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瑞娟百年诞辰：梁兄化蝶
何华
2017年，93岁的“越剧十姐妹”之一范瑞娟走了——戏迷心目中的梁兄化蝶而去。今年是范瑞娟百年诞辰。
说到范瑞娟，就不能不提《梁山伯与祝英台》，她演的梁山伯一角，深入人心，无法替代。1953年上海电影制片厂把它搬上银幕，范瑞娟袁雪芬分别饰演梁山伯和祝英台。
越剧基本上是女性演员包揽生旦，1949年之后才开始尝试培养男小生，像赵志刚这样的尹派小生当然不错，尤其唱功，但我还是喜欢看两个女人演越剧，更婉约更缠绵也更像是一场真假不分的戏，范和袁的《梁祝》把这种性别暧昧（包括故事本身含有的女扮男装）的深刻意味推到了极致。
提及越剧小生流派，首推尹派，这是不争的事实，但范派自有它“厚道”的典范意义。不论唱腔和人物，都给人醇厚道德之感，“呆头鹅”梁山伯这个角色最具代表性。《山伯临终》一场“待儿看来……”，唱得哀婉之极，真是令人心碎。范派传人章瑞虹每次演出这一段，台下范迷必定一句一个彩，简直乐疯了。这个现象很诡异，按理这是悲剧唱段，情绪应该压抑才对，但戏迷们往往跳出故事情节，为唱腔本身鼓掌喝彩，悲喜交集，戏里戏外穿越自如。
尹桂芳、徐玉兰若演梁山伯，肯定不如范瑞娟，不是说她俩不好，是因为范瑞娟这个人与梁山伯已经合二为一了，到了人戏不分的境界。
这样的例子还有一些，譬如周璇与《天涯歌女》，别人再也唱不出周璇自自然然的“小妹妹腔”了：“天涯呀海角/觅呀觅知音/小妹妹唱歌郎奏琴/郎呀咱们俩是一条心/嗳呀嗳嗳呀/郎呀咱们俩是一条心。”
电影里周璇一边唱的同时，赵丹眨巴眨巴眼睛、呆萌地拉着胡琴伴奏，两人真是登对，情意绵绵。范与袁的梁祝，同样也是绝配。有人为傅全香抱不平，觉得袁雪芬利用政治权利，把电影版祝英台一角“抢”了来。其中原委，姑且不论，客观上，袁雪芬没有辜负祝英台一角，和范瑞娟也搭配得丝丝入扣，两人珠联璧合，成全了一部好戏。
我生长安徽合肥，后来去上海读大学，几乎以最快的速度适应了上海话（越剧的浙江嵊县方言和上海话接近），这与越剧的薰陶不无关系。文革结束后，一大批戏曲电影重新上映，包括越剧《红楼梦》、《梁祝》、《碧玉簪》、《柳毅传书》等。前三部谈的人多，不过，我常常挂念的却是竺水招主演的柳毅，这个演员不简单。她曾以旦角身份和尹桂芳合作，后来由旦转生，另辟蹊径。我一位邻居阿婆，从上海支援内地建设来到安徽纺织厂，她看了不下十次《碧玉簪》，尤喜最后一场“送凤冠”，周宝奎演的婆婆，真是吃透了人情世故，又有喜感，谁看了都喜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