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天国后传:洪氏诸王,有的遭千刀万剐,有的娶黑人为妻

文摘   2024-08-02 06:00   福建  

1864年7月19日凌晨,天王府寝宫一声惨叫,幼天王蓦地从噩梦中惊醒,顾不上浑身湿透就起身去寻弟弟天明、天光。眼见二人睡得正香,洪天贵福一把拉起他们,惊得榻上的幼娘娘们花枝乱颤娇嗔连连。幼天王说自己梦见天京城坚固的高墙轰然倒塌,数不尽的清妖攻入城中烧杀淫掠,浓烟弥漫哭喊不绝,人头滚滚血流成河,活脱脱一副炼狱景象。这或是连日来的胆战心惊,或是老天王对嫡子的启示,总之,洪天贵福的可怖梦境即将应验。

洪天贵福(1849年—1864年),广东花县人,洪秀全长子,太平天国幼天王,被忠王李秀成评价“提政无决断之力”。他的短暂一生传奇而平庸,不满1岁被人护送至桂平,4岁随父进入南京,9岁娶妻四位,15岁登基,旋即被俘凌迟。1864年6月1日,洪秀全病饿而死,尸身用黄缎包裹埋在金龙殿地下,五日后洪天贵福坐上王座。彼时天京被围已近两年,合城文武无计可施,一个半月后的7月19日正午,湘军穴攻得手,幼天王的梦境在现实中惨烈上演。

曾氏幕僚赵烈文在《能静居日记》中写道“城破之日,全军掠夺,无一人顾全大局”。李秀成才得以率亲兵护持幼天王于当夜逃出城去,代价则是放弃自己的老母妻小。洪天贵福一行在广德撞上赶来救驾的王叔洪仁玕,又于湖州停留月余,就马不停蹄奔往江西寻找侍王李世贤、康王汪海洋的筹粮部队。但在当年10月,这对落难叔侄就先后被俘,“亚父山河,永永崽坐,永永阔阔扶崽坐”的所谓天命并没有出现。

天京城破时,幼天王的两个弟弟死于乱军,大伯洪仁发投水自尽,二伯洪仁达被擒。年少无知的他受清人唐家桐哄骗,抱有一丝生的侥幸,竟写出“清朝皇帝万万岁,乱臣贼子总难跑”的媚词。江西巡抚沈葆桢在《席军生擒逆首折》中一语道破,洪天贵福不过黄口稚子,本无足介意,唯恐被人利用名号横生枝节。当年11月18日,洪天贵福在南昌身受凌迟,前一年捻军首领张乐行曾被逼着目睹儿子被活剐,“升天”的洪秀全算是躲过一劫。

洪天贵福被杀的第五日,干王洪仁玕也于南昌就戮,死前仍不知幼天王及自己儿子洪葵元的下落。其实在天京陷落时,一位传教士趁乱带出了天王的三个侄子,即琅王洪葵元、玕王洪绍元、瑛王洪春魁。1856年天京内讧后,朝堂为之一空,天王信任花县来的洪姓子侄,加封大量王爵。“洪二代”们地位尊崇,上街出行时“凡朝内军中大小官员兵士如不回避,冒冲仪仗者,斩首不留”,这与他们后来落难流窜时的狼狈,形成了极鲜明的对比。

1859年,洪葵元步父亲洪仁玕后尘抵达天京,年少起便领兵作战。英国翻译富礼赐说他是个“白面小孩,精乖可爱”,面对仆从时大模大样架子十足。洪葵元受封琅王掌管圣库,被传教士带离天京的战火,与玕王洪绍元过桥时跌落水中。两人载浮载沉,顺水而下二十余里,悄悄上岸,琅王以18对金镯子为代价,藏匿在一家大户中。之后他们又改变装束,扮作江湖卖艺人,看着日影向南逃窜,最终抵达广东。

20多岁的洪葵元为了谋生做起养鸭工,赶鸭时鸭子不听话,他破口大骂:“我曾统十万雄兵,无不唯命是从,尔等敢违抗命令乎?”这个一向精明的年轻人祸从口出遭人告发,有赖德国牧师黎力基施以援手,谎称他是自己的仆人,将其送至教会的李朗书院读书。此后,洪葵元娶妻生子隐姓埋名,不料又遭清廷缉捕,他携妻远渡重洋前往美洲,以授徒为业。妻子过世后,洪葵元续娶了一个黑人女子,后代中最出名的是美国乔治·华盛顿大学教授洪威灵。

玕王洪绍元则从广东逃到香港,更名洪明,先以卖咸鱼为生,又因身材魁梧武艺出众进入港英的警察署,之后他又开设了一家药铺“广济局”。当看到一个厨师把饭粒掉在地上时,曾经的玕王怒不可遏,呵斥厨师说:“当年我统领大军到了荒山野岭,没有水,兵士们只得用尿来煮饭。不及熟透,他们就争抢着吃得精光。”厨师深受告诫:粒粒皆辛苦,太平年月也要爱惜粮食,莫要暴殄天物。

至于逃离天京时失散的瑛王洪春魁,则一心想着为太平天国复仇,逃到香港后更名洪和,自卖“猪仔”到古巴做了一个鸟粪工。数年后,洪和回到广东在一艘轮船上做厨师,竟能粗通七国语言,最后他在香港悬壶济世,并加入洪门。1901年,洪和更名洪全福,适逢兴中会李纪堂捐助军饷,在各地设立秘密机关,洪全福被推为香港总机关负责人。他们原计划在1903年1月28日夜举事,国号定为“大明顺天国”,但因消息走漏未举而败。洪全福再次流亡,先后避居九龙、新加坡,直至终老。

上世纪初反清革命风起云涌之际,洪秀全作为一个反满符号,被各方势力利用。而真实的“洪二代”们,到处躲藏隐匿行踪,他们有的离开国门客死异乡;有的颠沛流离沦为苦力;有的扬眉吐气光宗耀祖。年幼的洪姓子孙,多少都听过天王遗事,他们被告知自己的家族曾拥有半个天下,但到头来终是梦幻泡影。

参考资料:史景迁《太平天国》、弗兰茨•迈克尔《太平叛乱:历史和档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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