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对手持摄影的那种晃动抖动的影像有生理性抗拒的就不要选择去观看了。
《宇宙探索编辑部》全片采用的是伪纪录片形式,这就必然对影像有一个要求,要符合真实纪录中的物质现实。而要还原物质现实中摄影对象被拍摄的真实感,那被拍摄的对象是不会被预判的。现实中,我们无法预知下一个开口说话的人是谁,也无法预知即将被拍摄对象的人的下一个动作。所以影片中会经常出现一些在商业类型片不太会出现的迅速摇移摄影机的运动画面,这种运动会导致影像虚焦,就像DV的家庭影像,会有一种延迟感。而这种延迟感恰恰是伪纪录片需要的,这种延迟是被主创刻意安排出来的一种影像表达,或谓“表演”,只不过表演者不是演员而是摄影师。带着这样的认知,再去看影片中那些忽上忽下忽左忽右的摄影机运动,便会获得一定程度上的观影乐趣。
《宇宙探索编辑部》的英文名是Journey to the West,而这个英文名恰恰就是《西游记》的英译。在这个基础上,主角唐志军,头顶着锅的少年孙一通,一行数人最终的目的地是西南深处,会不断变长的“外星人腿骨”,也就都有了明确的指代。在精神病院里,甚至有一幕直接将西游四人组做了具象化的银幕呈现。影片中着墨最多的两个人物,也是唐志军与孙一通。这些都无疑在强化这种符号表意。
斯皮尔伯格在1977年拍过一部《第三类接触》,影片里的男主角与《宇宙探索编辑部》里的人物是有着相似属性的。都是在表达人类对于未知世界的探索欲望,两部影片的主角都有着类似的疯魔状态。不同的是前者是工业体系下的影像呈现,后者是更具作者表达的私人影像。
《宇宙探索编辑部》里设置了孙一通这个人物拥有会写诗这么一个能力,而某种程度上,诗歌与唐志军对地外文明的痴迷是相辅相成的存在。诗歌是一种通感的想象力,工具载体是文字;探索地外文明同样依靠着一种巨大的想象力,就像唐志军从“电视雪花”联想到“宇宙诞生时的余晖”,这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通感。于是,唐志军与孙一通的连接也成了必然。
而在影片即将结束的时候,唐志军参加外甥婚礼后,来到了另一个发言场所,他说他要念一首写给女儿的诗。最终他没有念出这首诗,在哽咽中完成了这一幕。至此,影片的另一个内核被揭示:唐志军所以如此痴迷地外文明,其实是对女儿深沉的悼亡。在这场戏之前,有一段戏交代了女儿在去世之前发给他的最后一条短信,而短信内容就是对宇宙和生命发出的提问。在这样的人物前史之上,再重新审视唐志军这个人物的种种迥异于普通人的行为,也便有了极为合理的存在理由。原来这一个表面上看起来执着于理想主义的人,其背后的深层原因可能是来源于一位普通的父亲对女儿深刻的爱与愧。
影片中另一个场景,“宇宙探索编辑部”的招牌最终被作为废品或二手商品收走,表述着实体杂志必然凋亡的未来。
影片的最后,随着镜头的逐渐拉远,定格在遥远的星系,影像里一个类似生命体的胚胎状星云若隐若现,似乎是对我们的未知世界和生命缘起做出了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