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本资料是广西大学文学院本科生王煦凯同学在平时的阅读和思考后完成的。该资料对古入声字的识别方法进行了较深入的归纳总结,对音韵学初学者记忆古入声字有一定的帮助。如有错漏,欢迎留言批评指正。
一、中古入聲韻概況
(1)入聲字的塞音韻尾:[-p][-k][-t][-ʔ]
中古入聲字,共涉及中古9攝、34個韻目。其中,來自咸、深二攝的,收[-p]尾;來自山、臻二攝的,收[-t]尾,來自宕、江、曾、梗、通五攝的,收[-k]尾。[-p][-k][-t]這套完整的塞音韻尾時至今日在各地方言多未完整保留。在吳語和保留入聲的官話(江淮官話、晉語、一部分西南官話)裡,入聲統一收[-ʔ]尾,這是一個喉塞音,實際上是[-p][-k][-t]合流後的統讀。入聲韻尾的演變路徑是:[-p][-t][-k]→[-t][-k]→[-k]→[-ʔ]→[∅],即[-p]歸入[-t],[-t]歸入[-k],[-k]演變為[-ʔ],[-ʔ]也最終丟失。
表1 中古入聲韻概況
攝 | 其中的入聲韻目 | 韻目個數 | 韻尾擬音 | 例字(含廣州話讀音) |
咸 | 合|盍|洽|狎|葉|業|帖|乏 | 8 | -p | 十[ʃɐp²] |
深 | 緝 | 1 | -p | |
山 | 曷|黠|轄|薛|月|薛|末 | 7 | -t | 一[iɐt⁵]七[tʃʰɐt⁵]八[pat³] |
臻 | 質|櫛|迄|沒|術|物 | 6 | -t | |
宕 | 鐸|葯 | 2 | -k | 六[luk²]百[pak³] |
江 | 覺 | 1 | -k | |
曾 | 德|職 | 2 | -k | |
梗 | 陌|麥|昔|錫 | 4 | -k | |
通 | 屋|沃|燭 | 3 | -k |
(2)入聲韻尾消失後的入聲存廢
1存:入聲韻尾丟失後,湘方言的入聲仍自成一調,有自己的調值,並未消失;在湖北、江西的個別方言裡,某些原來收[-t]尾的字,演變為收[-l]尾。
2廢:在多數官話地區,今讀入聲不再自成一調,而是併入其他調類。有些方言點的入聲字歸併特別有規律;例如桂林官話,中古入聲今讀陽平。
(3)陰陽對轉
中古十六攝的“果假遇蟹止效流”都是陰聲韻(無韻尾、元音韻尾),“咸深山臻/宕江曾梗通”兼有陽聲韻(鼻音韻尾)和入聲韻(清塞音韻尾)。在語音的歷時演變中,這三者之間常互相轉化,簡稱“陰陽對轉”。入聲字的判斷,由于“陰陽對轉”,必須要有歷時限定。
通常所謂“入聲字”,是指中古時期有入聲讀音的字,以《廣韻》音系為准。漢語中一些多音字不僅可讀入聲、還有平、上、去聲的讀音(有的在同一義項下有多讀,例如“腌”;有的義項不同,讀音不同);衹要其常用義有入聲讀音,我們就視之為入聲字。下面將介紹識記入聲字的辦法。
二、通過聲符識記入聲字
記住了入聲字的常見聲符,就可以記住一批入聲字。例如,“各”是入聲字,以“各”為聲符的字基本上是入聲字。還要注意反例。例如,同樣是以“各”為聲符,“路”“賂”卻不是入聲字。這些反例有的源於“陰陽對轉”,有的是由於我們對聲符的誤判。例如,“厴”的聲符是“厭”,如果誤認為是“甲”,就可能誤以為“厴”是入聲字。
使用下表,请注意:
1下表的“聲符”中,外加方括號(列在表末)的不是入聲字,其餘都是入聲字。
2下表的“例字”均直接或間接從其“聲符”得聲。其中,括號內的不是入聲字,作為反例用來辨誤;標為黑體字的表示該字有兩讀或多讀,且其中一讀是入聲;後加“/”的表示前後兩字可以聯想記憶。
3為便於聯想、辨誤,表中也有少量的簡體字。
表2 通過聲符辨別入聲字
聲符 | 例字 | 聲符 | 例字 |
犮 | 髮拔鈸祓妭胈菝黻祓韍紱鈸盋鮁鼥魃跋 | 卓 | 卓桌綽倬踔晫焯啅繛婥掉鵫(棹悼罩淖鋽) |
夾 | 狹峽挾俠郟硤頰莢浹鋏唊蛺筴匧篋愜 | 甲 | 胛匣鴨押閘狎呷鉀笚玾炠庘岬胛柙翈(厴) |
枼 | 煠碟蝶諜碟鰈牒楪惵喋揲堞 | 巤 | 獵蠟臘邋 |
聶 | 聶攝鑷 | 列 | 烈裂冽 |
敝 | 彆鱉憋撇 | 曷 | 揭竭歇蠍喝渴葛毼鶡鞨猲褐遏碣 |
癹 | 發撥潑 | 則 | 側測鍘 |
蜀 | 觸獨濁燭躅屬囑矚 | 各 | 骼烙駱酪絡洛落閣擱胳略格客額恪珞(賂路露) |
盍 | 蓋磕瞌闔 | 辟 | 璧僻劈擗霹壁闢癖襞甓薜(嬖避譬) |
虐 | 瘧謔 | 易 | 踢剔惕錫蜴益溢(賜) |
| 榻塌遢傝䈳毾 | 彔 | 錄綠祿剝碌箓淥騄逯 |
或 | 惑國域馘閾幗 | 及 | 吸級笈汲极笈圾 |
畐 | 福幅蝠輻逼富蔔副 |
| 讀牘犢續櫝瀆黷覿(賣) |
啇 | 適摘滴嫡敵鏑嘀謫 | 莫 | 塻驀鄚貘膜幕寞摸漠(慕暮模墓摹蟆募鬕謨) |
睪 | 澤擇譯釋繹鐸驛籜 | 暴 | 瀑曝爆 |
咠 | 楫輯揖緝葺戢檝 | 責 | 績積蹟幘磧 |
直 | 直值殖植惪犆稙淔(埴徝真置禃) | 息 | 息媳熄瘜 |
弗 | 弗佛拂髴紼(沸) | 至 | 侄室垤窒耋(致到) |
屋 | 握渥喔腛 | 立 | 立拉泣粒笠垃 |
妾 | 接霎 | 合 | 哈盒恰洽拾給蛤袷鴿答劄荅塔搭翕 |
复 | 複復覆腹馥蝮 | 菐 | 撲僕樸璞濮 |
折 | 浙哲蜇 | 析 | 皙淅蜥 |
必 | 必密蜜瑟宓泌(秘祕) | 出 | 詘黜茁拙柮鈯屈掘倔窟(础) |
末 | 末沫秣 | 隺 | 確鶴搉榷 |
戠 | 職識織 | 劦 | 協脅勰(荔) |
勿 | 物忽 | 白 | 舶柏伯迫拍魄帛泊箔碧 |
伐 | 閥筏 |
| 适括闊活刮 |
若 | 諾匿 | 骨 | 滑猾榾鶻 |
乙 | 乙乞訖紇吃/喫迄(艺) | 乍 | 作昨窄酢(祚) |
乇 | 宅託托侂 | 勺 | 的酌灼芍約 |
谷 | 卻腳浴欲俗 | 害 | 割轄瞎豁 |
尗 | 戚叔淑菽俶寂督 | 卩 | 即節癤鯽 |
臿 | 歃插 | 豖 | 琢啄涿(冢) |
徹 | 轍徹澈撤 | 黑 | 墨默 |
孰 | 熟塾 | 疌 | 睫捷婕蜨 |
契 | 喫楔偰 | 聿 | 筆律(書畫晝建津肆肇肄) |
説 | 悅閱脫(兌銳稅) | 十 | 什汁叶/葉 |
昔 | 惜籍藉鵲錯(醋蜡) | 咢 | 齶鄂萼愕鍔諤鰐 |
亦 | 奕弈跡迹液掖腋(夜) | 朮 | 秫怵術述 |
殳 | 沒疫役設殺鑿殼穀 | 坴 | 陸/六睦熱褻(埶蓺藝勢逵) |
匊 | 菊鞠掬㥌㹼椈 | 百 | 陌弼 |
式 | 軾拭(試) | 厤 | 曆歷瀝櫪靂 |
意 | 薏億臆憶 | 去 | 劫怯 |
力 | 肋勒 | 桼 | 漆膝 |
吉 | 吉拮詰黠結桔/橘頡擷襭 | 厥 | 闕蹶蕨劂 |
鹿 | 麓簏漉轆(麂塵麈麀鏖䴤麗麝麤) | 卜 | 仆扑朴 |
辱 | 縟褥蓐 | 宿 | 縮蓿 |
亟 | 極殛 | 敫 | 檄覈繳激 |
[占] | 帖貼 | [亥] | 劾核刻(孩駭) |
[尃] | 縛博薄搏 | [夬] | 決訣缺玦 |
三、根據今讀識記入聲字
古入聲字今讀普通話的韻母祇有無韻尾/開韻尾、元音韻尾,沒有鼻音韻尾。
下表是常見入聲字,根據其普通話今讀韻母分類(韻母有兩讀的,兩處都列)。
表3 常見入聲字普通話今讀韻母分佈
韻母 | 例字 |
a | 答搭踏遝納拉雜塔榻塌臘蠟紮眨插閘霎法乏達捺辣擦砸撒薩八拔抹劄察殺煞軋鍘鈸發伐筏罰閥腌 |
ɤ | 合鴿喝盒磕瞌攝涉蟄澀割葛渴喝哲蜇徹撤轍折浙舌設折熱瑟各閣擱胳齶鄂鶴惡得德特勒則塞刻克側測色澤擇格客額責策冊革隔核扼殼射樂的核 |
i | 立笠粒緝集輯習襲急級給泣及吸揖筆畢必匹密蜜栗七漆疾悉膝蟋吉乙一逸訖乞逼匿力即鯽息熄媳極憶億抑翼碧屐逆璧辟僻積跡脊籍藉惜昔席夕益亦譯易壁劈霹覓的滴嫡踢剔惕笛敵狄溺曆績戚寂錫析擊激疫役 |
ʅ | 執汁濕十什拾侄秩虱質實失室日直值織職食蝕識式飾殖植炙赤斥尺適釋石吃 |
o/uo | 缽撥潑末沫抹脫奪捋撮括闊豁活勃沒博泊薄泊莫膜寞摸漠託托諾落烙駱酪洛絡作昨索酌灼綽著若弱郭廓擴霍藿剝駁樸卓桌琢啄戳濁捉鐲朔握墨默國或惑伯迫魄帛陌碩獲穫沃縮索佛著 |
u | 突卒骨窟忽核卒入出術述不佛物勿幕著樸撲僕曝瀑木禿獨讀牘犢鹿祿族速穀哭屋篤督毒酷福幅蝠腹輻覆服伏複目牧睦陸肅宿住~竹築畜逐祝巫~叔熟淑孰塾綠錄足促粟俗燭囑屬觸束蜀辱褥蔔縛惡 |
y | 律率戌恤桔橘屈域劇菊鞠畜蓄鬱郁育綠曲局玉獄旭浴欲續 |
iᴀ | 夾恰掐狹峽洽甲胛匣鴨押壓俠瞎轄 |
uᴀ | 襪滑猾挖刷刮 |
iɛ | 煠聶鑷獵接妾捷葉頁劫怯業脅跌帖貼疊碟蝶諜挾協別鱉癟彆滅列烈裂泄傑孽揭竭歇蠍憋撇篾鐵跌捏節癤切竊截屑楔結潔劣液腋血 |
yɛ | 絕雪說悅閱蕨掘月噦越曰粵決訣缺血穴薛掘倔樂略掠爵雀鵲嚼削卻虐瘧謔約鑰躍覺角確搉樂學嶽 |
ai/uai | 百柏拍白拆宅窄麥脈摘率蟀 |
au/iau | 鑿郝勺芍腳藥雹餃殼削鑰覺角樂剝薄 |
ei | 北肋賊黑給 |
ou/iou | 軸粥肉六 |
下面介紹入聲字普通話今讀規律。
(1)不是入聲字的今讀情形
1普通話中今讀鼻音韻尾的字,古屬陽聲韻,絕大多數都不是入聲字。
這是因為:漢語音節的結構只容許有一種韻尾;而入聲韻原有塞音韻尾,衹是在語音發展中丟失了。
2普通話中韻母為[ɚ](自成音節)[ɿ](區別於[i][ʅ],即念[tsɿ][tsʰɿ][sɿ])的所有字都不是入聲字。
(2)根據今讀判定為入聲字的情形
3【不送氣的陽平字】今讀聲母是塞音、塞擦音且不送氣的陽平字(非鼻音韻尾)一般是入聲字。
這是因為:古濁聲母平聲字普通話今讀陽平。其中,聲母今讀塞音、塞擦音且送氣的陽平字古為全濁聲母平聲字;古次濁聲母今讀沒有塞音、塞擦音;反推可知古入聲派入陽平的情況。
4【次濁聲母去聲字】今讀去聲且聲母是次濁的字(非鼻音韻尾)一般是入聲字。
5普通話韻母為[uei](注意:“噦”有yuě/huì兩讀)和[uai](反例:率、蟀)的,一般不是入聲字。
6普通話聲母[f][ts][tsʰ][s]和韻母[a]相拼,讀為這些音節的,一般是入聲字。
7普通話韻母[uo]和捲舌音聲母([ʂ][tʂ][tʂʰ][ʐ])相拼,讀為這些音節的,一般是入聲字。
8普通話韻母[iɛ]與來源於中古幫組(幫滂並明)和端組(端透定)的聲母相拼,讀為這些音節的,一般是入聲字。如:憋、別、撇、滅、蔑、跌、蝶、迭、鐵、帖、捏、聶、列、烈、劣。
9普通話韻母[ɤ]與來源於中古端組(端透定)和精組(精清從心邪)的聲母相拼,讀為這些音節的,一般是入聲字,如:得、德、特、忒、慝、訥、勒、肋、樂、則、澤、擇、責、側、策、塞、色、瑟。
10普通話韻母讀開韻尾(無韻尾、元音韻尾),有文白兩讀,但不區別意義的,一般是入聲字。例如,“血”有xuè(文)xiě(白)兩讀;“殼”有qiào(文)ké(白)兩讀;“削”有xuē(文)xiāo(白)兩讀,“鑰覺角樂”與之類似;“剝”有bō(文)bāo(白)兩讀,“薄”與之類似。這些字在詞語中一般為文讀,如“薄情”“血液”“剝削”;單用時一般為白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