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双红棉鞋,穿了近十年,不,准确的说是穿了十个冬天。这十年里,我陆陆续续买过、换过、丢过、送过很多双鞋,但唯独这双鞋跟了我十年之久。
这是一双素的不能再素的鞋,也是一双不起眼的鞋子,放在别处,或许你压根不会注意到它,也不可能会去穿它,但就是这么一双不登大雅之堂的鞋子跟了我十年之久。
2015年的冬天,我的母亲腰部受伤,住在华冲医院,当时我从张家港请假回来陪护,对象的堂妹发信息给我说要给我送东西,让我到华冲医院的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处等她。
彼时我跟对象还在交往阶段,那年夏天我去过他家一次,也在他家见过一次小婶娘,沭阳话叫:小娘。小娘不大识字,但经常在街面上做生意,所以待人接物、口头表达让人很舒服,我第一次见面,也没有特别的生分,也没有别扭。
打这次见面后,我们就没有过多的接触了。只是家里人知道对象这个直男谈了个女朋友后都很吃惊,家里的堂妹堂弟也都跟着起哄叫:“寒嫂”,那会人很单纯,也很悻悻不好意思。
小娘知道我那次回家后,差堂妹骑车到华冲给我东西,当时我还不知道是棉鞋,这棉鞋我记得说是小娘让堂妹的舅奶帮我弄得,我也忘了自己当时有没有说一些感谢的话,可能说了,但今天来看,感谢的话不足以感谢这一份情意。
等我回到医院病房,看到这一双红棉鞋,鞋面上绣着一对小兔子,红彤彤的,鞋码合适,大小正好,别提那个冬天有多冷了,也别提以后的冬天有多暖了。
小娘个头中等,人微微胖,手指关节比较粗,是我们经常说的肉手面,每年冬天,一到寒天,她的手上就会冻满“冻疙瘩”。小娘这个人心直口快,也是个热心肠,谁家有点事情,都喜欢找她去“参谋参谋”。
就连我结婚后加上怀孕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住在她家的,我跟着堂妹一起吃住,一起玩,我自己也从一个白白净净的人练车晒成了一个“黑炭”,她每天早晚都给我们做饭,把我当成她自己家的闺女看待,我甚至可以说,那年也是我最开心快乐的时光。
因为家中做点小生意,小娘经常要到集市上出摊,每次出摊前她都要起早到大的市场去拿货,拿好货后到家再收拾收拾,有时来不及吃早饭就骑着三轮车到集市上去,她的摊位在街头的的顶头,那里没什么遮挡,经常被风吹雨淋,要是遇到雨季,她的摊位后的坑里就会积满水。
这么多年下来,她依然坚持着赶早街、看小店,虽然她不识字,甚至不会写自己的名字,但她头脑很活络,还有点生意经。
逢集就去赶集去,不赶集就在家看小店,夏天的时候自己去瓜地摘西瓜卖,平时再没事就变着法子做点美食吃,小娘手巧,做的饭菜也很香,烧的鱼特别好吃,辣抽抽的,很入味。
那时我自己带着小孩,要是有啥急事或者开会的情况,我就把小孩往她家一放,让小娘或者小爷或者堂妹帮忙看着,我俨然是把他们当作我的第二个“婆家。”
小娘这个人做事很细致,是不浪费一点田地的,而且胆子还挺大,有一回,我跟她还有堂妹一起去东湖浇菜园,夏天的东湖绿树成荫,旁边就是一块块的稻田地,我们俩帮忙把皮管子撑开再沿着小路放,小娘就像个男子汉一样把水泵放在水沟里,在接头处接上皮管子,然后喊:“跟电插上啊!”
听到指令的我们才敢插电,然后就听到机器哄哄声,皮管吸到水后管子就被撑起来了,一路输送到菜园,小娘捏住皮管嘴,好让水分分流分成两股,这样浇的菜不至于一下被水“刺伤。”
小娘干起事来雷厉风行,用沭阳话叫“劈打响快”,说做就做,做事干脆,不拖泥带水。但有时她也因为家庭琐事来气,气小爷熬夜不珍惜身体,气小孩不听话,气那些有苦不能说的怨念,但怎么样呢?该气气,该做生意做生意,该生活还生活。
十年过去了,我跟小娘还有堂妹都进入了人生的新征程,都已解锁了人生的新角色,我们都已不再是那个十年前的自己了,在这十年里,我们有过欢笑、泪水和怨怼,见证过彼此人生重要阶段和过程,这就足够了。
正如这一双红棉鞋,纵使经历过岁月洗礼和打磨,但它仍然保持着纯真、本质的模样,保暖就好,合脚就好。
时代在变,物质在变,人情在变,人心在变,可能她们都不记得那个冬天送出的鞋子了,但这双红棉鞋我依旧在穿,穿过人生一个又一个寒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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