拣米 | 一周

乐活   2024-07-19 16:15   山东  








2024.7.12—2024.7.19




不知道你们小时候喜欢看什么表演,我最喜欢看兰州拉面师傅在店门口拉面。
广东人没有吃传统面食的习惯,见得多是在档口砍烧鹅和切叉烧,油光晶莹一大块,都是现成的,切起来没有炫技的余地。拉面就不一样了,那是六岁的我见过最神奇的大型展演,面无表情的师傅像宇宙之王在奥林匹斯山驯化众神一样摆弄那些面条,一掸手,面团就变成了长线,甩在面板上发出皮鞭的响声。那是我人生里最早的抽打与绳缚。驯服死物需要天赋,在灰暗平淡的童年里,没有比这更明亮的宙斯了。我现在都能记起那种强烈的幸福。那一年世界还很小,我不知道世界上还有溜冰、电影节、艺术展、芭蕾舞、摇滚乐团、跳蚤市场、群交派对和酒精,我只知道虽然我平凡,矮小,一事无长,但我可以免费看师傅拉面,然后只要缠着妈妈花一点钱就可以把那碗面买下来。生命就是这样神奇的东西,千真万确,绝无仅有。

舔玉喋血







晚上和一个拍烂片的朋友聊,国内文艺片市场低迷可能是教育体系的错,学生时期我们的艺术品位就被调教得十分古典,我们读的作品包括创作这些作品的大作家几乎都受到的是19世纪文学(尤其是法国)的影响而不是20世纪。就是大家其实都没有完全受到现代性的颠覆,对于艺术作品诸如小说电影的要求还是非常传统,他们需要的是一个起承转合错落有致,一个可以打动人的故事。大众在艺术面前还是谦卑地保持一个接受的角色,而现代性恰恰是极其需要观众的主体性意识的,需要大众主动去加入作品,去打破你对传统叙事的想象。

用兰波的话来说就是需要通灵,可是我们的魂魄早早就被摄取,真正聪慧的导演或许通灵般去往未来,却无法为这里招魂,所以一个需要魂魄的故事里大家都无可献祭,面对真正现代性的作品我们只能瘫倒在影厅的卡座里昏昏欲睡。

软角鲨烯







上海这几天太热了,于是衣着尽可能清凉。今儿穿了条细吊带连身裤,因为上衣做了双层褶皱设计,所以没穿闷热累赘的内衣。在机场上洗手间,从上到下蜕皮一样脱下来的时刻,突然理解了郭惠妮在康熙分享自己很喜欢的深山温泉时坦言,因为汤池四周是天然岩石,让她觉得自己泡汤时像一只自由的猿猴,就是那种对束缚的抵抗和小小解放的自由,丢掉钢圈的自由,穿与不穿的自由。

林地胭脂







幸福的关键不在于你们有多合得来,而在于你们如何处理彼此的合不来。
列夫·托尔斯泰







浮光掠影

zh_ang0108







最近好喜欢看李诞直播,松弛感max!李诞和大家瞎聊感情生活琐事,前两天劝一个女生不要和不喜欢的人结婚,说得很棒:
“任何时候改正错误付出的代价,都是最小代价。”

康熙万事屋







站在厨房的窗边看了很久的晚霞,最后一抹金光洒在客厅的白墙上,那儿挂着一副堂姑送的刺绣,几条栩栩如生的锦鲤聚在一个巨大的福字下面,楼下爷孙之间的羽毛球比赛;小路上和狗赛跑的人;花坛旁聚集了一群小朋友,推着比人还高的自行车,看样子像在商量一场游戏活动。记得很久以前的夏天,没有手机,没有QQ,一到暑假就邀着村里的几个朋友漫山遍野地玩,在竹林歇凉,在田地摘西瓜,下到溪里捉螃蟹、虾米,傍晚就在晒坪跳皮筋,马兰开花、刘三姐,要不就跳格子,或者摘各种野草野花,四处捡点瓦片过家家,笑嘻嘻的一天就过去了。天黑了,楼下的路灯亮了起来,我从旧时光里走出来,童年是永远地结束了。

江晚春·







夏天的快乐之一是下班游完泳啃着西瓜回家

一只疼子







所谓成长,就是不断重复着亲近和疏远,从而找到能让彼此都不会受伤害的距离。
庵野秀明







路过开满花的阳台

小鹿纯子







人终其一生,都可能只是在寻找“一间自己的房间”。

集体住宿,会有凌晨六点绵延不绝此起彼伏的闹钟,午夜敲击的机械键盘声,厕所门打开后好大的惊喜。还有,听够了你和你男朋友上一秒爱是天时地利的迷信下一秒下半生陪住你怀疑快乐也不多,楼道真的不隔音,是的,阳台也不隔。

回家,长久未见的新鲜感如切开的苹果在与空气接触的第一秒就开始失水氧化,“幺儿想死你了啥时候回来嘛”当时只道是寻常。必须要吃的早饭和必须上床的早睡让人怀疑此刻是假期还是军训,那谁又去实习了,那谁又考研上岸了,那谁都录用省里公务员了,话语稠密似箭,封闭的房间让字词触地回射,你感觉到什么东西正中靶心。

工作,大开间让人知道什么是福柯现场教学,全景式监狱24h供应,电脑大屏打开个与工作无关的视频偷感极重,回看一眼领导的房间真羡慕可以关灯午睡啊,下班要把衣服搭在椅背上自导一部工位像是人的悬疑电影,主演,我,上映时间,每天。

兜里有点钱了,终于有机会把自如贝壳链家重刷一遍,中介满脸堆笑又迟疑试探:您确定要整租?是的,我要一居室。尾调不自觉上扬掩盖囊中羞涩的紧张。一居室比较贵哦,这个小区合租3K,整租5K但是再不整租房子就没了呢,好的咱们需要押一付三,微信还是支付宝?

晚上万籁俱静时,独自窝在玩偶抱枕里的瞬间突然慰藉了自己,厕所不用排队,没人吵醒睡觉,jellycat堆满整个床,理直气壮吃螺蛳粉的外卖,别人问你孤独吗我孤独个屁,我抖音也能外放了,哭泣也不憋着了,再来一次还是押一付三老子all in。

空间是我与生活切割不断的比喻,我不要再被迫让渡自由,这是一间我自己的房间。

折枝做梦甘露寺重生版







读布列松《电影书写札记》,左边一页,“以抗拒感情来产生感情。”;右边一页,“不要把奇迹拒诸门外。要支配日月,让雷电大作。”

onlyucanconquertime







还有一些”残存“的痕迹。还有一些”过渡“的人。那些欲语还休、身未动心已黯的苍老,或因群体身份阻隔而个体未发的枪弹,或犹豫间变换了楼台杯盏的倥偬。时代之倏忽,人就是无从预见的幼弱的兽。顺流逆流,生存而已,又无可能仅止于活着,唯有:每天比前一天勇敢多点。

普_照







唯当每时每刻与死亡擦肩而过,我们才有幸一瞥“存在”建立在何等癫狂的基础之上。

齐奥朗《生而不称意》







听小冬说俞平伯与叶圣陶情谊甚笃,常常一起诗词酬唱,赏花饮酒。到了晚年,书信里絮叨得最多的便是各自的病痛,后来眼神不济也不大能写信了,通个电话耳朵也背了,这才相约各安天命,联络也就渐渐稀疏了。

同小冬孵在冷香阁里,听她讲山林,清风,明月,流云,花草与山僧,不知不觉已是暮晚。小冬惊呼一声,月亮出来了。靠着绮窗看见的月亮特别的娴静,窗子里又映出宫灯的影子,两两相衬真是古雅极了。冷香阁里有一块匾,是俞平伯手书的“旧时月色”,平素并无多少触动,今晚愈看这匾愈觉得敦厚温暖。

又想到暮年的俞平伯与叶圣陶,到了不能写亦不能说的光景,卧在病榻上或者还能看见这旧时月色,念一念远方的挚友,也是一种安慰吧。

xiaomei0707







越来越意识到:文学人格跟现实人格是两种人格。是平行、分裂人格。因为现实生活中的世俗道德标准太具体,因为现实生活中的庸俗引力太强,人在这张网中生活,多么睿智的人也难免会被侵染,被同化,最终呈现出庸俗的一面。但一旦进入到一种文学创作情境当中,由于他/她独身,因而得以深思熟虑,可以沉潜进一个清明的潜意识宇宙中,人一旦进入这样的一种高明的境界(只需跨过那个门槛),就能习得一种神的技能,眼明手捷、深远果敢、准确并且豁大。是进入到一种神明的观念,因而能写出“高级”的作品。也就是说,人一旦进入文学人格的境界,就是用己之力在抓取、记录那个潜意识宇宙的高明碎片。(世界上散布的艺术,就是散布的碎片,是这些碎片,完善出一个更文明的世间)。真正的文学、艺术就是呈现这样的碎片的一种媒介。所有真正的作家、艺术家、创作者,可以说,都共享一个潜意识的高明宇宙,我们进入到这个境界,代入到这个人格,踏入的都是同一个区域、宇宙。也即是说,所有创作者,不管身处不同的地域、时代,还是阶层,都在这个文学潜意识宇宙相遇过。创作者都是同个地界的人——这就是艺术的乌托邦意义。

而每个创作者褪去创作者人格,从创作者潜意识宇宙退出之后,会很容易就堕入现实琐碎、平庸的情境之中,成为现实人格。这样的世俗引力过于大了,多么强大的创作者,只要进入生活,就难逃这个人格的侵染——除非他/她愿做艺术的苦行僧。

说到这里,我意识到,创造艺术追根究底,是一种宗教行为。真正的艺术创作者都是苦行僧。然而,个人的艺术成就所带来的公众关注度,带来的世俗财富荣誉,带来的个人影响力,又是有悖宗教行为的。因而,意识到这一点矛盾,并且有能量远离这种聚焦,才是真正的悟道的艺术创作者。说得再极端点,艺术创作者必须反公众日常生活,就像真正的僧侣反生活——日常生活对本人是一种磨损。公众聚焦给创作者带来的名利,即是摧毁艺术和艺术创作者本身的东西。意识到这一点但还是进入日常生活,要么他/她是软弱的,要么他/她不纯粹,要么他/她是自负或自认勇敢的——虽然十有八九会失败。远离公众的艺术创作者并非高冷,也并非厌恶他人。只是因为他/她反生活。

以上的表述,好像在表明世俗生活与创作生活有高低。不是,创作者能够进入到艺术潜意识之中,代表他/她有这样的天赋,本人被赋予了这样的一种使命。接过这个使命,心无旁骛去履行。或者抛弃这个使命,转身投入生活中。都是对的。但在这两个地界转进转出,对创作者本人或者与他/她生活的周边人都是无益、不负责或伤害的。这就是我全部要表达的观点。

泽帆







昨晚大冒险是输了的人要当众朗读自己十年前的社交动态,每个人认真念完自己小学时期的伤感文字大家都笑作一团,因为几乎都是故作姿态的存在主义迷思,和过分纵容的关于自体的种种冥想。但后来还是有人哭了,因为她说她真的能读懂那时候自己写的东西,她不觉得多么好笑,因为她写的都是真的。她以为不管现在多么糟糕但至少童年是快乐的,结果禁不起细看,她真的从未快乐过,她不敢承认这个。

软角鲨烯







傍晚一个人走路,突然被幕天席地般的孤独打倒,体内远古的基因呼应黄昏时莫名啼哭的孩子,像是觉察到今日的衰退与丧失,忧从中来,心有戚戚。立马警觉起来,心里响起陈老师唱的那句“喜欢一个人孤独的时刻,但不能喜欢太多。”

林地胭脂







最近在想,什么是我生命中的小红花。做事之后来自别人的表扬,学生时代得到的奖状表彰,这些算小红花。现在也有大红花,以母校、平台、职位为背书得到的种种优容优待,fancy的环境,能唬住人的腔调。

在红花簇拥之下,能做到完全没有虚荣感吗?置于贪嗔痴之内,我也是俗人。

可是剥离这些光环我还剩什么,我紧紧抓牢在手里的东西是什么。小红书多的是大厂离职博主,top高校博主,500强博主,看着花团锦簇热闹非凡,多的是靠title捞一杆子生意的华而不实之辈,上不了秤,太轻浅太表面的东西注定没重量。

红花只是做扎实事情附带的奖赏,乱花迷人眼,一场不大的风雨足够匆匆谢春红。手里的资源、扎根的深度、掌握的规律才是根系,多去栽树,别惦记花。

折枝做梦甘露寺重生版







我是否明白,那会伤及我孩子的感受?我想我明白,虽然她们可能有不同的看法。但我想,我十分清楚小孩子闷在心头的痛,那份痛会陪伴我们终生,其中包含的渴望如此巨大,让人哭都哭不出来。在每一次心跳的搏动中,我们抓着那份痛不放,就是不放:这是我的,这是我的,这是我的。

伊丽莎白·斯特劳特《我叫露西·巴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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モモ







喜欢的女作家,多少有张爱玲的影子。或者说她们都指向了那个荒凉的大源头——《红楼梦》。


比如李碧华,有种“末世的风情”;比如何秀萍,她有一句词,在香港时常常低头默念,叫“茫茫如水一般日子淌过”,这首词名字,是《那个下午我在旧居烧信》。


今天看费勇教授文章,讲张爱玲,概括了这种,笔下情调:


“张爱玲作品荒凉的气氛还在于她叙述的调子,那种特有的回忆的调子。读她的作品,总想起小的时候,在古老的临河的大墙门前,在月光里,听老爷爷老奶奶讲从前。讲的人是眷恋的,哀伤的,听的人则是萧瑟的、恍惚的。张爱玲曾经说过:回忆总是令人惆怅的,过去的美好只会使人感到一切都已完了,而过去的烦恼。只会使人再度烦恼。


细节往往是和美畅快,引人入胜的,而主题永远悲观。”


永远的,悲观的,大荒园。张爱玲。

Happy Swag2000







七月棹。落地京都多些些来日雨,夜色淋湿鸭川。漫步金阁寺,悠然见岚山。月光如箔般裹着金阁寺,此刻且闲,且寂,且淡。于是今日读到加缪:“但归根结底,此生抛弃我的,首先是扼杀我的东西。一切赞扬生活的,同时也加深了生活的荒诞。”

里絵







这几日重看《潜伏》,发现翠平的成长线写得很好。俩人从一开始的彼此嫌弃,到后来硬着头皮磨合,越来越有默契,在彼此初生情愫的一个夜晚,翠平躺到余则成睡的地板铺被上,翘着二郎腿,让对方亲吻自己,余则成缓慢地、小心翼翼地俯下身子点了一下,刚想离开,被翠平一把抓住,挑眉说了句:“你是自愿的”;再之后,翠平先爱上余则成,时不时会吃左蓝等人的飞醋,在得知前不久在自己面前牺牲的左蓝真是他曾经的恋人时,生气地说“我要早知道你们是这种关系,我在她牺牲前就会告诉她,我跟你是假的,你肚子里只有她”,包括她虽厌恶晚秋爱慕余则成,但还是会切身同情并帮助她脱离困境,这种超越自身立场的温柔体恤非常动人;随后,俩人在家举行了秘密入党仪式,余则成注视着翠平的眼睛,带着强烈的自觉的精神尊重和信仰联结,跟随她念出誓词;一直到翠平接替缺席的狙击手射杀陆桥山,他们的感情迎来转折点,在深山练习打靶时余则成终于亲眼见到翠平的枪法,她干脆利落地瞄准并打碎目标瓷瓶,认真地抚摸手枪说这枪真好,而面对她闪闪发光的战斗素养,余满脸震惊、崇拜,忍不住称赞她拿枪的时候特别有魅力,以及完成任务后说她“像战士,也像太太”。

翠平这个角色,有着立体的起承转合,坚毅、果敢、忠诚、乐观、淳朴、直接,身上的每一点都值得爱,是真正有人格魅力的大女主。

林地胭脂







暴饮暴食后看到自己快要爆炸的肚皮,本应恨一下但今晚我想稍稍原谅我自己,普通人好不容易赶上并不饥荒的年代,很多人脑袋和口袋都空空所以只能加倍地去填满胃袋,这是金字塔底部自我满足的基本单位,往上每攀爬一层都那么艰难那么寂寞,今晚就要让我停在底层持续自我臃肿的基建。有的人真的因为寂寞所以要吃这么多东西,你知道一只松鼠需要收集五千多个坚果才能抵抗寒冬吗,今晚我就是一只松鼠,我必须过冬所以我感恩每一个美味的坚果。

软角鲨烯







实际上,这些把女性比作自然力量、领地财产和技术产品的隐喻,是将女性性别推到了远离人类的“他者”范畴。在罗曼看来,通过把“她”类比为风暴和海洋,“女人变成了自然与文明之间冲突的象征,她用美貌诱惑男人,用魅力吸引男人,但她十分危险,因此需要被征服”。女人是需要被殖民的大陆,是需要被攻占的堡垒。这种情绪不仅反映在英语中,在世界各地的语言一从意大利语到泰语中都是如此。一个国家的政府拥有所谓的“开国之父”,而该国的土地却被视为一个女性实体“大自然母亲”“处女地”。在语法、寓言故事和现实生活中,女性都被看作文明的男性世界之外的荒蛮之地,野性的东西命中注定需要被驯服成我们传统上希望女性成为的脆弱、娇嫩的花朵。

阿曼达·蒙特尔《语言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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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ypergraphia.











拣米,古代酒名。

只取字面意思,把散落的米粒拣到碗里。

本栏目用来收集酒友有趣的言论,禁二次商用。







撰稿:酒友

图源:林地胭脂
整理:林地胭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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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墙对饮
林地胭脂,正在与人生相互试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