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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版“幸福未达终点站”
科技
2024-09-24 08:08
上海
昨天的心情如过山车,一早5点半瑞金保安唤醒,7点取到医保卡返回松江,之前求了关系,希望松江两所医院能收我爸,这样经济负担和看护负担都轻一点。
8点半赶到松江中心医院心内科,之前不就住过一周嘛,医生还有印象,连连摆手回绝,直言病情太危险了,托了关系更不好收怕出事责难。
9点转战第一人民医院心内科,也是看了眼去年ICU和这次的报告,直接回绝。即使我担保14天后肯定转院,对方也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
11点回到瑞金,很丧,没主意了,还好ICU主任告知兄弟医院武警有床位了,特需,去不?!!
我立马接住,特需也比ICU便宜额,可不赶快打120转院,15点已在武警医院安顿下来,暂且顺利。
无处可去的感觉,真的糟透了。
走的时候特别匆忙,忘了和常驻急症室的驼背大妈打招呼,相较于她无处可去的处境,我这点毛毛雨不值一谈。
一开始,我以为驼背大妈只是个普通的陪护家属。
她带着被子等生活用品,和我们一样每晚周转在不同的冰冷长椅上。
唯一令人不解的是,她白发苍苍,驼背严重,身上只有一件单衣,从没见换过其他家属,好歹回家冲个澡换个衣服吧。
难不成她就是丁克家庭老了后的样子?我还曾脑补她和老伴相互依靠,远离家族流言蜚语,没想到身体健硕的老公忽然摔倒脑梗之类的画面,感叹着人生的动荡和老无所依的惋惜。
几次我和她照面,尴尬地询问香蕉吃吗?果汁呢?我爸禁食,面没动过。。。每次她都婉拒,然后默默走开,这真的很不同于其他陪护家属,一般来说,这群家属很八卦很聒噪,很爱倾诉。
直到前天,无意中,我提到自己活跃于法律圈,她这才来了兴致滔滔不绝地向我介绍生平,述说着遭遇,并寻求我的法律意见。
以下仅驼背大妈的一面之词,自然,不代表事实,但代表着一个人的一生故事。
如今七十多岁的驼背大妈出生于上海马当路附近,离瑞金很近,算是出生在上海上支角区域。家里兄弟姐妹陆续离家,只有她的户口一直在父母房产中。
早年赴东北插队落户,留在当地教书,即使九十年代拆迁期间也没有回来。父母拆迁搬到花木前陆续去世了,花木的房子至今未装修。而她唯一的儿子在杭州求学后当地就业,也不回上海了。
她在七年前脑梗回沪就医,从瑞金出院后本应儿子接去养老,但她不愿离开上海,同时得知当年兄弟姐妹“侵吞”拆迁款,非要在上海“争夺父母当年遗产”。
至于为何不去儿子那养老,大妈一脸不削,直言儿子被她的兄弟姐妹洗脑,气不打一处。
毛坯房停水停电,大妈无处可去,考虑到随时有再次脑梗的风险,大妈就此开启了急诊室滞留的岁月。
天啊,只有躺过那该死冷椅子的人才知道,这鬼地方,晚上有多么地冷。驼背,很可能是每晚坐着睡觉造成的。
听下来,你是不是觉得何必呢?
是的,我感觉她就是在生闷气而已,在她的表述中,她的兄弟姐妹有提议过拿钱买她继承父母房子的份额,可她坚决表示公正给国家也不给他们。
她一直在询问我如何起诉,如何公正,如何查银行转账记录,如何要求法院开调查令,做实兄弟姐妹设局害她的“证据”。
她越说越激动,完全不像那个寡言少语的急诊室透明人。
我尽量安抚她的情绪,教她取证手段,指导她去社区争取免费法援,提示她没有证据空口无凭是无法令法院立案的。
她的激动,被我的现实主义浇灭。
本来那激动着抬起的头,又被驼背压了下去。
无路可走,无处可去。
为了让她振作起来,我提醒她,她那些“可恶”的兄弟姐妹巴望着她百年,这样顺利成章就可继承一切。
她生气地顿足捶胸,近乎恳求地希望我帮她“申诉”,而我连个律师都不是,又何来这个本事帮她。
医生,律师,是有能力帮大忙,帮人改天逆命的人。
也许,有些医生,有些律师,会和抢救室里的医生那样,看多了生死,看惯了焦虑,看烦了哭泣和争吵,连带着自己都是一副厌世的模样,一股子别来烦我的气质。
但仍要相信,即使我们自己过得也是毛毛糙糙,也是在被遗弃中熬日子,但人都有同理心,多少总会愿意帮一把,明天我打算特意回一次给大妈个小小心意红包。
我等不评家长里短,只凭最基本的人类同理心,希望大妈老有居所,不再睡冷板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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