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罗长远，复旦大学世界经济研究所、国家发展与智能治理综合实验室；陈智韬、李铮，复旦大学经济学院
刊期：《世界经济》2024年第7期
原标题：供应链网络、市场环境与中国企业“抱团出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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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成为吸引外资大国的同时，中国也日益成为对外投资大国，有关中国对外直接投资，有两个特征事实值得留意。一是，与发达国家相比，中国OFDI以市场环境薄弱的发展中经济体为主要目的地。以存量为例，截至2019年，中国 OFDI有80.29%的目的地为发展中经济体，19.71%为发达经济体，而美国OFDI仅有24.12%的目的地为发展中经济体，75.88%为发达经济体。二是，中国企业在发展中经济体的直接投资呈现“抱团出海”模式，即企业跟随它的国内供应链伙伴到同一东道国进行直接投资。比如，2017年中国上市企业在市场环境薄弱的东道国进行“抱团出海”型投资39次，投资金额271亿美元；而在市场环境良好的东道国进行“抱团出海”型投资25次，投资金额160亿美元。在此背景下，值得思考的是，“抱团出海”是否是中国企业在发展中经济体进行大量投资的有效方式？
本刊在2024年第7期推出罗长远、陈智韬和李铮撰写的《供应链网络、市场环境与中国企业“抱团出海”》，该文基于企业异质性和供应链网络构建理论模型，探讨“抱团出海”与东道国市场环境的关系，并利用2008-2017年中国企业微观数据对研究假说进行检验。主要有以下发现：
第一，供应链网络投资可以推动企业到同一国家进行直接投资。
第二，供应链网络投资对企业投资的推动作用在市场环境薄弱的东道国更为明显，说明“抱团出海”的方式有助于企业克服东道国的市场不完备。
第三，供应链网络投资可以通过信息传递和产销支撑，帮助企业克服市场不完备带来的信息不对称和生产经营风险。一方面供应链网络投资可以为企业提供有关东道国的 OFDI信息，从而帮助企业克服市场不完备导致的信息壁垒；另一方面供应链网络可以为企业在东道国的生产经营提供产销支撑，从而帮助企业克服市场不完备带来的生产经营风险。
第四，拓展性分析表明，相较于销售商，与供应商“抱团出海”更能帮助企业克服东道国的市场不完备；在东道国投资的供应商越多，越有助于企业在同一国家的直接投资；“抱团出海”更加有助于规模小、年龄轻、资本密集度低的企业克服东道国的市场不完备；供应链网络投资特别有助于企业克服与OFDI相关的市场不完备。
该文的边际贡献在于：
第一，在选题上，基于中国企业“抱团出海”这一经济现象，考察供应链网络对中国企业对外直接投资的促进作用，丰富了供应链和OFDI这两个领域的文献。
第二，在理论上，结合企业异质性和供应链网络的已有研究，通过数理模型刻画了供应链网络投资帮助企业克服东道国市场不完备的两条渠道，即信息传递和产销支撑，对中国对外直接投资集中在发展中经济体这一事实提供了解释。
第三，在经验上，通过匹配多个数据库和一系列计量分析，在微观层面找到了“抱团出海”有助于企业克服东道国市场不完备的经验证据，并通过机制分析和拓展性分析进一步加深了对于“抱团出海”现象的理解。
该文有以下政策启示：
在微观层面，作为对外投资的微观主体，中国企业成功“走出去”是有条件的。那些在国内拥有稳定供应链关系的企业，可以通过“抱团出海”的方式克服东道国的市场不完备，从而在发展中经济体进行投资具有一定的比较优势。相反，不具备类似条件的企业在进入市场环境薄弱的东道国时，可能面临较大的信息不对称和生产经营风险。因此，企业“走出去”要从实际情况出发，谨慎决策，切忌盲目“跟风”。对于想要拓展海外市场但尚没有能力“走出去”的企业，可以先练“内功”，深耕经营自己在国内的供应链网络，夯实对外投资的基础。
在宏观层面，作为OFDI的母国，中国对外投资区位的分布是“内生”的。根据本文结论，有韧性且安全的国内供应链体系，是支撑中国高水平对外开放的重要基石，是中国企业在“走出去”过程中发挥所有权优势的重要依托。在全球供应链重组的背景下，中国对外投资面临新的机遇和挑战，需要坚持完善国内统一大市场，持续建设市场化、法治化、国际化一流营商环境，主动对接高标准国际经贸规则，稳步扩大制度型开放，发挥大国供应链网络的优势，进一步支持和鼓励企业协同合作，并通过“抱团出海”稳健有序地拓展国际市场尤其是在发展中经济体的投资空间。
作者简介
1.《世界经济》2024年第7期|数字化对上下游产出的不对称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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