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8.23—2024.8.30
那天我坐在长沙回北京的飞机上,一开始就下雨,我们知道要下雨,下暴雨,但我和同坐飞机的人还是决定等一等。我们等了先是一两个小时,然后是三四个小时,直到天黑了,空姐过来说,我们登机了。怀着这样的侥幸心情,我坐在了靠窗的位置。先是平稳的,邻近河北地带,飞机开始颤抖起来,它每一次颤抖我都紧紧抓住了旁边的扶手。我带了一本叔本华的《人生的智慧》,书里写,人有两大根源的痛苦,当人贫穷时,人感受到匮乏。而当人富有时,人感受到无聊。匮乏和无聊就在天平的两端那样永远折磨着人的内心。书里还说,幸福根本意义上不存在,无非是人欺骗自身的幻影,而人所能做的只是尽可能躲避灾祸的来临。读到这里时飞机开始摇晃,顺着飞机的羽翼望去,我看到了闪电像溪流的波纹那样延展,它包围了整块天空,这时人们的喉咙里发出了那样沉闷的叫声,如果你听过杀鸡时鸡在最后一刻的叫声的话。我想,幸福从根本意义上并不存在。那天飞机盘旋着,在河北上空飞行了一圈又一圈,最后迫降太原。昨天读《幸福过了头》,死前她说,“幸福过了头”,我因而再次想起了那个飞机颤抖的夜晚。
袭击面包店失败的李
在阿婆的小院里躺卧,陈旧的摇椅晃动着,发出类似于提琴苦手技穷时的嘲哳之声,下弦月倒挂天际,乡野间稻苗暗自生长,土狗豆豆啃食着猪骨,连日来的情绪失常焦虑加重好像也有了一隙出口,闭着眼睛念巴赫曼的诗——我们前行,心在尘埃里,而且早已变硬于挫败。人们听不到我们,他们太聋,无法为尘埃中的呻吟而悲哀。我们唱歌,歌声在胸腔里。它还不曾从那儿逃脱出离。只是有的时候会有人明白:我们不是被迫停留。我们停顿。终止了漫步。不然结局也会被败坏。眼睛望向上帝:我们赢取了告别——夜晚短暂的放空,心在尘埃里变硬,眼泪在诗歌中流动,人生在反复的徘徊在缓慢前行,大声歌唱吗?大声歌唱吧!哪怕只是唱给自己听。
-碧落蕊秋-
傍晚小区院内,中年男人在认真跑步,外卖小哥轻盈地赶超了他。听到了乌鸫的另一种曲调,“que_que…”连唱,从春末的华丽唱腔归于平淡。风中飘来不太友好的气味,东张西望不见花的影子,啊,一定是攀在灌木上的鸡矢藤开花了。
Taohuiyuan
童稚的爱遵循这一原则:“我因被爱而爱。”成熟的爱遵循“我因爱而被爱”这一原则。不成熟的爱宣称:“我爱你,因为我需要你。”成熟的爱是:“我需要你,因为我爱你。”
艾里希·弗洛姆《爱的艺术》
暴雨暂歇,花事空空如也,晚餐后去湖滨公园散步,无目的不紧不慢走到激越球场旁,暮云刚好呈现明快、梦幻、转瞬即逝的紫颜色,心中涌起久违的惊奇与爱力,用全身毛孔与起舞的、弹跳的、骑单车的人们共享被平放的此刻。如此必要且正当的补给,谢谢这个普通却圆满的玫瑰色八月夜。
林地胭脂
吃着猪脚饭看《普法栏目剧》,想起小时候家门前晚饭花开,毒辣的太阳落下去,妈妈在收晒坪上的谷子,我坐在冰凉的瓷砖地上,守着厚重的电视,看电视里抱着孩子哭泣的女人,饭凉了也不知道吃,院里一丛比人还高的美人蕉,在闷热的晚风里轻轻摇曳,地上落了一地花种子,我想种花,我也想看电视,我想着还有明天,明天我可以捡起花种子,扛着锄头,去茉莉花旁挖一个土坑,来年我又有花看。爷爷为我们种下了一院子的花,我们走了,花也渐渐不开了,爷爷走了,花全死了,我后来才知道,我期待的那个明天早已不存在了。
江晚春·
我一直都还蛮相信显化的真实性的,它在我身上验证过很多很多遍了。从小到大特别想要做成的事情回过头看好像都一一实现了,想认识的人也都很奇妙地一一结识了。没实现的大多感觉是因为确实还不够想。有时候不得不相信人的意识才是唯一的真实,意识变了你的3D世界就慢慢跟着变了。总之不管怎样都要一直大胆许愿一直抱有希望,心愿够强烈的话宇宙会悄悄给你开小灶的。
o1iii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本真”,这个不是靠聊哲学,也不是公共领域来完成的,保持这个无法统一的基础,对话才开始的。
刘利
拜生之后,本想到内室烟盘侧去陪陪钱亲翁的,却被二兄弟苦苦邀到厢房去陪几位老亲戚。只好搜索枯肠,同大家谈谈天时,谈谈岁收的丰歉,谈谈多年不见以后的某家死人、某家生孩子的掌故,谈谈人人说厌、人人听厌的古老新闻。并且还须按照乡党礼节,一路恭而且敬地说、听,一路大打其空哈哈,以凑热闹。
李劼人《死水微澜》
五点醒了再没睡着,临时起意去灵隐拜佛。路上听播客正好讲萨满和占星,意外原来搞玄学等同学理工。心里一直念心诚则灵,结果见到佛头一磕下去忘了祈愿,报完身份证号只顾着诉苦,痛苦才是我安全的表达,如陈情表。最后因为天气太热只拜了华严殿,又因为在庆春造作地吃素食,离开时舌苔只剩龙井一般的苦涩。我是这样的,面对具体的生活一筹莫展,投靠玄学这种抽象的又患得患失,佛也给不出我两全法,又负如来又负卿。
软角鲨烯
和人相处,不要找大海里的淡水。
比如无情人流露的偏爱,理性人偶尔的失控,温和人鲜明的态度,反差会击中人吗?当然击中。但他们大概率不会变成那瞬间戳中你的那位。比如冷静理性之人给出的热切表达,毫无疑问它夹杂着表演、荷尔蒙和随时会冷却的后撤,你喜欢这种反差,那么大概率要承受ta对你的情感需求的忽视、双方如同演砸一般的无所适从。起点即巅峰,开场就演了谢幕。
请找持续稳定的人,别为了那点反差缱绻停留。偶然的偏爱不是偏爱,为了那点淡水爱上大海,以后的长久时间,就需要自己含泪滤掉盐分。
折枝做梦甘露寺重生版
在躺椅上休息,读书,看旧友在旁边工作着,像大学时一样的你一言我一语地不经意搭着话。身体感到平静、安稳,流了血,她给我准备了卫生巾。我心想,和熟识的女孩住在一起就像最小的乌托邦。光散落在身上,皮肤没有晒伤。吃她的奶奶烧的饭,量总是刚刚好,一起收拾碗筷,和老人家一起把桌子打理干净。坐在电瓶车后座感受晚风,游戏闯关一般地躲着交警。
在酒吧聊天,聊感情聊情绪的稳定与不稳定,羡慕对方的拥有与空无。想起我们也一起走在路上散步过,走过西湖,开车经过国道,在隧道前吃过炒粉喝啤酒。喝完酒我们在上海的街头散了步,去了上海奢华的路边厕所。
旧友都是重情义的人。又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幸福短暂来过,来过,环住了我,我虚弱的灵魂被轻轻地拖起来。就这样沉沦其中,直至离开彼此,直至感官消失了。
襲狐
每次工一会儿或者在外超过四十分钟就会拿出梳子梳一下头,有一种给自己顺毛的安抚感。
过细雨
阅读一个故事,你所接受的是“讲述”,而非“灌输”。并且尽管你通常是独自阅读,却与另一个人心意相通。你不是在被洗脑、被收编、被利用。你是融入了一种想象力的行动。
厄休拉·勒古恩《我以文字为业》
回忆起来感觉济州岛的十一月才是真正的夏天。来到海边的时候晴空万里,所以大放厥词坚信自己可以跃过海水跳到另一片石头上(怎么可能不产生跳过去的冲动呢)。然后真的跳了,也确实没有掉进水里。但下一秒就发现自己回不到岸上了,石头面积太小,没办法通过助跑跳很远。就在犹豫不决的时候突然下起了暴雨,只好在大雨里脱了袜子和鞋,蹚水回到岸上,跑过大片沙滩找到一个屋檐躲雨。
几分钟后太阳出来了,衣服和头发也都晒干了,重新回到沙滩就看见了彩虹。这时候才想起来,就连短袖都是在这边临时买的,因为没有预料到会是这样的天气。无法预料会发生什么的夏天,才是真正的夏天啊
zhengzaixiayu
被文字击中的那一瞬间的幸福感,如泡沫般浮起便又即刻逝去了。但正是这种贴合时间肌理的闪现,让那一瞬间具有了实在性乃至永恒性,心内感受到对潮水般生命总体景观的宽解。
普_照
老派约会,不要滑手机、看着对方、多聊天、散个步。
说到底,所谓老派约会也就是认真体验当下、活在当下。但也许这对现代人来说,已经太困难了。
里絵
《逃走的人》里有一段李颖迪与人类学教授袁长庚关于生活哲学的交流:
“过去四十年的高速发展带来了一个副产品。那就是不管你身处什么社会阶层,不管你是什么生存背景,在很大程度上都共享着一整套生活逻辑。富人也好,穷人也好,城市人也好,农村人也好,虽然你对自已未来的期待不一样,但你总是有所期待:一个人就应该好好劳动,为子孙后代留下一定积蓄,或让你的后代实现阶层跃升。这是过去四十年的高速发展给我们在心理层面上留下的最大公约数。我们几乎是全民无条件接受了这套生活逻辑。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从生活逻辑和生活哲学的多样性上来说,这比较单一。这就造成一个问题,如果你恰好生在这个时代,在你成长的过程当中,你所受到的影响,你见到的很多东西,这一切会让你产生一种感觉——好像只有过上这样的生活才正常,这是世上唯一正常的出路。当你没有见过有人停下来,你会以为停下来是种让人恐惧的事情,可能会失去生计。但真正有人在你身边这样生活,你发现好像暂时这样一下也没有太大问题…我觉得这背后跟我们经济和社会发展逐渐放缓有关系。当身边有些人开始过非常规生活,我们开始思考,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我们的生活观念是不是可以更多样化?
同时,在针对工作,针对年轻人的这些情绪里,父母一辈与子女一辈出现了严重的冲突。因为他们各自忠诚于自己的感受和历史经验。这也许说明,代际差异并非来自价值观,而是认识和体验上难以调和,是生活经验的不可通约,不可交流,不可共助。”
读了三遍,心上少了很多倦怠与扰动,只想说谢谢。
林地胭脂
传说中最好的牧场是这样的:那里“奶水像河一样流淌,云雀在绵羊身上筑巢孵卵”——充分的和平与丰饶。而现实中更多的却是荒凉和贫瘠,寂寞和无助。现实中,大家还是得年复一年地服从自然的意志,南北折返不已。春天,牧人们追逐着逐步融化的雪线北上,秋天又被大雪驱逐着渐次南下。不停地出发,不停地告别。春天接羔,夏天催膘,秋天配种,冬天孕育。羊的一生是牧人的一年,牧人的一生呢?这绵延千里的家园,这些大地最隐秘微小的褶皱,这每一处最狭小脆弱的栖身之地……青春啊,财富啊,爱情啊,希望啊,全都默默无声。
李娟《冬牧场》
回到广州准备搬离现在住的公寓了,被一片绿色吸引入住这个片区,最后和绿色告别。
碌碌的blue
昨夜风雨袭来,笼罩近月的闷热暑气被吹跑啦,空气中有了初秋的清凉感。今年夏天的尾巴拖得可真长。宛姐家人从陇南寄来一大包花椒,厨房里弥漫着令人醒神的香气,弟妹发来一包花生和秋玉米,据说无花果也快收获了。迎来早秋。
Taohuiyuan
闯关东里的那文也好,乱世的福星,你会觉得她在什么境遇下都会把生活过好,我记得以前有人说她,大意是,“大马金刀的落魄格格,像月亮掉入凡尘,即使身上沾满泥土和断草,也只记得她的光芒和草木香”。
樛木--
最近的一个guilty pleasure是在红鼠刷香港租房,因为香港的房子大小会让我想起刚开始沪漂的日子,住过一个四平米左右的房间,但当时一点也不觉得这是天崩开局,只觉得终于可以开始像拼乐高一样完全按照自己的意志和审美组建各种生活细节了,非常兴奋,是我梦寐以求的大人生活!每个人在上海的租房史基本都是一部血泪流亡史,对比之下现在在北京的房子完全是南洋芭比梦想豪宅了。不过我喜欢偶尔安静地深潜进那些努力让自己身段更灵活的老鼠回忆中,反复回看那个再也不想回去的墙洞。
舔玉喋血
我以为这信在我这里不过暂时寄放。就像给植物依附花粉的媒介,写信者或许以为透过我,这信可抵达另一人的手中——这种偶然与奇妙契机的想法使我感到无比愉悦。
贺淑芳《时间边境》
星际联盟美发基地在我出生的地方,所有来往中继站进行补给的旅客都到这修理皮毛。东兰县最美妙的景观是一整座降临在街道上的山石生态综合体,山下所有的店铺都沿着石壁开凿出门脸,又将自己的躯体窝进山中的肠道。这里的光辉是花布、金属、塑料、岩体矿物和荧光的组合。
我隐约记得儿时被大人带着走进其中一个洞口,黄灰色的岩层,深处有一大片空旷的场域,地板灌了水泥,那是我们的旱冰场。四月回到这里,反复问周围的街坊那个溜冰的地方是否存在,没人能回答。
再沿着进城的方向走,石山有一块凹进处,是人们节日对山歌的广场,歌台上方的石壁又有一座小庙宇。
猪煮粥12
最近反复想起一句话,叔本华写的,“他人对自己的看法只是他人头脑中的表象”,看到这句话我恍然大悟,感觉多年来为此的焦虑被安抚了许多。
袭击面包店失败的李
今天是珍妮特·温特森65岁的生日,刚好在读她的《人形爱情故事》,里面写到,爱不是一颗纤尘未染、人迹未至的原始星球,爱是躁动不安的世界之中的乱流。
“哪怕我们没法将这份爱持续下去,我心里仍有一个地方永远地被这爱改变了。我会珍视它,或者说,把它当作我内心私密的圣龛。偶尔,当我登上飞机,早上醒来,走在街上,或者走进淋浴间(这段回忆让他停顿了片刻),我会想起那个地方,而且永不后悔我在那儿度过的时光。”
在人类那么多高明设想和失败理想中,爱是无限可能的信条,时间驻留,时间退散。
林地胭脂
我们常常低估环境对人的影响,实际上,人的毅力,自我驱动力,都是很容易摇摆的东西,无需一而再再而三地考验她。环境是最重要的,小到厕所,大到社群,社区,社会,这些东西都无孔不入地影响着我们的生活。当我觉察到生活的危机,第一反应就是从改变环境开始,清理厕所,或者换一个有干净厕所的环境。以小见大,以此类推,直到我来到了我能力范围内,最好的环境,别的改变,也都自然而然地发生了。自我驱动力不是取之不竭的东西,珍惜地使用她,不轻易动用她,她就是一把精准的钥匙,当周围的一切都匹配,才能毫不费力地调动她。
-WHWDFRI-
试图逃走的人,每个人都是一台能接收微弱信号的收音机,我们是否能真正接收、明白、理解另一个人所发出的讯号?还是说,那些讯号终将会被忽视,误解,或最终将会消散?
李颖迪《逃走的人》
有一天他在脆上发“回台南和朋友取暖”,我就开始好奇,台南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地方,能接住一群在外生活辛苦、快节奏的都市人。来了台南才知道,这个地方,的确有这样的魔力,但还没理好怎么讲。很喜欢街上这些小设计,看到就会忍不住小声感叹:好台哦。
过细雨
尽管很多人无法理解也不会相信,但这世界上存在着一种只有平静和喜悦的生活。因果是这维度里的游戏规则,而人可以拥有一种与因果无关的快乐。我可以拥有这样的生活,这世界上所有人都可以拥有这样的生活。“在是非对错之外有一片田野,我在那里等你。”
贯叶连翘Nina
我真痛苦时就会睡眠成瘾,是真的想一睡不起,因为睡觉的状态最接近于消失,等同于一种微小的死亡。就像总有人质问抑郁症患者,你为什么会想跳楼,那么高,那么痛。不是这样的,痛苦到了极致,消失就成了一种渴望,你站在高处跃向地面就像跃向一张温暖的床。
软角鲨烯
正是因为面对不了才会去写,写是结果,而非起因。“不能因为门罗解决好了虚构的、艺术的问题,反过来推导她为什么解决不了非虚构中、现实中的问题。”我反复地想,反复地将角色转换到任何一个位置,母亲、女儿、施罪的人,更感到“人”的有限,“人”的悲哀。
袭击面包店失败的李
白色篮子也一起放进了棺材里。每次都被放在波士顿旅行包最上层、象征着行李收拾完毕的白色篮子,在棺材合上前,也安静地躺在了哥哥的手边。这是哥哥一生最遥远的旅行,当然要带上它。
小川洋子《小鸟》
薄薄的秋,捡到漂亮的羽毛,回来就发现没那么顺了,灵机一动,可以用油顺一顺,再仔细看着,画下来。
轶宁
昨天下午遇到的小花
月亮果子酒
此刻
不能与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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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c-tures
拣米,古代酒名。
只取字面意思,把散落的米粒拣到碗里。
本栏目用来收集酒友有趣的言论,禁二次商用。
撰稿:酒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