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8.9—2024.8.16
在怎样的时刻确定爱对方呢?
武田百合子这样写:“站在大门口,看到一盏小小的亮光和一个像人影一般移动的东西朝这边靠近。我用手电筒一照,原来是不知何时出门去散步的丈夫。为什么呢?他让我感到怀念,感觉就像有一段时间没见面的人。”
林地胭脂
走在北京秋天黄昏的人群里,最让我嫉妒的是那些一手提溜着二两打包好的猪头肉,一手牵着一只摇头摆尾的大金毛的中年人,他们分食着秋风里最清心无糖的一口,没有性欲,没有野心,没有业务,没有信仰,也没有那颗必须保持美丽的铁心。只有公元542年某个王朝的黄昏,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带着无关紧要的狗和二两无关紧要的猪头肉,他们谁也不用追赶,谁也不用挽留,只需要中年的一点重力加速度,就能坐享一整个首府。
舔玉喋血
夏天我们路过爱,路过很多爱,如同被蝶翅上闪光的粉沾亮衣摆,然后带着一身盛夏的气味匆匆奔赴冬天,凭此来度过寒冷,延续浪漫。
傅雁眉
千万不要相信,压力可以转化为动力,你的压力只会转化成病历。人真正的动力,源自于内心深处,对于“快乐”和“兴趣”的追求。
毛姆《人生的枷锁》
路过商场里的七夕节活动展板,看到很多剪贴诗,剪贴着白头偕老的故事。但还是在众多中一眼看到这一张。
zhengzaixiayu
很多本质主义的定义性质的语言都是在合理化那样东西, “男人生来就是如何如何”,“女人生来就是如何如何”… 这类话有时看似抱怨,其实已经是一种消极的接受,是用广泛性安抚个体遭遇的无可奈何。这种夹杂着接受态度的叙事可能已经是对讲述者其自身不利的,是反建设性的,然而他们仍然在不断重复这样的说法。
the_flaneur_
大学里,有一节课是俄罗斯文学。女老师走上讲台,先是沉默了一阵子,然后很低很慢地说:“早上我的猫死了,我很难过。”我们在下面都吃吃地笑了起来。“不要笑。”她依然很低很慢地说,空气开始安静下来。又过了一阵子,她开始上课。后来,我很多次想起这个场景,特别是养狗之后。悲喜当然是不相通的,但面对别人的悲喜,学会安静,进而理解,是一门重要的功课。她那句“不要笑”,在以后的日子里帮我滤除了很多轻浮。
树下有玉
美好的不是投石,而是观看涟漪,观看其生成的绵延、形态的奇偶、迟缓的止息。
普_照
记录读《富士日记》的一些心软时刻。
一处是约好夏日来访的友人梅崎去世了,接到讣闻电话的当日晴朗澄澈让人沉醉,百合子边开车边哭,在邮局发唁电也忍不住流泪,“生病的人会在这样的日子死去呢,而梅崎死了。”回家后,一家三口久久无法讲话,默默吃饭,分别在不同的房间里哭泣。在这天的日记上,贴着已变茶色的死讯,上面写着:十九日下午四点零五分死去,五十岁。半月后的湖上祭,百合子一遍遍望着升起又无声消逝的烟火,想起梅崎,落下泪来。
一处是准备晚饭时,收音机在爵士乐间隙播报,在大和射杀警官的犯人夺车逃进东京涩谷的枪支店,把店里的人当作盾牌与警官互射,过程中有四个看热闹的人受伤,山手线停驶。女儿花子看着晚霞,小声说:“收音机里说‘从大楼之间望见的东京黄昏的天空是紫色的,很美’。”百合子在富士山麓写:“我听着连续射杀事件的新闻,感到东京在遥远的彼方,是个美得不可思议的地方,是个让人怀念的地方。”
另一处是有天早上丈夫泰淳把枝条上缀着七朵浓郁兰花的龙胆插在胸前口袋,百合子刚起床,呆呆来到院子里,问“那花是我们院子里的?”丈夫只是不回答,挺着胸炫耀般在她面前走过去。
林地胭脂
诗歌蕴含的喜悦,也便是那样的一瞥:我们从生活虚掩的大门,看到心灵的树丛间,文字那金黄色的柠檬在闪耀。
黄灿然《必要的角度》
同小冬在网师园喝茶,讲到一意的诗。念了最后一句,后来下了山/我们好像还背负着露珠/就一直轻轻地生活。小冬说,这个我能感受到,每次从山里回来,总能感觉到头发,衣衫上都萦绕着林泉之气,仿佛真的就是头上顶着露珠儿下山来了。其实还可以把这个露珠的意象转换成美好的人和事,我们小心翼翼地生活,也就是为了配得上这样的美。小冬说起话来,总是这样地好听,茶桌上正好有一朵芍药花案月饼,我将它当莲花一样举到头顶,笑说,师傅,你看,我开悟了。网师园茶室的名字恰又叫露华馆,真是再切题不过了。两个人嘻嘻哈哈,一直等到暑气散去,方才去逛园子。冷泉亭侧的那一株紫薇下面总是有人拍照,我们看看殿春簃的窗户上花儿的倒影,亦觉得如梦似幻。虎儿墓碑边上的紫藤也复花了,淡淡的紫色,有一种温柔的甜香。
xiaomei0707
读《猫鱼》,里面有一段引文:“我喜欢写信,因为它是一种可以随时展开的对话,无论对方在不在,你都可以在任意一个早晨坐下里跟他说话。你可以随便聊,而不必礼貌地等待对方完成它的思路,段落之间可以隔很长时间——也许好几天过后,你会重新拿起笔接着聊。”
陈冲给朋友写信的时候恨不得写100个感叹号,“我想不出能足够达意的词,反正咱们有共鸣,不写更好。”词不达意的爱意,是沉默又喧腾的植被。
想起了2022年的春夏,那个寂静冷肃、封闭幽暗的春夏,我和L互通了几封书信。此刻那些信件不在身边,我也忘记了里面具体写了什么,只一件事情记得,我写到:“这一周,我得到的唯一的水果,是一个酸酸的、小小的苹果。”那种伤痕和幸存,在我心里像墨水一样洇开……刚刚和L聊天,我们都太忙了,各自有着不想打扰对方的小心翼翼,时间间隔很长,过了很多天另起一个自然段,但依然自然舒服。这段时间的备考,是生活的阴影,也是生活的倒影,虽然孤独寂寞,但是也有他者的守望和自我寻找。夏日,叙秋,过冬,春眠,季节流转中我还是会想起那一枚苹果:它告诉我,我幸存了,于一种巨大的历史震颤外,于一场时代的阵雨中,感谢读到这里的我的朋友,你们在大雨中为一个遥远的不成熟的孩子撑伞。
鱼块菠萝
从汉阳江滩西门散步到鹦鹉洲大桥下,先是看到一个女人抱着浮囊走到江里,接着又路过了一片泳池。跃入水中,是过夏天的具像化
zhengzaixiayu
读《富士日记》中部,昭和四十二年多雨的夏,百合子家六岁的狗狗波可死掉了。
死因很难一句讲清,原话是“那天比平时热。我们每小时一次把它从后备厢放出来让它休息,可它等不了。波可用脑袋顶开篮子盖,探出脑袋。每当车摇晃,被硬是顶开的盖子就像弹簧一样绞住波可的脖子。它没法缩回去。”百合子说她永远记得,打开后备厢时,狗死了,但天空湛蓝。
埋它的坑是丈夫泰淳挖的,百合子软绵绵瘫在坑边抱着波可呕吐一样大声地哭,哭不动后,用毛巾和波可的睡毯裹住它,但丈夫说这样很难腐烂,于是波可赤裸地埋在院子灌木下,脸朝着家的方向躺着。因狗狗腐烂后,土地会下陷,百合子写“希望早些陷下去一大截,重新加土的日子早些到来。”
第二天是朋友梅崎两周年忌日,起床后夫妇俩错开彼此的眼神,避免交谈,本来百合子打算带着波可一起去灵园,结果只能独自在暴雨天去扫墓。
她说不管做什么都在掉眼泪,夜里醒来会哭,烧掉波可用过的物件和掉在地上的毛发会哭,清早听到丈夫踩院子碎石的脚步声会想起波可曾呼呼喘气围着丈夫打转,阳光灿烂的午后鸟开始叫,而没有狗的院子无限寂静,夜深会恍惚幻听波可沉睡时像啜泣的鼻息…她告诉自己,不要憋着不哭,要只流泪不出声,要张着嘴,呼呼出气。
几天后,寄宿的女儿花子要回家了。波可是花子养大的狗,早餐桌上夫妇俩商议告诉她真相的事,丈夫决绝地将这项任务推给百合子,“他用力拉开椅子站起来,进了工作间,关上移门。他在吸鼻子。他是个爱哭鬼,滑头。”
于是接女儿回家的路上,百合子慢慢开在能正面看见富士山的平路,简短坦白了波可的死讯,女儿低着头说“知道了”,百合子因为说出口,像给波可办了葬礼般,心平静下来。花子真是很懂事的女孩子,后面提到,“一到山里,花子立即去了波可的墓前,换了水。自从告诉她狗死去的事,花子一次也没提起过狗。”
慢慢地,百合子渐渐接受波可的离开,但从未忘记。
夏夜发现波可墓正上方总会有一颗暗星和一颗亮星,“我想,那家伙怎么样了呢,稍微腐烂了吗?我的眼泪不那么多了。我有时想,再养一回狗吧,有时又想,再也不要养动物了”;秋末听到脚步声般枯叶落下的声响会有种波可还活着的感觉;冬日看波可的墓积了可爱的雪;来年春天,会在波可的墓上种三颗土豆,折一枝富士樱插在墓顶。
读着这夹杂在三餐杂务间的漫长记录,仿佛我的心也跟着死去活来一番,不再哭泣的日子、土豆发芽的日子、重新加土的日子,只需等待,终会到来。
林地胭脂
“ 知道为什么爱丽丝·尼尔喜欢画母亲和孩子吗,因为她离开了自己的孩子。” 秦文看着画面上的一对母女说,“ 艺术总是从 ‘失去’ 开始的。” 艺术,总是从失去开始的。
张悦然《天鹅旅馆》
家里一天中最后的阳光☀️
Nairobiiiiiiii
和女性的友谊,有时候让我想到学生时代爱用那种弧形铁制发夹,和头皮形态贴合,细腻地抚平碎发,成为一种不可或缺的灵魂小物件。而偶尔深夜拆下,会发现发夹里夹着扯下来的头发。那份友谊就是这样一只夹着头发的发夹。倒不是对应那种对于所谓闺蜜传统的扯头花之想象,只是女性之间就连暴力也如此纤细,而这暴力并非搏斗,却几乎是一种拥抱,是自己人与自己人之间的长久端凝,因为无人能承受这种高精度分辨率下的端凝,所以只得释放血腥味来镇魂。
舔玉喋血
想起之前跟前辈朋友聊到如何看一个人的潜力。如果一个人只想到赚钱,只为了赚钱,他的财富上限会很普通;但如果一个人有特别热爱的事情,他们解决问题、创造,这样的人财富上限非常高,金钱只是一个顺便的结果。世界上最有财富的人反而往往是后者,而不是以财富本身为目标的前者。这句话当然不是绝对正确,但我明白她的切入点,从她的嘴中讲出来也并非空话。
the_flaneur_
说起游戏,之前朋友和我分享他读完《看不见的女性》的感受,他说其实女性和被指派为女性的酷儿群体会比顺性别男性更容易晕3D,就是性别歧视导致需求被忽视或不被重视的原因。想起有次玩见证者的时候差点吐了,后来要买3D游戏之前都得观摩好久。可为什么会这样呢?明明在抽样体验时也会叫上同等数量的女性和男性不是吗?(虽然绝大多数时候还是在按指派性别sex去做二元分类)但这并没有多大的用处,因为眩晕的感受时常会被看作是月经痛一样无病呻吟的存在,不会被放在和游戏内容和视觉效果一样优先级、被视为硬核标准的位置,毕竟现在都还有人觉得月经可以忍回去,那晕一下怎么不能忍回去呢?再说回来,游戏行业一直以来都是一个特别男本位的领域,所谓的游戏设计默认的中立都是根据顺性别男性的假设来设计的,所以市面上大多数3D游戏也都是打斗、推理、冒险类(被认为是符合男性气质的),很少会去考虑很多女性和被指派为女性的酷儿也会玩,而且还会因为生理差异的原因感到晕玩不下去。但其实晕3D是可以通过前期的游戏设计(比如说对视角、动态模糊和帧率的调整)来减少的,这不是一种完全无法缓解的生理反应。还是那句话:在被父权文化浸透的社会里没有任何中立客观的东西,即使是小小的不适也有迹可循,游戏领域需要更多的女性和酷儿参与其中。
空
娜拉带给我的省思,是唯有训练男性培养出女性的性别特质,否则社会永远是男性占优势。女人能生育,但不应因此而认定只有女人能养孩子。改变既有性别分工之所以重要,在于必须解开社会以生理功能来决定女性身份的定见。若女性能推动法律,制定女人生完小孩后,由男人回家开始照养小孩几年,或能逐渐松动目前仍僵化的性别角色与性别气质认同。男人在养育小孩或从事家务劳动之际,或能培养如温柔、慈爱、慷慨等向来被归类为母性的良好特质。也唯有通过家庭、学校与社会教育,解构两极化的性别气质,让男女都适(个人)性发展社会角色,才能解开男人经常失去男子气概的焦虑与恐惧。因为,正是这些焦虑与恐惧,驱使许多中国男性,以打压与污名化女性,来巩固自身的性别与社会文化优势。
许慧琦《“娜拉”在中国》
在代代木公园假装不热
Fesley
今天突然發現絲瓜藤很仙
可乐波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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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布罗萨_
花园里的晚香玉慢慢绽开了,剪一支回家,满室暗香。读到“一整天很安静。今天也有悠长的夕照,那期间,院子里的雪染成了玫瑰色。我朝着夕阳跳了一支舞给它,含着感谢的心意。”我也是含着这样感谢的心意,在香气中阅读。
林地胭脂
拣米,古代酒名。
只取字面意思,把散落的米粒拣到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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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稿:酒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