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发表于《北京晚报》2023年11月20日第22版《五色土·知味》副刊。
作为全国范围内第一座以园林为主题的国家级博物馆,中国园林博物馆于2013年在北京丰台区建成,设有多个室内展厅和室外展区,全面呈现了中国和世界其他地区的造园艺术精华,琳琅荟萃,令人目不暇接。值得注意的是,馆中还按照同比例精心复制了三座很有代表性的南方历史园林——岭南选的是广州番禺的余荫山房,扬州选的是片石山房,都算是赫赫有名,对于现存古典园林数量最多、艺术水准最高的苏州,却没有选择公众熟悉的拙政园、留园、狮子林、沧浪亭、网师园、环秀山庄等名园,而是大家相对陌生的畅园,可谓独具慧眼。
畅园位于苏州古城庙堂巷,是一座典型的清代宅园。在缺乏原始文献记载的情况下,凭借邻里口碑相传,可知此园由一位姓王的道台创建于清末,王氏家境衰败后一度在园内开设茶馆,民国初年归属潘姓律师,后租与张氏、方氏,园景基本保持完好,1959年由苏州市园林局接管。
上世纪五十年代后期,著名建筑学家刘敦桢先生主编《苏州古典园林》,书中设有专门一节介绍畅园,并附测绘图和照片,其地位可见一斑。可惜此园在文革中遭到较大破坏,多数建筑被拆毁,水池局部填埋,花木损折,面目全非,以致长期乏人关注,声名湮没。
所幸园林格局尚在,近年得到多次重修,终于大致恢复了往日的风采,但一直没有列入公园范畴,对外开放的机会不多,普通游客难以一探真容。
苏州畅园平面图(引自《苏州古典园林》)
苏州畅园待月亭与假山
花园在宅院之东,占地面积约2亩,南面临街开门,入门过前院,可见桐华书屋,小小三间书斋,四面临虚。书屋之西,一条爬山游廊直通西面假山之巅的待月亭。亭作六角形平面,后壁置花窗,两侧悬对联:“飞天慕晓月,卧云啸秋风。”此为全园最高处,可倚栏俯瞰。从亭西南侧的磴道拾级而下,入山洞,再转出,略有迷离之趣,山石之间还掩藏着一个小小的水潭。亭西北侧与另一条三折斜廊相接。
苏州畅园水池西岸景致
苏州畅园水池东岸景致
苏州畅园水池北岸正厅
园中偏北处辟有水池,主要的景致均环水布置。西岸为半间方亭和船厅“涤我尘襟”,其西侧有一条笔直的长廊,两侧均为墙壁,处于隐蔽状态。东岸设有一条曲廊,沿水一侧保持开敞,其间连接六角亭“延晖成趣”、方亭“憩间”和水香榭。北岸建平台,台北为三间正厅留云山房,东侧带一间耳房,明间柱上悬挂楹联:“满院春色堪如画,一池秋水总宜诗”。
苏州畅园涤我尘襟
此园规模不大,有八九座建筑,形式、朝向富有变化,彼此互为对景,而且往往只做出半亭半厅的体量,尺度合宜。涤我尘襟实际上是一座歇山花厅,其造型本不像船,侧面临水设勾阑窗,倒影晃漾,能令人依稀产生泛舟的联想。屋顶山面以灰塑技法雕了一幅松鹤图,清新淡雅。
苏州畅园小院
作为背景的东西两侧院墙和住宅山墙轮廓参差,或为波浪形的云墙,或为斜坡的硬山墙,或为阶梯状的马头墙,高低起伏,处理得很是高明。墙与东西二廊之间形成三个不规则的小院,正厅东南另有一个方形的天井。西面一院内置石笋,种植芭蕉,入口是一个别致的葫芦形门洞;东侧三个小院也开门设窗,穿插花木,构成独立的局部小景。
苏州畅园石峰
园中仅有西南隅一处假山,以湖石叠成,腹内中空,与亭子结合在一起,无主峰。其余地段零星点缀一些奇巧的山石,颇为节制。
池边半为直岸,半为曲折的驳岸,池上架设一座五折曲桥,亭子的台基以立柱架于水上,水面漫至台下,似有绵延不尽之感。
苏州畅园广玉兰
假山下有一株广玉兰,枝叶繁茂。此外还有柏树、白皮松等乔木,以及绣球、石榴、桂树、蔷薇等花灌木以及紫藤,彼此相间,错落有致。
总体上这是一座中规中矩的江南园林,不算十分惊艳,却也没有什么败笔,山水亭台布置妥帖,看上去舒舒服服,轻松自在,反复环游几遍也不会感到厌倦。《苏州古典园林》评价道:“园内建筑物较多,局部处理手法细腻,比例尺度大体能和周围环境相配合,山石、花木的布置也做到少而精,给人以精致玲珑的印象。”所言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