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9年,陈玉成等五军主将先后受封王爵,唯独右军主将韦俊未得封王。只因他投降清军多时,而这样的结果似乎在韦昌辉被贬“北奸”肢解处死时便已注定。那么疑问有二:韦俊如何战场崛起;他又因何降清“变妖”。本文笔者就以天京事变中金田韦家人的结局作引,说说韦俊对胞兄韦昌辉的复杂情感。
拜上帝教初兴时,韦元玠、韦昌辉父子倾尽家财充作军资,举族追随俱为勋旧。后韦昌辉奉诏“诛杨”,随即因滥杀无辜被除爵论罪,韦家宗族弟侄十余人尽死。除少数家眷逃遁外,仅有督师在外的韦俊幸免于难,但他更是生不如死。简而言之,韦昌辉生前是北王,韦俊受其蒙荫领军作战独当一面;韦昌辉死后是“北奸”,韦俊因其血债举步维艰屈膝降清。
韦俊(1827年—1884年),即韦志俊,广西桂平人,北王韦昌辉胞弟,受封右军主将。他骁勇善战机警有谋,后被迫降清痛击昔日袍泽,颔首低眉得以善终。韦俊20岁出头时随兄入金田团营,26岁从征武昌有功,其军事生涯自此与“天下之中”武昌城结缘。定都天京后,诸王昆弟皆封国宗,韦俊因其北王胞弟的尊崇身份及军事才能,区别于闲散国宗,受封国宗提督军务,领有兵权。
1853年6月,韦俊奉东王命与翼王堂兄石祥祯增援南昌,因赖汉英已解围退兵,便转攻九江等地,半年后还京。当月底,他又与赖汉英东援,救扬州守军脱困,受赏穿黄袍。兄长韦昌辉抚着他的肩膀盛赞:石家有“铁公鸡”石祥祯,韦家亦有千里驹!彼时韦家两兄弟,韦昌辉负责天京防务,机变诡诈使江南大营难有寸功;韦俊领命西征连克坚城,军中敬服,威望与燕王秦日纲、豫王胡以晃比肩。
次年8月,韦俊率陈玉成二克武昌后不久奉诏返京,随燕王北伐未果。两月后,他率几大国宗西援田家镇,与湘军陆师初代王牌塔齐布、罗泽南两战半壁山,侄子韦以德战死。后太平军取得湖口大捷,韦俊乘胜入鄂,大败湖广总督杨霈,于1855年3月三克武昌,湖北民间至今仍流传“韦国宗三打武昌城”的故事。而鉴于先前石凤魁失守武昌之祸,韦俊奉命留守,但他不知道的是此生无缘再见兄长韦昌辉,其命运也将随太平天国国运盛极而衰。
韦俊守城有其妙法,他命人在城墙另凿小门暗藏精骑,待围城清军稍有懈怠,就猝然杀出屡有斩获,湘军名将罗泽南亦阵亡城下。他率众坚守至1856年夏,参与一破江南大营的石达开率3万大军来援,却被罗氏弟子李续宾以弱势兵力阻滞。不久,天京爆发内讧,韦俊初闻北王自江西率三千部众奉诏返京,随即却被贬为“北奸”五马分尸,天京韦氏尽数罹难。尽管如此,承受着血亲惨死与“北奸”胞弟双重苦痛的韦俊,仍严词拒绝围城清军的轮番诱降。
当年12月,武昌城内无粮草外无援兵,韦俊果断下令突围,除少量殿后部队全军得以保全。对于韦昌辉死状,他只听说兄长被肢解分尸,再被割作二寸大小的肉条,悬挂天京各门示众,木牌上写“北奸肉,只准看,不准取”。因惧怕株连韦俊不敢返京,得知天王设“东王升天节”祭奠杨秀清,心中更是惶恐,只敢暗自垂泪。后天王恢复五军主将制以架空翼王,得副掌率李秀成力荐,韦俊受封韦昌辉旧职右军主将,心中颇感欣喜。
众所周知天京之乱,北王是凶器,天王才是操刀人。但道理易懂仇恨难消,北王昔日血债历历在目。正如西汉刘向著《说苑》中《武王克殷》一文,姜太公认为“憎其人者,恶其余胥”,即憎恨一个人,连他的邻居都厌恶。韦昌辉彼时所杀两万余无辜将士,其父兄亲朋就与韦俊同列朝堂,他们对待“北奸”胞弟的态度可想而知,其中陈玉成与杨辅清就是典型。
陈玉成因叔父陈承瑢与韦昌辉同被天王诛杀,又因其西征时深得上司韦俊照顾,两人起初相交深厚却因小隙反目,最终影响了彼此的命运走向。杨辅清初因东王被杀在外避祸,天王以杨秀清旧职中军主将作饵,诱其抛弃合攻浙闽的盟友石达开。他与东王虽无血缘,但义兄手握权柄自己也风光无限,因此视韦俊如仇人,不断与其皖南地盘发生摩擦。
韦俊因兄长血债对杨家有愧,每逢杨辅清军情紧急便全力救援,委曲求全婉言相待,却被其一再刁难。1859年,韦俊不堪受辱,想要渡江投靠身在滁州的李秀成,不料陈玉成封锁船只陈兵江北,使其进退失据。韦俊最终在当年10月,携池州投降清水师提督杨载福。1860年,湘军攻略安庆外围,韦俊先以奇兵拿下枞阳又顶住陈玉成多轮猛攻,完成了合围安庆的最后一环。
1864年,湘军吉字营克复金陵,韦俊立即被迫致仕解除兵权。当年秋,他携家眷返回阔别14年的老家桂平县金田村,并为兄长韦昌辉修建祠堂。韦俊伫立犀牛潭边良久无言,昔日与兄长一同锻造兵器、敬拜天父的情形恍如隔世,如今却是物是人非。故人已逝徒留悲伤,韦俊后举家搬迁安徽芜湖,1874年,天京事变时尚在娘胎的韦家后人被叔祖韦俊寻得,长大后写下《太平天国韦昌辉家谱》。1884年,韦俊客死异乡,从太平军名将沦为湘军马前卒,他对兄长从未有过一句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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