拣米 | 一周

乐活   2024-10-11 14:09   山东  








2024.10.4—2024.10.11




世界很大,桂香与中东战争同时发生。能安静吃完早饭就很幸福。

腰肢藏惊雷







每次一节舞蹈课结束,所有人围观老师把今天教的编舞跳一遍,是我整节课最享受的时刻。完全不是next level可以形容,舞蹈的专业和业余分水岭尤为残酷,看到的是完全另一个世界,另一个境界。这样的身体条件、经验累积、基本功、领悟力,形成了老师的舞蹈“天赋”,如字面意思,gift,又是天赋,又是礼物,就这么赤裸裸地在眼前展开。一个人有这样的东西,不用太可惜了,上天也会不允许吧,要一直一直跳啊,抓住每一个可以跳的时刻,尽情地展现你的美。当然这样的人有很多,如果身临其境,就在眼前,更震撼和直观而已。然后,把“舞蹈”替换成任何别的东西,换成属于你的gift。想想刚看到的一切,就知道自己要怎么做、怎么活着。

tifanie







费兰特好会写,故事里讲到女主意识到母亲终于去世,自己不用再为她担心后,感到轻松的同时,一股热流从两腿间涌出。生命的消逝与诞生,在女人的月经中形成了闭环,是只有女作家才能感知的联结。
我的诞生是妈妈一次消失的月经。一想到就令人悚然。

红头江酱







在日历里用粉色标记出门闲逛,和朋友相聚,运动,吃喝玩乐,我的心得到舒缓的时间。用黄色标记工作,采访,写稿,跑新闻,我全身的热情都被调动的时间。每每回顾一周,一月,我都一目了然地看到,这两种颜色在我的所有时间里所占比重。她们必须是占比最多的部分,幸福轻松的生活和充满激情的生活,悠闲度日和追求梦想,是我唯二需要平衡的事。

-WHWDFRI-







以前我擅长写相聚,更擅长写分离。即使是分离,也总能从夹缝中找出美感。今天,我不擅长写相聚,更不擅长写分离。语言在我体内似乎消退,许多事件和经验已无法诉诸于语言,语言描绘的是共有的经验,而共有的经验之中,也有分毫的差别。哪怕相聚分离无数次,每一次都只能是一种类似、而非相同。我们分享的是一种情绪、一个时刻,一种记忆。就像我会记得野格酒、记得龙舌兰、记得无数首与不同场景匹配的音乐、记得拥抱的温度、记得她来看我、记得在站台挥手道别、记得在雨里散步,记得在长椅上看星星。没有什么可以抓得住,哪怕记忆都无法悉数珍藏。只是留下的,才是最珍贵的礼物。

-寻羊







所谓现代性,就是发现我们自己身处一种环境之中,这种环境允许我们去历险,去获得权力、快乐和成长,去改变我们自己和世界,但与此同时它又威胁要摧毁我们拥有的一切,摧毁我们所知的一切,摧毁我们表现出来的一切。现代的环境和经验直接跨越了一切地理的和民族的、阶级的和国籍的、宗教的和意识形态的界限:这这个意义上,可以说现代性把全人类都统一到了一起。但这是一个不断崩溃与更新、斗争与冲突、模棱两可与痛苦的巨大旋涡。所谓现代性,也就是成为一个世界的一部分,在这个世界中,用马克思的话来说,“一切坚固的东西都烟消云散了”。
马歇尔·伯曼《一切坚固的烟消云散》







马路砖缝里长出的一大颗蒺藜,和名字一样顽强。

Taohuiyuan







二十多岁的语言惯习基本定型了一生的表达素养,所以有一些流行的、低智的、媚俗的句型不要轻易去尝试,至少不要在公共舆论场上轻佻模仿。

关耳立曰心央皿







真的很不喜欢有些人碰到女性议题就轻飘飘扔出一句戏谑的“性别一换”,社会的惯性还由不得我们随意倒转。

林地胭脂







记忆里最好看的电视剧,都是电视大人们把持着,夜里趁大家都睡着偷偷打开电脑音量调到最低边看边观察别的屋动向,费尽心思才看到的那种剧。剧的本身已经不太重要了,这种跌宕的过程才最让人留恋。

樛木--







坐在案前腰痛头痛,埋首写题时面前飞来一直蠓虫,大抵是从阴暗犄角处逃离来的,忽然就想起前些日子练《我与地坛》的试讲,想起史铁生在苍茫深邃的地坛公园中看蚂蚁、瓢虫,细小微弱的生命体为他带来朴素的关乎生命的律动与自由。于是走出图书馆,天早黑了,黑黢的树影里几乎看不到什么飞虫,只好坐在人工湖边,沉沉地呼吸,感受夜风、感受寒凉、感受疲惫的神经在放空。临走时,瞥见黑天鹅在湖心悠漾,等到重新回到座位,窗沿缝隙里漏进天鹅的啼鸣。好像整个夜晚都是为了等待这样一声偶然的啼鸣,等到也好,等不到也不恼,不过是重返樊笼里。也算是体味到史铁生笔下所谓“熨帖而微苦”的境况了。

-碧落蕊秋-







好天气就像古建筑一样,能给人一种恒久的安慰。

槑槑不是二呆







我要开始与自己赛跑了。终点线上没有花环在等我,也没有获胜者的名字需要被宣读。我的奖励就是离开这样的生活。
马修·托马斯《不属于我们的世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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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绪水母







今日读到:

「“Ya kamenshchitsa.(俄语,意为:我是鹅卵石收集者)”基拉说。无论哪种石头,基拉都喜欢。她说自己每个夏天都呆在克里米亚半岛的一个小村,在那里,海水会将各种奇珍异石冲到海滩上。不止她一个,她说,还有其他人,都是kamenshchitsa。他们有时会聚到一起,点一坑火,烧罗宋汤,传看各自的珍宝。」

亲爱的朋友们,我们就好像kamenshchitsa,收集盈满生机的时刻,传看各自的珍宝,点一坑火,昨日是澄黄的咖喱,今日是晃荡荡的鸡蛋羹,明日是纯甜的玉米羹。如此厚实的,被包裹的,日日是好日……

碌碌的blue







之前没看过尹丽川其他几部电影,只翻过她的一本诗集。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我之所以未曾重视尹丽川,是因为长期受到那些中老年男诗人学者书写的诗歌史潜移默化影响,在其中,尹丽川大多数时候正是一位被遮蔽的诗歌母亲,被“下半身”“美女诗人作家”这种标签简单地划拉到一边,就好像电影里孙大勇说“哪家老娘们不干活”什么的。而在酒桌男文人们的回忆里,她也是一位像徐静蕾一样的召之即来的大飒蜜陪衬,有几位掌握话语权的男诗人真正重视过尹丽川的写作?去看尹丽川诗集的评价,多得是她平庸、细碎、随便…等等这类断语,她的诗貌似缺乏男的最爱说的“大局观”。刚搜了一下,比如说人模狗样的王珂(我最讨厌的一位傻缺)如此评价尹丽川等女诗人:“女人天性中的情绪化使她们容易选择极端的处事方式,女诗人写作更喜欢依靠情绪的力量而不是语言的力量。”王珂你懂你🐎的语言呢,实在是太典了。

来看尹丽川“随便”写的诗,比如这首《生活本该如此严肃》:

我随便看了他一眼
我顺便嫁了
我们顺便乱来
总没有生下孩子
我顺便煮些汤水
我们顺便活着
有几个随便的朋友
时光顺便就溜走
我们也顺便老去
接下来病入膏肓
顺便还成为榜样
“好一对恩爱夫妻”
……祥和的生活
我们简单地断了气
太阳顺便照了一眼
空无一人的阳台

比起尹丽川的其他所谓下半身写作,我是更喜欢她这样的诗的,如陈晓明所说,下半身写作的风潮是因为当时人们特别是女性的爱与生活都被虚无化了,“只有性作为最真切的事实还可触摸”,她们没得选。但是在男人们自我陶醉一辈子抽烟写诗钓鱼打球whatever的同时,尹丽川们在不断地尝试出走,我相信她也更看重她非下半身的诗,因为《出走的决心》不也正是在写她那首注定传世的杰作《妈妈》么:

十三岁时我问
你为什么活着?看你上大学
我上了大学,妈妈
你又为什么活着?你的双眼还睁着
我们很久没有说过话。一个女人
怎么会是另一个女人的
妈妈。带着相似的身体
我该做你没做的事吗?妈妈
你曾那么美丽,直到生下了我
自从我认识你,你不再水性杨花
为了另一个女人
这样做值得吗
你成了个空虚的老太太
一把废弃的扇。什么能证明
是你生出了我,妈妈。
当我在回家的路上瞥见
一个老年妇女提着菜篮的背影
妈妈,还有谁比你更陌生

相比起男导演们,尹丽川导的影视剧并不多,她写的诗也不多,以至于张清华曾经要这么说:“从文本数量,还有眼下的状态而论,尹丽川已不再是诗歌中人,或者即便是,其作品数量也难以成册。”好吧,“诗歌中人”,真是奇怪的说法。你们男性文人自管打乒乓球或者下半身什么几把球去争那个小圈子奖牌吧,以陆川为代表的人类高质量男性一憋七年归来仍是整出一坨会飞的大翔,尹丽川、咏梅们已经用平实、直接而本质的诗学,一路云游四海,出走到了某个遥远的西南角,她们走得远远的,并不想回来。

斯文稗类







祝无双和郭芙蓉有点像一个女孩的一体两面,虽然吕秀才是她们矛盾的关键,但在她们的竞争和相羡当中吕秀才一点也不重要。

月亮果子酒







刚刚一个小孩和她外婆或是奶奶经过我身旁。小孩大声说:“慢慢来,别着急,着急就会出问题。”像是对我说的。

fakemuffin







艺术是最接近生活的事物,它是放大生命体验、把我们与同伴的接触延展到我们个人际遇以外的一种模式。
乔治•艾略特《德意志生活的自然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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囍山







去年这个时候在读《爱,鸡尾酒与生化危机》,今年在听播客里的金爱烂,上个月在看《不作告别》,昨晚在看《大众文化的女性主义指南》……刺穿世界的黑幕的韩女作家,在性别失衡的天平上,加砝码。这个过程太艰难,艰难到我们甚至可以忽略文学的技巧,而去探寻文学的内容。

Ananas







今天有事进了大学校园,遇到社团招新,看到一个“机器学习”“算法”之类名称的摊儿,一些看不懂的专业书上面摆了三本文学:一页版本的芥川龙之介,《悉达多》《挪威的森林》,我搭话说你还喜欢文学啊,泡面头的男生说高中时候很喜欢,瞧瞧躲桌子底下看,现在不怎么喜欢了,我问为什么,他说想更多接触现实、社会,实际的东西。

后来跟学校里社团前主要成员聊起来,感到大学生比社畜们还要“功利”,总要换点什么到手里,活动进学校也是几十页起的资料报上去层层审批。我不觉得学生有什么问题,倒是这个生产链条,无缝衔接,运转顺滑。

《为了你好》里写到天主教家庭里的孩子是怎么无缝衔接为希特勒的孩子,东亚三国手牵手,没差多少。

刘利







其实想来,vlog博主太勇敢,她们把生活像石榴一样掰开给大家分享。遣词造句,命运奇遇,都放在互联网这片水域里漂泊,承担着微词的压力。确实,世界是由微词构成的,没有永恒的赞同,没有永恒的太阳,勇敢一点,放松一点。 

阿菠萝的水域







伍佰真是诗情摇滚,夹馅甜蜜。

在他的词曲中,爱是“如果爱我,也只要一点点,我会轻易地躺在你的胸前,轻松弹出一个优雅的和弦”;也是“在我人生睡梦中,夏日午后,你随着阳光出现在我窗口,静静看着我,说你爱我”;还是“当你轻轻拉着我的手,世界可以没有,所有错误像一轮艳丽的彩虹,堆叠着那生命的初衷。”

《傻情人》里他唱:“凌晨4点重播的电影,老旧得不负责任,身体僵硬手指麻痹,不敢移动一公分,怕惊醒了躺在我怀中的你,睡得美又沉,充满房间是你的呼吸,和墙上的滴打声,冬天下着雨的大街,冷得没有人性,要是想起你的离去,心里就会好闷。”

而他写的那首《cherry lover》非得自己唱才够味,歌词是樱桃甜心,编曲是樱桃炸弹,面对奶油蛋糕上糖渍樱桃一样的女孩,浪子般的嗓音更显笨拙真挚。

“他你没忘掉,我心酸酸地在哀号…我想你的时候像小河流,心弯弯地,泪都快要流,你想我的时候像暴风过,每一通电话都讲很久,想恨你的时候都不敢做…你讨厌我的时候却一直念我,其实酸酸地在说爱我。”

想起古早台剧里说,两颗镶钻的樱桃发夹是cherish的意思,代表珍惜。

林地胭脂







人说“学生时代痛苦”,和“想回到学生时代”的想法是不冲突的,毕竟14岁的自己不能接受的窘境,比如没有足够多的漂亮衣服,现在都玩腻并无所谓了。说想回去,是28岁的自己想带着28岁的智识躲进14岁没有压力的生活里。本质上很像游戏打通关后想重刷低级副本。

诗性脑袋







那些不适应这个世界的人,其实已经快要找到自我了。

赫尔曼·黑塞







节气来到寒露。落叶林渐渐黯淡,松的姿态便凸显出来。青松映在天空可谓永恒的画面,涤荡心灵。秋天的风声很特别,海浪般的声响在林间层层递进,有吸引人的韵律感。

Taohuiyuan







讲《琵琶行》,和学生聊琵琶女的“少小时欢乐事”,我说所有的拥趸、光鲜和得意都没有触动我,唯一让我由衷感受到宝贵的,是“今年欢笑复明年,秋月春风等闲度”——一种时间的富足。
人长大的过程,常常也是渐渐失去挥霍时间的权利的过程。搭上一班似乎永远不会停下的车,悬着的心始终无法在下一个待办落下的时候,才会意识到,时间的被剥夺感一旦出现就不会消失了。小时候百无聊赖的夏天再也不会有了,漫无目的地享受时间流逝的感受,再也不会有了。
一生中的“等闲度”是这样有限,人最宝贵的财富,永远都是,纯粹的、可虚度的时间啊。

小门和凳







只有创造既可以结婚、也可以不结婚,既可以早婚、也可以晚婚,既可以生孩子、也可以不生孩子的婚育大环境,后者的目标才能真正实现。而不是用后者去否定、替代前者,那后者永远也实现不了,因为它将始终对峙着前者的这个仇雠。

关耳立曰心央皿







重庆的秋天好重庆啊,我好久没有在这样的重庆里走过路了,刚刚好的风,刚刚好的光,桂花的气味若隐若无,一切都刚刚好。走在这个季节的街上,竟然有点想念一个人的心情,但也没有什么具体的人可以念,十月是我们的生日月,那就祝大家生日快乐吧。

过细雨







我想起更远的日子里也是独自走过,痛苦和明媚只有身心清晓,无关过去的天气,无关童年篇幅,无关池塘的砌筑和清洗。也许我并不需要你理解我,正如我从未理解过你,一心只望我理解我,你理解你。

李亦言







今日学到日语:
待宵(まつよい, Matsuyoi)

指那些等待著某个人前来赴约、或某些事物到来的,特别的夜晚。

里絵







我们的状态就如古歌描写的,“牵牛花蔓延到井户吊瓶上,爱花之人不舍得扯断,只好绕远去别处取水”。其实我都懂的,明白在这种状态下,他不能过他想要的生活,心情肯定很憋屈。

伊藤比吕美《身后无遗物》







昨天在一条街上看到了点火的瘾君子、歌唱玛丽亚的女人,还有一台固定在广场的钢琴,琴键只有一半,年轻男生在弹奏。喜欢巴塞,圣洁、混乱与肮脏共存,在这里好像怎样虚荣都不过分。

袭击面包店失败的李







刚才在高铁站便利店买水,有一个妈妈带着小孩挑零食

小孩:“妈妈我想吃火腿肠!🤤”
妈妈:“那你自己去拿。☺️”
小孩:“拿几根?😋”
妈妈:“你想吃一根就拿两根,想吃两根就拿四根,因为你吃了我就会想吃!😌”

康熙万事屋







这个世界上难免有人讨厌你,每次遇到讨厌我的人我都在脑海里想想我姐妹的脸,我干妈和我妹妹的脸,想一想就觉得这些人算个鸡毛………老天,这个地球上有好几个人是百分之百真心实意爱我的,多幸运!爱会像我的辫子一样在我身体里扎根,像树一样蓬勃生长

酒精胶囊







今天是梅艳芳生日,年岁痴长的一大好处就是嗓音已经低到近似她的调。喜欢下班路上逆着晚霞行车唱她的歌,给自己也注入一点芳华绝代女明星的气儿。“春夏秋冬在那一刻已变成了永恒,荒芜的心不要别人懂,她是我不想醒来的梦。”

林地胭脂







我愈发懂得了男性模式和女性模式在恋爱、婚育过程中,主体感受的差异。

恋爱是男人主体性的辐射和延伸,剥离了它也无碍生存,女性凝视无法将被打量、被挑选的羞辱感折射给他,只会强化他对男性魅力的自信。而男性的生育过程更像是一种播种行为,不损坏自己的肉体,近乎化学实验般地、大变活人的魔法般地造出了新生命,越是毫不费力,越是对自身生命力的肯定。

女人却很少不会在恋爱中被爱欲折煞,种种自我为主的文字也经常与爱相关,更高级更纯净的灵肉合一论,反而会让人被爱神不知鬼不觉地侵占了主体性,暗中激活了女性独有的身体观念,那是一种不得已将身体器物化的审美意识,宠辱俱在。而生育过程更是女人主体性的大型变异,孩子带着痛苦从女人身体里剥落,主体性的一部分也从女人的灵魂深处迁移到外部,完成了与母体的切割。

韩堵堵已疏通







节日期间和妈妈一起出门逛街,我挑了两件衣服让她去试。试衣间的空间很狭窄,她把衣服脱掉裸露出了皮肤,我尽量保持平静地看着她的身体,让自己模糊她胸部到腰的纹路。第一次觉得妈妈的衰老是一件如此真实可触的事情,肉松了就像整个身体缓慢卸下去了,一点一点的。我想着她的身体又想到自己的身体,如此坚硬、紧绷,又如此软弱。

过细雨







随之而来的是疯狂。接着是孤独:并非是你所预想的那种浩渺的孤寂,也不是丧妻后耐人寻味的悲恸,就只是孤独而已。你期待着某种几近地质般的东西——身处倾斜的大峡谷中的眩晕感——但事实并非如此;你只是感受到一份彻痛,如同工作一般稀松平常……(人们说)你一定会从悲伤中走出来……没错,你确实走了出来。但并不是像火车驶出隧道那样,呼啸着穿过山丘,再次沐浴在阳光里,随后又伴着轰隆声驶入英吉利海峡;你从悲痛中走出来,就像一只海鸥从海面的浮油中逃离;你终生无法摆脱身上的沥青,而那脏了的羽毛也将与你永久相伴。

朱利安·巴恩斯《生命的层级》







在美术馆里看到一幅作品,乍看是很普通的花鸟画。画面大部分是空白,左侧是被截断的樱花树树干,一支小小的枝条笔直地往上长;小鸟站在树干的截面上,望向远方;树干背后绽放着几朵白色山茶花,一种代表凛冬和早春时节的花。这幅作品完全不是展览的主要作品,只是作为平野正吉收藏的花鸟画之一顺便展出,却给我很淡很悠长的余味——作品名是《小鸟·山茶花图》,却让人无法不在意光秃秃的樱花树干;作为樱花,处在一种不惯常但也算不上特殊的存在状态;春天未到但就要喷张展开的气势,充满了小鸟望向的看不到的远处。我后来想,自己对小说最大的期望,以及小说最能传达的东西,就是这样的余味。

tifanie







我感觉到了31岁,反而心态上更自由了。在逐渐靠近30岁的前几年,哪怕我已经摄入了足够多的女性主义知识和「三十岁不设限」的言论云云,不至于做出什么夸张变形的动作,但依然无法完全屏蔽杂音。就好像有人跟你说,你床下有个炸弹,倒计时两年,但它并不会真的爆炸。那个滴滴答答的声音,仍然会占据我的部分注意力。

但过了30,一切就释然多了。我不需要再去不停计算和预判,不用在意一年两年的时差,30、31、32、33、34,一二三四五年,每一年就像是同一年。感谢这些没有被符号化妖魔化的年龄,感谢这些不被看上的年龄

红头江酱







时间又快又慢,世界又大又小,这个世界不是虚拟的是什么!?

酒精胶囊







吃起饭来像从没吃过饭,睡起觉来像从没睡饱过,就这样仿佛没活过昨天一样地活着今天,奋斗终身只为诠释“人生若只如初见”。

情绪水母







这次飞行的心情和刚读到的一致,“在睡意的笼罩下,我再次踏上前往意料之外的旅途,伴我的涨潮为我翻动世上最隐秘的果实。” ~~

Fesley







我在英国的书店里比较容易见到韩江和北韩一些作家的书,但金爱烂几乎见不到。我觉得西方世界肯定能够读懂韩江,但不一定能读懂金爱烂。而且我之前怀疑过他们会不会把韩江的书读成环保题材?
想翻译的时候就想到,金爱烂是东亚的爱烂,我们很容易和她笔下的人物产生共情,但韩江不一样,她的人物和景都是更有象征意义的,因而被解读的空间更大,也更能被广泛的读者接受。金爱烂相比韩江要实一点,爱烂对我来说是,她在房间里放了一把小小的椅子,累了我会坐下去,有时候哭泣,有时候祈祷,有时候只是发呆。韩江是窗户。

过细雨







火车开动的时候,我看见你了吗?我和别人说话,好像在回避一个空间、一片清凉的树。

顾城







下午跟编辑朋友闲聊,聊到李翊云、狄迪恩、卡波特、卡佛……朋友说好像get到了我喜欢的风格。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归类。

晚上读努斯鲍姆,意识到她总是有一种“适当”的感觉,当然背后是广博、感知和洞察。同样她拒绝的,也是纯粹和浪漫,这也是当前我为什么对(某些特定的)抒情如此反感的原因。

在某个角度上做粗暴的归类,薇依是柏拉图式的,努斯鲍姆是亚里士多德式的,前者教会我信仰,努斯鲍姆带领我行动。

刘利







24岁研一的时候,工作日在医院规培,周末回学校上课,有一次周末上统计学,坐地铁回家,手边是韩江老师的书。我想:好割裂啊,我要选择哪一条路呢?是不是应该放弃手上这本书,看看统计学的书吧,看看医学的书吧。但是最后,我还是打开了韩江老师的这本书,看到她在自己24岁许愿说的这一句“只祈祷不要失去这颗心”。于是我选择了现在的这条路。

回过头去看这些年,参与的、经手的韩国文学,还有那么多图书的工作,其实一瞬间首先想到是那些很受伤的部分。

而到今天,我甚至在想离开这件事,我说要发个朋友圈想看看新的机会。

然后晚上韩江老师拿奖了,收到了很多朋友的祝贺,帮媒体老师们做了一些联络,看到了很多过去工作的痕迹。但是说实话,心情很微妙很复杂,因为这些日子以来,我知道,我再也说不出李茂珍闪巴着眼睛快乐地说的那句话:我想在这行,唱很久很久。

从24岁到现在,从因为韩江老师来到这里,到今天我想离开,韩江老师正好获奖,对我来说,很难说是又一次托住了我,或是一种讽刺。

从八月到现在,只在某一个晚上跟朋友说话的时候掉下仅仅几滴眼泪。晚上很晚才离开园区,想到所有的这些事,就把这几个月的眼泪都终于流出来了。

总之,要谢谢韩江老师,谢谢遇到的这些事,谢谢大家今晚想到我。

未来还很长。

GoodbyeLibrary







存了快一年的音频今天终于想好放到哪个部分了。去年差不多这个时候巴以冲突爆发,参加一个新书活动时两位中国女作家(其中一位是给金爱烂小说写序的文珍)被要求描述一个印象深刻的画面,她们都提到了她们小说的出版商,出版商的妻子是一个巴勒斯坦人,还提到了街上偶遇的高呼Free Free Palestine的路人。

读金爱烂和韩江的访谈时,会发现她们都提到了自己国家发生的大事件是如何影响了她们的写作,又是如何伤害了她们。对金爱烂来说世越号伤害了她,对韩江,是光州事件,那时候她才九岁。

我也在想,那我们呢,我们的事件又是什么呢,我们的事件又会如何改变我们的写作呢。我就想到了去年这个时候录制的音频,在音频里,大家用颤抖的声音讲出颤抖的英文。女性的视角,就是我们的胜利。

在这个意义上,韩江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就是所有女性的胜利。

过细雨







不想被微词,被指责,被怀疑,最简单方式就是沉默。在性别议题上我们说得言过其实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千百年来讲话者权利的凝滞固化。

有些话题和观点像坚果一样,徒手掰不开,必须拿坚硬的东西把它打碎,但一不小心,话题的内核也会碎掉。比如女权。但为了看见品尝,还是得有人去两败俱伤。总要有人去说,去成为不同的声音。

男性的破防是诺奖颁奖词的成就之一,成就女性今夜的骄傲,成就世界对真相掩藏的又一次剥落。一位来自东亚的女性,有人指责巧言令色也好,有人认为投机取巧也罢,她站上荣誉台,是属于无数个韩女作家,无数个韩江,无数个女性的时刻。

阿菠萝的水域







虽然我一直认为女性要多写多表达,但我唯独对一种情况下女性的出现感到不舒服,就是明明是男性名人的采访,却偏要捎带上对方的妻子来一段。

我感觉在这种场合下,名人的妻子成了一种时尚挂件或质检章一样的存在,像历史上那些父兄帮着出书的才女一样,好女人就是好男人在雄竞世界的通行证。她的出镜一则是证明对方蹀躞情深,是个有人味儿的具体的人;二则是暗示男方能力超绝,家庭事业兼顾,「你看看这么好的老婆都夸他」。

你说这镜头又关怀到她了吧,却又对女方在家庭中的隐形劳动和多方牺牲闭口不谈。再瞧瞧鲁迅、钱钟书、沈从文等等,他们身上的光芒何时恰如其分地分给了家中的女人?这种让女性沦为工具人、施舍般的镜头,竟不如不给。

红头江酱







一个年轻人用一个东西,可能仅仅是把它当作纯粹的工具,当年龄不断增加,生活过往足够丰富并经过岁月的发酵之后,熟悉的物件就变成了一件礼器,承载着大量的生命信号。一言以蔽之,我们并不是简单地用一个东西去实现一个功能,我们与物“交往”。

王小伟《日常的深处》







吃早餐的路上遇到两只小奶猫,酸酸软软的心被攥紧,“世界对着它的爱人,把它浩瀚的面具揭下了。”

林地胭脂







最近读到/看到的两个事,带来关于「timing」的冲击性理解。

一个是在《天生就会跑》这本书里,作者,也就是纽约时报的记者,来到墨西哥探寻神秘的长跑族群塔拉乌马拉人。其中有个传奇的神出鬼没的人物叫卡巴洛,记者一直在寻找他,也一直在错过他,关于他的传闻无数但没人真正知道他在哪。直到有一天在一家小餐馆,店主说看到了卡巴洛在沿着铁轨走,记者赶紧追出去沿着同样的路线寻找,终于在沿途的一家旅馆打听到卡巴洛一定会来旅馆。为了不惊动不知何时会到来的卡巴洛(当地人有擅长隐藏行踪的文化传统),记者甚至躲在暗处埋伏。经过等待,终于埋伏到了卡巴洛本人,记者紧张地找各种别的话题套近乎生怕把他吓跑,而没想到,卡巴洛其实正需要一个人,帮他实现一个计划,把部族里的运动员带到外面的世界。所以,这一天,记者不仅见到了卡巴洛本人,几杯酒下肚他还滔滔不绝地把过去十年的传奇经历、冒险全部讲给了记者。

另外一件事是偶然看了一个视频,日本演员山本耕史被采访时讲了和堀北真希的结婚契机。堀北真希还活跃时,是个绝不给他人留丝毫缝隙趁虚而入,零绯闻的演员。山本耕史与她合作过后就对她很在意,被她吸引。从认识开始,有六年时间断断续续不同作品里合作,但合作期间,山本不管是要联系方式,还是展开攻势写了几十封分享自己心意的小纸条,对方都没有任何回应。第三次合作的作品快结束时,山本鼓起勇气又要一次联系方式还是被拒绝,他就留下了自己的电话,觉得已经六年也该死心了,这是最后的决断。结果就在要彻底死心的这天,堀北给他的号码发了信息。稍微聊了一下又觉得必须要见她,可对方又是零绯闻女演员,不好乱来,于是就在听说堀北会去出差的日子,凭感觉买了一班新干线的票,结果命运般地,堀北竟然真的在那辆车上,山本就直接求婚了。最绝的是,堀北一直以来都这么高冷的人,山本如此胡来的提议,没想到可能正是她当时需要的,击中了她(事后来看,堀北婚后就退出演艺界,可能她自己早就有考虑)。所以,其实两人是没有交往就直接结婚了。

就突然感觉到,timing不仅是奇迹般地在对的时间出现在对的地方,你的存在还刚好是对方需要的,这个需要可能还甚至一直是隐秘的。真是一种神奇又神秘的安排。

tifanie







所谓的「东亚性」真的要到被唾弃以及完全摒弃的程度了吗…每天都刷到各种帖子教导大家怎么去「对抗」自己的东亚性,我会觉得好笑,因为「对抗自己本身的一部分」这种姿态本身就极其扭捏和拧巴,其逻辑本身还是某种现代的欧洲中心主义,最后就嬗变成上海街头无声dancing这样尴尬的行为艺术,而东亚内核的核心正是相信主流,崇拜主流,于是正是不断对抗东亚性的这些人不断在和自我缠斗,反倒造就了别样的新东亚景观。就好像一个国人无论怎么努力混血挑染把自己tan成最正宗的麦色,你身上祖传的东亚幽灵还是会冷冷地在你背后冒出一句,够主流了吗。算了吧,比起这样不伦不类的空心人,我宁愿做一个够典的东亚人…毕竟自洽的人哪怕展示缺点也是可爱的,这和东南西北肤色种族都无关。

软角鲨烯







最近几天在重读一本书,我总是喜欢重复去读同一本书,因为好的书总会在你需要的任何时刻给你带来相似或不同的力量。当人随着环境转换,对你有用的话语也会不同。只是不论什么话语,只要能够让人反思自我,从而变得更像自己、使得自己更自由就是好的。人类太擅长将自己困住、太喜欢计较回报与收获、太喜欢看到结果。而当我们愿意用完全的爱去表达、去宽容,也不再期望从人或物上获得任何满足,我们才能真正获得心灵的自由。在这一点上,我确实反复跳跃,偶尔做到。但也不想太责怪自己,知道自己终会达到。不能怕,怕是一切痛苦的根源。

-寻羊







我一直觉得打车的时候听到的歌,才是最能快速反应劳动人民真实心声的音乐,刚刚在车上听到一段 “你有多久没有真正笑过,别让生活过得只剩工作,比你苦的人多了去了,你还有什么理由不快乐”,怎么不算新一代快乐劳动号子呢。

小狗对此有个幽默的见解







感觉我不像是在网上冲浪,相比日新月异的信息流,我更爱远远瞧着友邻的哀欣能量。我在因特网上散步、打坐、晒太阳。

林地胭脂







我们注定要在回顾时才能理解我们的出与入,仿佛是在划船,只能清楚地看到已经划过的距离。多年后回到这座城市,我们会说,我以前在这里很开心;二十来岁时我不幸福;我只真正爱过一次;现在我明白了,当初做那份工作就是个错误。我在出席了朋友弟弟的悼念仪式后,才知道他的父亲写过一首诗,里面有这样一句令人动容的哀叹:“那个完美的夏天……家里没有人快要死去。”

詹姆斯·伍德《最接近生活的事物》










拣米,古代酒名。

只取字面意思,把散落的米粒拣到碗里。

本栏目用来收集酒友有趣的言论,禁二次商用。







撰稿:酒友

整理:林地胭脂
图源:林地胭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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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墙对饮
林地胭脂,正在与人生相互试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