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酒论道 | 汉朝的酱香型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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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7-06 10:28
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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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所周知，中国白酒有各种香型之分，官方颁布的香型标准就有十二种之多，酒厂自称的更是难以计数，其中以浓香、清香、酱香三大香型为主流，各领风骚，争奇斗艳。这几年酱香型白酒一枝独秀，作为最高代表的茅台更是大有封神之势，江湖上流传着许多精彩故事。有一个故事大有来历：贵州茅台酒的源头是西汉时期的夜郎国枸酱，证据是《史记·西南夷传》早有明文记载：建元六年，大行王恢击东越，东越杀王郢以报。恢因兵威使番阳令唐蒙风晓南越。南越食蒙以蜀枸酱，蒙问所从来。曰：“道西北牂柯江。牂柯江广数里，出番禺城下。”蒙归至长安，问蜀贾人。贾人曰：“独蜀出枸酱，多持窃出市夜郎。夜郎者，临牂柯江，江广百余步，足以行船。”翻译成白话，意思是：建元六年（前135年），大行令王恢率军攻击东越国，东越贵族诛杀东越王郢，与汉军讲和。王恢凭借军队的威势，派番阳令唐蒙出使南越国通报情况。南越国用蜀郡所产的枸酱招待唐蒙，唐蒙问从何处得来，南越人说：“从我国西北边的牂牁（zāng kē）江运来，牂牁江有几里宽，流经番禺（南越国首都，今广州）城下。”唐蒙回到长安，询问蜀郡（今四川省）商人，商人说：“全国唯独蜀郡出产枸酱，当地很多人都偷偷将它运到夜郎国去卖。夜郎临近牂牁江，江面宽一百多步，足以行驶货船。” 简单总结一下，就是蜀郡特产一种枸酱，商人私下里卖到夜郎国，又以此为中转站，沿着牂牁江卖到南越国，在国际贸易中大放异彩。夜郎国是中国西南地区少数民族建立的第一个国家，其版图大致囊括今天的贵州省大部以及云南、广西的一部分，面积超过十万平方公里，雄霸天南，因此夜郎侯有底气问汉朝使臣：“汉与我孰大？”留下一个“夜郎自大”的成语。茅台产地贵州仁怀市正好位处当年的夜郎国境内，而《史记》提到汉使唐蒙在南越品尝到的“枸酱”从夜郎转运而来，被认定为枸杞酿造的酱香酒，后来又演化出新的传说：夜郎国曾经将这种“枸酱酒”进贡给汉武帝，令皇帝龙颜大悦。接下来的故事自然是茅台酒继承了枸酱酒，把酱香发扬光大，在国宴上广受欢迎。由此可见，国酒茅台，名不虚传，从未央宫走向人民大会堂，两千多年一脉相承，可谓震古烁今。总而言之，一个“夜郎”，一个“酱”字，足以证明茅台的历史可以追溯至公元前135年，故而茅台专门推出一种“汉酱”酒，瓶子上大书＂135BC ＂字样，以示纪念。首先大家需要知道，中国白酒又名烧酒，通常认为是元代从西域传入的，明朝李时珍《本草纲目》称：“烧酒，非古法也，自元时始创。”也有人认为始于宋金时期，反正无论如何也早不到汉期。而白酒的香型是上世纪六十年代才提出的概念，相关资料记载，1964年茅台酒厂的技术人员李兴发第一次发现不同轮次酒液的香味有明显的差异，经过专家讨论，分别定名为“酱香”“窖底”“醇甜”三大典型体，在此基础上才形成“酱香型”的风格标准。也就是说，1964年之前从未有人用“酱”字来定义酒，而遥远的西汉连白酒都没有，何来“酱香型白酒”？其次，包括茅台在内的酱香型白酒大都用小麦制曲（少数用麸曲），以高粱为原料，不可能用枸杞来酿造。《周礼·天官》有注：“酱，谓醯醢（xī hǎi）也。”汉朝的“酱”专指糊浆状的食品，类似今天的果酱、肉酱、豆酱——可以肯定《史记》所说的“枸酱”就是枸杞做成的一种果酱，绝非酒水，否则《史记·货殖列传》所云“张氏以卖酱而逾侈”岂不是可以翻译为“张氏因为卖酱香酒而越来越豪阔？”退一万步说，就算西汉时期的枸酱就是酱香酒的前身，也并非贵州所产，与茅台没有多大关系，因为《史记》说的很清楚：“独蜀出枸酱”，夜郎国不过是蜀郡商人倾销枸酱的转口区域之一，正如今天万里迢迢将老干妈辣酱出口到欧洲，又从欧洲卖到美国，欧洲人是不是也可以自豪地声称这就是本地特产？如此看来，同为酱香型的四川古蔺县的郎酒更有资格声称自己才是蜀郡枸酱的正宗嫡传。话又说回来，商品营销，大多以善编故事为上，倒也无需太较真。揭穿历史的真相是很煞风景的事情。全国各地至少有一千多种菜肴点心都号称是乾隆皇帝下江南时吃过的，那么让汉武帝喝点茅台也不算过分。无论如何，茅台汉酱确实是好酒，只可惜不是枸杞酿的，而且年头稍微有点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