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沈周绘《山水册页》
北京东城外交部街原名石大人胡同,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明朝正统年间大将石亨的府邸坐落于此。石亨(?-1460)善于骑射,因军功得封武清伯,后参与明英宗“夺门之变”,晋封忠国公。又因结党营私、干预朝政而下狱,最后死于狱中,其府园也被抄没。
电视剧《大明王朝惊变录》中的石亨形象
正德、嘉靖年间,这座府邸被改赐与咸宁侯仇鸾,仇鸾(?-1552)曾经对府中园林进行修筑。后来仇鸾被革职,府园又改赐给成国公朱庚。万历二十七年(1599年),明神宗之女寿宁公主下嫁驸马冉兴让,皇帝特意将石大人胡同的这座府邸赐给他们居住,其花园定名为“宜园”。
Q版《大明衣冠》之驸马祭服
明朝驸马大多出身普通家庭,地位不高。这位冉驸马与公主感情很好,可是居然因为琐事被掌家宫人梁盈女、宦官彭进朝等人殴打过。公主为此三次上奏父皇鸣冤,都被太监阻拦。大臣杨鹤等人又上书,要求严惩这些宫女、太监,仍无下文。最后这事居然不了了之。明末纲纪废弛,由此可见一斑。后来李自成起义军攻陷京城,冉兴让被杀。
宜园中设正堂三间,堂前古树森森;堂后建有一座高台,台下辟有一个水池。西侧墙壁上开一道门,入门之后需沿着曲径穿过重重墙垣,来到一个院子。院中满满地堆叠了一座大假山,四面的园墙好像是盛满饮食的器皿,又像是围绕发髻的一圈纱巾。假山之前有一座石峰,由几百万块碎石凝聚而成,名叫“万年聚”。
《帝京景物略》记述宜园的文字很简短,但特别强调其中池沼的水源主要来自“树杪”和“堂溜”——“树杪”就是树梢,“堂溜”指建筑台基外围的排水明沟。
北京某宅园屋檐下的明沟(茹竞华先生摄)
北京地区缺水,内城宅园中的水池大多没有天然水源,常常在树根和檐下散水处设有沟渠,再将沟渠与水池相通,以此收集树梢、房檐上落下的所有雨水,汇入池中。清末和民国时期的一些宅园中尚可见到这样的做法。明沟在晴天一般都是干涸的,多用青砖或青石构筑,也可以铺砌鹅卵石以作美观;或在沟边加以叠石,处理成浅壑的形式。
这种因地制宜的取水手段本是无可奈何之举,倒也成了北京宅园的一大特色,明代的宜园是最早见于文献记载的相关例证。
紫禁城宁寿宫花园第三进院假山
宜园的假山更为特别。中国古典园林中的假山是重要的人造景观,富有自然之趣,讲究采用不同品种的石材和泥土加以堆叠,形成千变万化的峰峦形象。假山大多位于院落的中央或一隅之地,而宜园则将假山堆满整个院落,非常少见,清代紫禁城宁寿宫花园第三进院中的一处假山与此有几分相似。一般园林中的假山无论采用何种石材,均为较大的石块,也绝少像宜园这样以数百万碎石凝成石峰的景象。《西京杂记》曾经记载西汉的梁孝王在封地睢阳(今河南省商丘市)修筑了一座菟园,其中假山采用“肤寸石”,也许与宜园的“万年聚”一样都是用碎石结成的特殊山峰。
外交部街迎宾馆大门
清代在宜园旧址上修建工部宝源局,是一家铸造钱币的政府机构。清末宣统年间,在此新建了一座西式风格的迎宾馆,楼宇华丽,庭园优美。民国初年,袁世凯一度以此为办公场所,1912年孙中山先生来京时还曾在这里下榻,后来被辟为外交部办公处,石大人胡同也从此更名为“外交部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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