）；反过来，年轻一代有没有、或者说我们的文学是不是正在酝酿着文体上的新东西？是不是长篇小说一定是文学的重头戏？老作家通常接受长篇小说最为重要这种观念，持之以恒坚守在这里，他们的叙述语言通常不会落到基准线之下。之所以认为长篇小说是最重要最有分量的作品，指的是一个人或者一些人物的命运、他们形成的故事情节再现了一个历史时期的趋势或者氛围。细致地说，什么叫历史？历史怎么分期？什么叫历史时期？ 这些问题正在学术上、理论上进行着细致的深入的探讨。这些认识将从种种渠道进入文学形式，凝聚为长篇小说的结构。这些形式与年轻人对于这个世界的认识是否一致？是否吻合？我觉得这些都是大的问题。至于说两代人怎么认识社会，怎么通过文学来展开，这种事情就顺其自然。或许一个年轻人哪一天突然写出一部非常好的作品，我们是不是可以因此认为长篇小说转移到年轻人手里了？我觉得仍然很难这么说。文学的事情，我觉得魅力就在于，这一类问题完全属于未定之数。
潘凯雄：今年长篇榜单里没多少青年作家，首先不是故意不选，前几年能上榜的青年作家还是有，我印象深的有颜歌《平乐县志》，林棹《潮汐图》，张楚的《云落图》等等，都很出色，和老作家们同场竞技。其实我觉得也还正常啊，因为长篇小说的确是一个消耗体力的脑力劳动，所以老作家有他自己的长处。长篇小说可能还是需要一些对社会的认识，这个和作者的年龄和生活阅历还是有一定关系的。短篇小说，有时候靠才气和灵气能出来，长篇小说光靠才气和灵气是不行的。这两年一些出道早的青年作家已经在写长篇小说了，实事求是讲，一是普遍体量不大，十几万字偏多；二是你确实会感觉作者对生活、对时代的理解，还需要进一步历练或者进一步去感悟。就是说，技巧呢都很成熟了，弱还是弱在内容上。当然青年人我们也不用长篇崇拜，现在处理中短篇更加从容一些，积累到一定的时候就会有属于自己的长篇代表作。
中短篇组
问：这次收获文学榜中篇小说和短篇小说入围作品共30篇，其中是否有让两位评委过目难忘的作品？
徐坤（中短篇组终审评委召集人）：每次评选收获的年度排行榜都是特别兴奋，也怀着无比期待的心情，希望能够发现有更新的作家加入这个榜单。那么今年果然也是不出所料，比方说有99年出生的作家，还有2000年出生的作家进入到这个榜单里边。尤其是让我这个东北沈阳出生的作家最高兴的是，竟然有三位东北小伙子都进入这个榜单，双雪涛，班宇，牛健哲。大家可能对牛健哲稍微生疏一点，但是他之前已经连续两届进入我们收获的榜单了。现在他们终于碰到一起了，是让人感觉既意外又惊喜。再一个就是90后的一个新人杜梨，她的原名竟然也叫王蒙，我们就叫她小王蒙。她也是我们《收获》推出来的作家，她的中篇小说《鹃漪》今年上了榜了，还有一个就是《西湖》杂志推荐的杜峤，00后作家，这一届里最年轻的。我想啊，能上“收获文学榜”，对于他们个人的创作和今后的写作道路来说，都是一个特别巨大的激励和鼓舞。
宗仁发（中短篇组终审评委召集人）：我觉得今年这些个作品里面，王祥夫的中篇小说《西北有高楼》有一种悲悯的情怀。这么一个刷视频的时代里，能够看到一个作家那么安静地对社会和人生问题进行深入思考，是很让我感慨的。还有孙频的中篇小说《截岔往事》，非常开阔，一条河流，几个村庄，历史中人们的这种紧张的关系，一点一点去疏解，把仇恨化为更温暖的东西。她不是故意要写成这样，而是人际关系中原本就包含了建设性的因素。
问：如果是把这次评选作品作为一个观察样本库，两位评委对2024年的中篇小说和短篇小说的评价是满意还是不够满意？
宗仁发：我观察到一个新的景象，就是留学生的写作。我们在入围作品中就有三部作品属于留学生的写作。这类作品也给我们打开了一个比较新鲜的世界。他们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对生活的理解，有自己独特的地方，我们通过这些作品，也能够了解到一些年轻人的思维方式和内心世界。综合这两个榜看，还是能看出一些代表性的、这一年度里所出现的带有晴雨表功能的作品，几乎都能在我们这个榜上找到。它们代表着作家对世界的认知是更加宽广而且更加专注，写作的状态都很饱满，推动写作的那种力量依旧十分充分。
徐坤：让人最高兴的就是每一年都会看到一两个新面孔，就感觉我们的文学队伍在不断地新人辈出，这对于我们老一代的创业者来说是莫大的欣慰。
（提问与整理，《收获》编辑吴越）
附录：2024收获文学榜
《收获》微店
春节放假
2025年1月25日—2月5日，
其间《收获》微店只接单，节后发货。
2025《收获》征订
途径1：邮局订阅《收获》双月刊6本，邮局征订代码4—7
途径2：《收获》微店订阅，设立三种订单，赠送礼品帆布袋。出版一本快递发送一本。征订活动期间特惠包邮。
《收获》微店二维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