莼鲈旧梦 | 自带瓷器开片裂纹的茶叶蛋
教育
2023-02-03 10:19
原文发表于《北京晚报》2017年7月16日第21版《知味》副刊。茶叶的味道是苦中略带回甘，用来泡了喝自然是清醇香甜，可是并不适合做菜，吃起来和一般的树叶子恐怕也相差不远。杭州菜中有一道“龙井虾仁”，十几年前在知味观尝过一次，虾仁本身确实很鲜美，但其中的茶叶只是一点风雅的点缀而已。茶叶用于烹饪，最成功的例子是人人皆知的茶叶蛋。严格来说，茶叶蛋不能算是菜肴，只是一种方便而廉价的点心。中国各地的车站码头都有很多卖五香茶叶蛋的摊点。因为蛋的外面还带着一层壳，显得比其他食品要干净一点。吃的时候把蛋壳一剥即可，很方便，味道比白煮鸡蛋强得太多。旅途中人买上两个，聊以充饥，甚至还可以稍稍解馋。有时候长途汽车路过一个小市镇，略停一停，便会有许多妇女小孩拥到车窗的下面，奋力举起手中用塑料袋装好的茶叶蛋，抢着向车上的乘客兜售。一阵喧闹过后，汽车接着向前开，车厢里已经弥漫着一股浓浓的香气。南方的街头到处都是卖茶叶蛋的小摊，尤其在中小学校的门口，常常有好几拨。一般都是用一个小煤炉，上面搁一只大锅，里面装着许多茶叶蛋，一直保持热乎乎的状态，卖的时候用长长的筷子一一夹出来。顾客大多是小孩子，将鸡蛋乘热剥开，手指烫得有些疼，忍不住吱呀出声，却舍不得放手，咬上三五口，就暖暖的全下肚了。实际上茶叶蛋不宜经常吃，每次也不能吃太多，否则容易倒胃。台湾许多地方也有茶叶蛋卖，最有名的是日月潭边的阿嬷茶叶蛋，很受游客追捧，一天能卖几千个，惊动税务部门前来计税。一位名嘴在电视上言之凿凿地说大陆人平时吃不起茶叶蛋，传为笑谈。小时候，父母隔一段时间会煮几个茶叶蛋给我和弟弟当早餐。茶叶蛋中有五香的味道，混合了茶叶的香气，闻起来非常诱人，入口之后感觉略微逊色，不过还算挺香的。现在我偶尔也会做些茶叶蛋与家人共享，只是吃起来远不如当年那样高兴了。茶叶蛋很容易做。先把鸡蛋洗净，煮熟，晾凉之后轻轻地敲破蛋壳，却不剥去。然后在锅里放八角、花椒、桂皮、肉蔻、草果、香叶、小茴香、干辣椒、生抽、老抽，再加茶叶，把鸡蛋放回去，加水煮开，再用小火煮十五分钟即可。茶叶无需太好，绿茶、红茶都行，用隔年陈茶也无妨，但是绝不能用泡过的茶渣，也不宜用高末。蛋壳敲得越细碎越好，这样容易入味。外面有些摊子上卖的茶叶蛋做得太马虎，只敲一两道裂缝，里面的蛋黄淡得几乎没有什么味道。茶叶蛋应该乘热吃，凉下来香气就差了七八分。煮好的茶叶蛋可以继续放在汁水中泡着，下次吃的时候重新烧开，能一直保持细嫩的口感。茶叶蛋的外壳上布满斑驳的裂痕，宛如瓷器的“开片”，剥了壳的蛋身更是纹路分明，滑亮可鉴。瓷器和茶叶是中国的两大特产，一个小小的鸡蛋居然集二者的特色于一身，堪称中华文化符号的重要体现，但似乎在海外却并不流行。在欧洲访学的时候，一位同学想请一批外国朋友吃中餐，求我帮忙。那天开饭时间很晚，我就先煮好二三十个茶叶蛋放在客厅，给他们当饭前的点心。一群老外都是第一次品尝，吃得意犹未尽，剩下几个，一位金发女孩坚持要拿回家冻在冰箱里慢慢吃。我跟她说这样存过之后，茶叶蛋的味道就不好了，她依然坚持要拿走。后来再也没见过她，不知那几个蛋结局如何。【莼鲈旧梦·相关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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