拣米 | 一周

乐活   2024-07-05 14:24   山东  








2024.6.28—2024.7.5




读加缪手记,想到很小时候的事,野外一棵长得很舒展的槐树,晚霞烧得滚烫,像开败的红芙蕖,奶奶牵着我的手走在原野上,她衣服上有硫磺皂的香味。是这样一个夜晚,我游动在柔软的时间里,让我们说谢谢加缪

Arisbe







小兜又一次端坐在窗前,遥看屋檐上的几只麻雀蹦跳,瞳孔在雨后傍晚昏黄的夕照下慢慢放大。她的世界里,麻雀啁啾、飞虫嗡鸣以及光斑闪烁是神明赐予的嬉戏,偶得的欣喜如同金色齑粉,扑簌簌落在眼睫

-碧落蕊秋-







傍晚下楼,碰到楼上的,一身湿答答,正想问,怎么,你就穿条内裤出门?他说,刚游完泳,浪太大,你也去游泳?我不穿泳衣,我穿运动背心和短裤。电动车穿墓地,不到十分钟下海。海很美,远山一层层,泡在海里,眼睛比海高一点点时,海像液态金属,又像青绿色的波纹大地。浪很大,把身子放平就好。

不能与不会







去换身份证,没想到十年这么快就过期。太久没面见阴雨天,打着花伞躲避水坑,穿着特地换上的黑色短袖瑟瑟发抖。边走路边听蓝心湄《走路的女孩》,歌词是“当音乐响起,又隔绝了我和你,孤独的世界,仿佛只有旋律,当音乐响起,吵杂都已经远离,幻想的空间,只有我在这里,不轻易的拿下耳机,不愿缩短这距离,只希望时间能停留,永远留在节奏里”,是我的少女时代了。时间冲淋千沟万壑,记忆之壁上总有静止的残留,突然就雀跃起来。

林地胭脂







提高配得感的第一步是对于玩乐不再有羞耻感。

允安书







午睡的时候忘了关窗,醒来房间里全是风雨气,连白日梦里也全是霉斑,想到“雾数”这个形容词,张爱玲描述梅雨季时使用过,说是一种杂乱不洁的忧伤,其实在地语境的意涵要更龌龊,更憋屈,但怪就怪梅雨季实在太久了,我已经迷恋上这种受辱的雾数,如果雨再逗留一阵。

软角鲨烯







这时,塔已远去,几乎不可见。朝朝暮暮装饰那座塔的,不是花环,而是太阳吧。然而,我在内心嘲笑着这份中世纪的诗意,冷酷地沉默着,跳望着塔。没必要用任何事物装饰塔。因为,人们所创造的,所建造的,都会被遗忘。而且,若不忘却,就无法有任何新的思考。

武田泰淳《眩晕的散步》







在路边抱一棵大树

酒精胶囊







世界上没有真正的“醒世恒言”,人只有自己撞过墙、吃过亏、流过泪后,看到某个道理才会触目惊心心有戚戚。
真正点醒自己的永远是过去的自己。

折枝做梦甘露寺重生版







不论友情或爱情,两个人相处到最后,索求的都是灵性的了解,能安全地倾听,能稳妥地见证,能尊重对方主体完整性,能恰如其分地分享彼此的“在场”,这样的存在是人生礼物啊。

林地胭脂







在雷电频闪的午夜,把头贴在落地窗边,天上的灯坏了,公共广播的声控已失效,它决心不听,人民那阳刚的动词,因为现在是邪典时间;闪电一次次照亮我的脸,在他的注视上方,不忍数落弗兰肯斯坦的新娘,这不是光电仪器,不能在射频中为你分娩出一颗更年轻的心。不年轻了,但问问我爱得真不真,我会说音乐万岁,可音乐是真的吗?没人在乎,也没人会在闪电的夜晚使用投币式骑乘装置,哦,你说我?用,但我不投币。

舔玉喋血







听讲座、播客最警惕的便是恍然大悟的感觉,会自以为是自己突然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实则是在别人已经建构的体系里、厘清的逻辑里,被别人拉着手走到了终点,睁开眼,转过身还是走不回去,却总觉得是凭自己的本事达到了这一认知的层级,如同靠作弊考上了梦中情校,要不断说服自己运气也是成功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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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里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普通女人穿高跟鞋了。脑海里检索到听到走廊上传来“哒哒哒”的高跟鞋走动的声音,还是在小时候。对高跟鞋的鞋跟容易断掉或卡在石头缝里的调侃,起码十年有余。不知道是不是北京的氛围实在松弛的缘故,放眼大街小巷、地铁商场,上下班的或是约会游玩的,认识的或陌生的,高跟鞋确实无声无息地隐匿了,高跟鞋叩击地面发出的独有的、尖锐的声音,几乎成了颇有些褪色的时代水印。女人们声讨高跟鞋多年,似乎真的起了效果。对高跟鞋的争议,早在服美役这个词流行之前,而女人们对更多时尚单品发起挑战时,高跟鞋已经进入了被逐渐淡忘的序列。妈妈辈多多少少都有几双高跟鞋,而我一双都没有也从未穿过,这种可疑的美丽,已经从必要迅速变得不必要了。若不是突然想起来,可能就不会想起来了。

韩堵堵已疏通







你让我用蒙太奇的方法去拍当代中国现实,我有点不情愿,因为我觉得我没有什么需要灌输给观众的,我没有那么强烈的真理的概念。我认为我作为一个作者,同时也是一个弱者,是一个不掌握真理的人,我只是想观察式地去拍摄,拍摄一段时间、一个人、一件事、一个城市,仅此而已。

贾樟柯《电影,我略知一二》







读《阿特伍德传》,原来读完本科的阿特伍德也会有点迷茫,她考虑过从事新闻工作,或者去英国当餐馆服务生,因为“这是当时被认为适合加拿大年轻作家做的事”,甚至她的一位老师直接问她:“你难道不想结婚吗?”但是阿特伍德也清楚,倘若这样她就要沦为多数女性所扮演的古老角色:“掌握生死、装饰婚床、清洗尸体。”

而她非常重要的一位老师也就是大学者诺思罗普·弗莱,鼓励阿特伍德继续攻读研究生,因为他相信这位年轻的女学生会酝酿出伟大的作品。阿特伍德最终做到了。

真好。又逢毕业季,希望每一个学生都能遇到弗莱这样的好老师,也都能像阿特伍德一样坚定自己的选择,可不是狭窄地理解成考研或写小说诗歌,而是说,观察社会,表达自我,“对抗限制个人的社会结构”,创造出属于自己的事业。

斯文稗类







听到外婆给妈打电话,感叹他们村的好匠人也没活干。
“这个世道,这么好的匠人在家里呆着”。

无用的大树







晚上吃完饭站在厨房里刷碗时听到外面一声闷雷,室友说感觉夏天真的要来了,我说夏天不是已经来了吗?室友:不是说那种夏天,是说……小的时候学琴(忘了说的是不是二胡了),天要下大雨的时候,老师让我站到屋檐下,对着大雨拉琴……的那种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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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性的评价尺度其实比人性的评价尺度宽松深远许多。涉及到人性描述的文学,因足够诚实而得以深刻,无论多卑劣下流的心思、多保守过时的主张、多么有违公序良俗的观念,乃至对阅读感受构成挑战的阴暗写法,都能够假借虚构之名,向复杂动物的内在性进一步靠近,丰富了文学的镜鉴意义。引发读者的厌恶的表达,反而可能是“创作的胜利”。任何把自我袒露在笔下的文学,都有利于读者将其作为研究范本,掘地三尺,发现怪胎的存在,不然它多半会被大多数人的缄默和时代进步的惯性掩埋。因而文学性并不具备某种真正的道德取向,才能够超越主流道德,也超越了时代。

韩堵堵已疏通







读史的好处原来在于知道历史真实的存在过,它们也曾经真实的存在过,原来也一样,看过差不多的太阳,相似的星星,烈日和暴雨。迎面人生的起落和福祸。突然想到那个THU的捐赠寄语:我可以告诉你当年我也一样郁闷吗?时间无限向未知延伸,好像创痛、安康、不舍、喜悦都会过去,最重要的好像是,感受和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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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睡前读到李维菁写“过了某一年纪,以前彼此讨厌的女生也会彼此怜惜”,锋利被时间腌泡成软刃,因为太晓得缺损、失落与心碎的了解。原来我也活到这个年纪了啊。

林地胭脂







其实刚过了没多久的新婚生活,就感觉像在一起呆了很多年。细碎的生活一天天过着,仿佛没有什么太大的波澜,师兄发了年终奖金全转给我,都没有让我截图发朋友圈的欲望了。但始终有些东西是我在意的,总有一些细节在平静无比的婚后长河中荡起一些波澜。

今天晚上吃完宵夜回家,车停好了,车里音乐还没停,恰好切到下一首歌,我瞟了一眼屏幕看到歌名,那一个瞬间有种想把这首歌听完的冲动,刚要开口的时候,师兄说“我们把这个首歌听完再回家吧”,我们俩相视一笑,他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们就靠在一起度过了今天最美妙的四分零六秒,然后牵着手回家。

妈的,睡觉之前还要再次感叹,和真正相爱的人结婚真好啊!一定要和灵魂共振的人在一起,他不是因为爱你愿意陪你做你想做的事,而是因为早已成了彼此的一部分而会想做一样的事。

什么文库







如果重新来过再活一次,他不希望有任何改变。他遭受了那么多痛苦,我对此大吃一惊。他说:“如果我像其他小男孩那样被抚养长大,没有被关在无人交谈的地方,我就不必靠钢琴来获得安慰并与之对话,也无法将其作为我表达情感的载体。我可能永远也不会——用你的话来说——对它产生‘依恋’。”他接着说,钢琴演奏给他带来了生命中莫大的快乐,如果他有朋友、有正常的成长环境,可能就不需要钢琴了。“我现在喜欢这样的我,并且觉得我经历的一切都自有其目的。我想这就是上天的安排:让我成为现在的我。”

凯瑟琳·吉尔迪纳《早安,怪物》







扫了一遍今年学校各院系的毕业典礼发言,最喜欢的是这篇。
行文间叙述的不是成功,是迷茫,是迟疑,是害怕试错代价高昂,这是时代的情绪,是我们这代人每时每刻都被笼罩的氛围,是每个人都要赤身肉搏的问题,时间早晚而已。
这些问题未必会被解决,它们终其一生也可能是“未完成”,在离知天命尚远的年少时代,手里的斧子又尚显稚嫩圆钝之际,劈开一条生路需要勇猛的心,也要伸出臂膀挽住同行人的手,这也是风雨飘摇之际能联接的最近远方,擦干泪还有笑容,破了皮还能生长,我称之为生命的韧性,远比我们想象中更耐久长。

摘录我最喜欢的一段:
「在“干货”之外,我们也非常希望分享一路的困惑。因为在“有用的信息”里已经抽离出有血有肉的人,以辉格史的方式叙述成功,但恰是如何在众多选项中彷徨摇摆——是否要去海外读书,是否要进体制,申到博士后再审视这个选择而忧虑——才是特别鲜活的。因为迟疑中的思索,引向了最重要的问题:我究竟想要过怎样的生活。

这个问题可能会长期处在未完成、未实现的状态,那么我们不妨勇敢地承认和接纳此刻体会到的迷惘,也不妨记住布洛赫的教诲:学会希望。希望的姿态,不同于紧锣密鼓地筹划:它既不固守特定的执念,不沉溺于机会的消失,也不禁锢于不满和虚无;它引导我们看到新的潜在的存在,正暗流涌动着,等待被渴望、被追寻、被照亮、被实现。在希望之中,我们珍视此刻既有联结——与朋友、与土地、与历史的联结,并以蜷伏的状态,敏锐地观察世间的动向情势,对尚未存在的可能性保持敞开。

幸运的是,我们的学科教育正具有这样的敞开性。倾听报道人的言辞,与他们对话,参与他们的日常生活,这不单单是收获特定的研究数据,这是在实践和道德上蒙受他们的给予。或许我们难以在研究过程中寻找到特定的答案,而学理的讨论终会在某一刻回到研究者自身,领会知识的限度和生命的韧性,并启发着我们如何带着希望,在不确定中过着普通的生活。」

折枝做梦甘露寺重生版







楼下的幼儿园放学了,大门口家长有序地排成几队,人人手里都拿着一把扇子,从窗户往下看,这扇扇子的人群活像阳光下水里一条条扑腾的鱼。

江晚春·







午睡醒来碰巧赶上阴雨乍落,兜兜循着雨声在幽亮的窗口张望,迷蒙之中靠近她的脑袋,毛茸茸地贴住面庞,这是一种无法言说的安全感,在喜欢的阴雨天气,在清醒之后困倦的余韵,在小猫呼噜噜的呼吸,心像夜晚独自盛开的昙花,柔软又馥郁。

-碧落蕊秋-







许多故事喜欢讲「距离」,简单来说,就是要跟那个最美、最终极、最热烈的理想保持距离,才能拥有理想以外的生活。陈春成的小说里很常出现这种面对「不实用」的梦幻的观止与怅然。比如《夜晚的潜水艇》讲人不得不离开那个以梦幻建造的世界,以便拥有世俗生活;《竹峰寺》讲人在一个秘密空间里保存自己的理想乡,无需取回翻看,只要知道它在时空里自会长存;《传彩笔》讲写出伟大圆满的作品与作品被人看见和理解不可兼得……这其中都有一种浪漫的失落,因为人的意志在面对更不朽的东西时就会失效,从而无法承受它的重压。正如他会说对联闭合时就抵达了世间文字的终点,所有文字都会尽数消失;椋鸟唱出自己灵魂中的旋律时就会燃烧而死……想要生活的人,必须小心地避开那些致死量的美,切勿抵达彼岸,只要停在湖心遥遥观看。

舔玉喋血







这个世界的语言应该更新了吧?旧文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暴政吧?我好需要新的词汇和概念,我不想要再越来越顺口说“ta是一个很符合女性刻板印象中的男性”、“「自己开心就好」的个体快乐完全无法解释群像”、“可以通过名字和服饰就能轻易区分群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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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男孩和他的父亲遭遇车祸,父亲在车祸中丧生,小男孩被迅速送到医院并准备紧急手术。外科医生走进手术室,一看就说:“我不能给他做手术——那是我儿子。”这是怎么回事?这种情况让很多人疑惑不解,觉得男孩的父亲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还能去给他儿子做手术?只有少数几个人得出结论,说那位外科医生实际上是小男孩的母亲。啊,多么罕见的、奇异的“女”外科医生。

阿曼达·蒙特尔《语言恶女》







是落雨的日子,想起昨日看到一个女孩名叫「雨石」,不知她的父母是看到了多美的场景,才想出这个名字。

林地胭脂











拣米,古代酒名。

只取字面意思,把散落的米粒拣到碗里。

本栏目用来收集酒友有趣的言论,禁二次商用。







撰稿:酒友

图源:林地胭脂
整理:林地胭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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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墙对饮
林地胭脂,正在与人生相互试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