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
张铭,男,1987年生,四川德昌人,历史学博士,成都师范学院史地与旅游学院讲师,研究方向为西南历史地理。
李娟娟,女,1988年生,重庆城口人,西南大学历史文化学院博士生,研究方向为专门史。
【全文刊载于《中国人文田野》第9辑,成都:巴蜀书社,2020年,第145-155页,注释从略】
因川西南僻于一隅,目前学界关于本地区盐业资源开发的研究成果有限,较具代表性的主要有李绍明、张学君、周志清、江章华、杨丽华等人的研究成果。笔者此前亦从历史地理角度对历史时期川西南地区盐业资源开发作了初步的系统探讨。这些研究成果中虽然亦有对盐源地区盐业资源开发与青铜文化的互动作了考证及田野调查,但整体而言,以往关于川西南盐业资源开发研究缺乏系统的田野考察与历史文献的综合研究,使得历史与现实之间出现巨大的鸿沟,因而在梳理文献的基础上加强田野调查力度,跨越这一鸿沟,探寻历史时期川西南盐业发展与生态、社会互动留下的历史印记及其现实启示就很有必要。
一、生态应无恙——川西南盐业资源的开发与生态互动
笔者曾简要梳理了明清以来盐源地区盐业生产与生态环境的互动,其中谈到:明清以前,盐源县长期的盐业资源开发使得盐场附近森林植被遭到破坏,“昔日林莽,变化童山”,“附近地区的原始森林均被砍烧殆尽”。直至乾隆时“以煤代薪,改用小圆锅熬盐”,盐源县的制盐燃料才开始更新换代。但也并非一蹴而就,“以煤代薪”经历了较长时段依旧没有完全实现。到清代光绪时期,盐源县煮盐还在利用薪柴,且有专门的薪柴山场。如光绪后期盐源县北“古柏树之山,叶鸾枝麝,根铁柯铜”,植被丰富,县北“大河之山,与阿撒马头接壤,多夷村,多大木”,当地民众“伐木于山也”,随即“鬻薪于井也”,将所伐薪柴销往盐场,可见其时盐源县煮盐燃料中薪柴仍占据重要地位。光绪时期,盐源县白盐井的盐业发展较快,食盐的贩售使其成为该县最繁荣的市场,所谓“市莫恒于白盐井,亦莫大于白盐井,其盛也,日出之米,日晡之柴,日中之银、盐百物,黄昏之客货牛马,至者万号”。可见白盐井市场之繁荣,同时居民生活及盐井煮盐主要依靠“日晡之柴”,即上午贩运而来的薪柴,其时盐源县“城内川庙侧”有专门的“柴市”贩售各类薪柴。当时熬盐的燃料仍然主要依靠“炭、柴”。清代盐源白盐井煮盐煤炭主要来自白盐井西部十五华里的火烧堡煤炭,其在地层表面,可明漕开采,成本较低,故被广泛采用。所采煤炭从煤场到盐场主要依靠驴马驮运,每匹每次仅能驮运60—90斤,运煤驴马多时可有千匹左右。盐源县小盐井在白盐井南25里,仅隔一山,“煮盐亦用煤”,但盐水颇淡,一百五十斤盐水出盐一斤,且临河,易被淹没;清中后期,盐源县白盐井因距离煤场较近,煮盐逐渐用煤,但黑盐井因距离煤场较远,煮盐“所用燃料则非煤而用柴,故其成本颇高”。清末,盐源县白盐井煮盐燃料多用“炭、柴”,黑盐井“概用松柴”。民国初期,白盐井煮盐“煤柴兼用,两昼夜成盐”,“黑盐井只用松柴,一昼夜成盐”。乾隆朝以来,白盐井煮盐燃料煤、柴并用,其西部火烧堡煤炭的开采运用亦缓解了对周边植被的采伐进程。而黑盐井及其他州县的小盐井因长期封禁或规模过小,到光绪时期周边森林植被依旧分布广袤,薪柴便于采取,故到清末民初依旧广泛使用松柴作为煮盐主要燃料。因川西南地处亚热带季风气候区,森林植被再生恢复能力较强,盐井周边被采伐的森林亦会逐渐恢复,故到清代晚期盐源县整体生态环境依旧良好。如光绪后期盐源县出产松、柏、橡等常见林木,亦产“杉”等价值较高的林木。同时出产虎、豹、熊、狒狒、鹿、野猪、麂、麞、猿猴、豺、狼等野生动物,而豹皮、鹿皮、狐皮、獭皮、九节狸皮、鹿筋等亦是当地大量出产的“货属”物产。清代后期盐源地区丰富的林木资源、大量分布的野生动物及动物制品反映出清末盐源县境内整体生态环境依旧良好,说明盐业资源开发对生态环境的影响仅限于盐场周边邻近地区。
解放后,虽然盐源地区仍大量使用薪柴煮盐,但当地已经开始大规模人工造林,大力进行荒山绿化和迹地更新,飞机造林和人工造林110万亩,盆缘荒山基本绿化,到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人工造林幼树株已高2.5-3米,每公顷6000-7000株,全县林业用地762万亩,占总面积60.7%,木材蓄积量2557万立方米,整体森林覆盖率已达34%。长期使用松柴作为煮盐燃料的黑盐井地区所处的盐塘区森林资源亦较为丰富,森林覆盖面积达115.4万亩,成林面积48.2万亩,木材蓄积量395.7万立方米,而长期使用煤、柴结合煮盐的白盐井所在盐井公社森林覆盖面积达22950亩。
为了验证历史时期川西南地区盐业等矿产资源开发对当地生态环境的影响,2019年6月24日,笔者前往西昌,准备次日前往盐源实地考察。西昌已经不是往日阳光明媚之城,虽然仍旧保留着月城、小春城的美名,但风物已经不复昨日!自从西昌的决策者在旅游城市与工业城市之间摇摆之时,西昌地名悄然增加了攀钢西昌医院路口等公交站台地名!随着攀钢的迁入,西昌地区小气候已经大幅度改变!现在六月的西昌天空跟冬日北方小城差不多,雾霾严重,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来!夏日的西昌,好多爱美女生已经戴上了口罩,和北方雾霾天气时女生们的反应差不多了!西南地区诸多富矿区或者历史时期矿业发达之地多未能给当地带来实际长远经济利益与对应的社会效益,反而给当地带来生态、社会的长远问题!滇西北、滇东北、川西南、川西、黔西北等地莫不如此!但这一历史时期的矿业发展的老路所带来的历史惯性却冲击到了现代的西昌!将攀枝花市已经逐渐没落的重工业迁到西昌,带来的生态、社会问题已经迫在眉睫,虽然一部分普通市民处之泰然,陶醉于短期经济利益中,对于未来的生态、社会问题已然麻木!但更多的市民对攀钢迁入引起当地环境的变化已经有了危机感,夏日横断山区谷底长期无大风,使得攀钢经久基地产生的雾霾长期笼罩于西昌城头,故而夏日的西昌本应是风和日丽的度假胜地,却经常看见戴口罩以避雾霾的人群。
2019年6月25日下午五点,坐上到盐源县的最后一班汽车。当天是阴天,但雾霾还是比较重!汽车出城,一路黑压压的,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汽车一路向南,到了西溪乡西木立交桥后转上307省道,正式踏上了前往盐源的道路!西溪乡有地名盐井垇,在108国道西侧,或为曾经之重要盐卤产地!京昆高速与307省道交汇处即经久乡附近,这里也是攀钢钢铁厂在西昌的冶炼基地,周围空气污染非常严重!307省道并非柏油路,而是水泥路,车行其上,颠簸异常!道路两旁水稻、玉米、葡萄长势喜人!随着盘山公路海拔上升,陡坡上的山林也逐渐被开垦成耕地,坡度很大,易引发泥石流等灾害。原来需要翻越梁子的艰难山路,随着磨盘山隧道的打通,已经较易通过了,亦可以想象当年盐源食盐运销西昌之艰辛。一路上有许多养蜂户将蜂桶置于路边,这是这一带环境良好的重要体现。一路前行,山上羊群很多,但树木不大,多低矮灌木,彝家小屋点缀其间,许多荒山已经种上了青花椒、核桃等经济林木。307省道两旁,滑坡等地质灾害的遗迹随处可见。六点七分路过煤炭沟隧道,五分钟后到金河乡,下面即雅砻江,雅砻江一些江段出产沙金,故又名金河。随着海拔降低,公路绕到江边,攀枝花、仙人掌、芭蕉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大。路边的雅砻江鱼店也越来越多,跨雅砻江的另一座大桥也开始修建,就在老桥旁边。车行至马沟水附近香格里拉饭店时,因前面运输风力发电机组叶片而出现了短暂堵车。川西南地处横断山区,很多山脉的顶部风力强劲,这些风力发电机即安装于横断山脉的诸多山脊之上,所发电力主要输送至成都。
(一)盐业生产对森林植被的影响
6月26日早早起床,匆忙在成都老字号面大王三分店吃了碗排骨面后便寻找前往盐塘的班车,同时买了面包等干粮以备不时之需。道路旁的梅雨河很混浊,主要还是两旁植被较少,同时搞基建破坏了山体,泥沙俱下,导致河水混浊。梅雨河与岔丘河交汇后,成了盐塘河,水量大增,但依旧混浊不堪!216省道即顺着盐塘河河谷延展开来。十点三十七分到博大乡,该镇道路两旁商铺林立,但亦比较破败。该镇有安达煤业公司开采当地煤矿资源,路边多严禁私采矿产资源的宣传语。或可见此地矿产资源丰富,但私采之风盛行,这在明清以来就禁绝不了的风气现在仍炽。同时私采河沙更为常见,也是盐塘河混浊的重要原因。山间陡坡也被开垦成坡地,破坏了本就不多的植被。盐塘乡虽然曾经因产盐富庶,但现在多为彝族聚居,居民不多。以前煮盐作坊主要在盐塘乡乡政府、派出所附近,但盐井并不在此。询问得知,黑盐井在山腰。于是通过盐塘乡街道,在彝族大哥苏日铁的带领下,大概得知了黑盐井具体位置。但因为不顺路,苏日铁给我指了大概方向后便分道回去忙农活了。我在山林中、玉米地间前行一段路后,便找不到黑盐井具体位置了,在路边歇息时两个彝族女生从山脚走来,询问她们得知她们一位是马国英,16岁,博大中学初三毕业生,一位是马学玲,16岁,盐源县民族中学初三毕业生,她们是亲戚,中考结束放假回家休息。她们知道黑盐井的具体位置,多亏这两位女同学带路,不然得花更多的时间来找寻黑盐塘卤水口。刚拍完黑盐塘卤水口照片,天公不作美,下起了大雨,她们忙着回家,在杂草丛生的林间小路像小鹿一样快速消失在丛林中!
黑盐塘附近因长期煮盐,周边植被破坏殆尽,水土流失严重,故而修建了许多堤坝,迟滞泥石流侵害。盐塘卤水口附近已经被附近彝家开垦成坡地,种上了玉米、核桃、花椒,植被不多,仅有部分分布,而煮盐作坊在盐塘乡乡政府旁边,附近的山林几乎没有大树,山巅偶有植被分布,山麓以下,植被稀疏。主要是因为民国初期盐源县每年产盐达四万担以上,民国中期以后降至四万担以下,产盐量的巨大意味着对森林的消耗量亦大,当时黑盐井有八家大灶,有大锅八十口,煮盐只用松柴,一昼夜成盐。黑盐井只用松柴煮盐,一直延续至解放后较长时间,故而黑盐井周边山坡皆无大木,松柴都在历史时期煮盐过程中消耗殆尽了。近年,盐场关闭,植被才开始复苏。从盐塘乡乡政府到黑盐塘卤水口大约山路四五公里,在认识路的情况下步行需两小时!而道路两旁植被稀疏,多被辟为耕地,水土流失较为严重,故而山沟中修有许多阻挡泥石流的挡泥板,试图减少泥石流带来的灾难,但更重要的应该还是退耕还林。
下山到街上,采访街边彝族老人得知,一些彝族婆婆是从宁蒗嫁过来的。他们说,四十多年以前,政府管理着黑盐塘,煮盐统销。后因交通改善,盐业生产技术改进,食盐已经非常廉价,煮盐获利甚微,政府放弃管控,煮盐作坊逐渐废弃,当地贫困的彝族群众没钱购盐,还自己煮盐,主要是桶桶盐,自己吃。但近二十年来,经济快速发展,食盐价格进一步降低,彝族群众收入增加,购置食盐不再是问题,于是不再继续煮盐,黑盐塘卤水口逐渐废弃。当黑盐井不再大规模煮盐后,当地森林植被逐渐恢复,通过实地调查可知,目前,黑盐塘所在盐塘乡的森林资源甚为丰富,全乡有森林面积119平方公里,森林覆盖率达82%,出产黑木耳、蘑菇、松茸等,但站在黑盐井,目力所及,山头的森林中还是缺少大树,主要还是历史时期采伐过度所致。
民国时期盐源县每年产盐达四万担左右,其中白盐井产盐最丰。当时盐源县有九十四家盐灶,白盐井十八家大灶,六十八家小灶,占盐源县总盐灶的91.49%。白盐井有大锅四百五十九口,小锅六百四十三口,白盐井煮盐煤柴兼用,两昼夜成盐。煤柴兼用,所以对薪柴消耗量有所缓解,但煤炭运输并不顺畅。民国时期,白盐井煮盐过程中每担盐中燃料成本即占百分之六十,其所需煤炭从火烧堡运至白盐井因道路不便,只能用骡马驼运,效率低下,“每炭一块重约二十斤,价洋一角,运至白盐井须运费三角六分至三角八分,故炭价之本身不贵,所贵者为运价,以致供不应求,价值自然提高,灶户之因燃料问题不得解决而倒闭者,占半数以上”,当地灶户、居民等早已希望修筑火烧堡至白盐井的道路,但始终未能解决。因煤炭运输不便,导致煤价过高,于是薪柴在盐源煮盐燃料中仍然占据重要的地位。同时煮盐量的绝对数量巨大,故而对薪柴的消耗量仍然巨大,致使白盐井周边方圆十公里范围内都少有大木,在历史时期煮盐过程中尽皆消耗。七十年代以来,煤炭逐步取代薪柴成为白盐井煮盐燃料后,当地因煮盐而消耗的森林植被逐渐减少,但煤炭的普及又带来了空气污染及固体废弃物污染等一系列问题。
泥石流挡泥柱与光秃山坡
清代白盐井因火烧堡煤炭的开采,煤炭在白盐井煮盐燃料中所起的作用越来越大,但清代民国时期火烧堡运至白盐井的道路不畅,只能用骡马驼运,故消耗的煤炭数量有限,所引起的空气污染尚未引起重视。但解放后,随着交通条件的改善,汽车取代骡马成为运输煤炭的主力,白盐井盐厂煮盐过程中煤炭供给充足起来。特别是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随着白盐井盐厂机井的开凿,卤水产量大增,对煤炭需求量亦大增,随着煤炭消耗量的增加,煤炭燃烧过程中产生的二氧化硫、粉尘、废气等对盐厂周边居民的生产生活都产生了较为严重的影响。
此次田野调查过程中,65岁的本地居民彭启碧介绍盐厂生产过程中对当地空气也有较大影响,主要是因为当地盐业生产过程中虽然用电,但主要是用煤炭。尽管煤炭被处理成粉末,尽可能地提高燃烧效能,但烟囱并不够高,刚好与盐厂南北两面山坡差不多高,甚至还要矮一些,盐厂南北两面山坡阻碍了风力吹散烟尘,导致空气污染比较严重;有时烟尘升高,亦会被吹向盐厂周边居民区,周边居民深受其害。盐厂开工时噪声污染颇大,巨大的机器轰鸣声对周边居民、牲畜影响甚大,造成了颇多不便,周边居民对此颇为不满。由于挨着盐厂,深受其害,盐厂南面村社社员,即彭启碧所在村社社员不堪盐厂噪声、烟尘之扰,纷纷迁往南面山坡背面居住,以避盐厂带来的噪声、烟尘等污染。
盐源地区虽属高原盆地,内部河流较多,但这并不意味着历史时期当地居民的饮用水环境较好,特别是白盐井、黑盐塘、小盐井等盐卤出露之地,居民饮用水环境较为恶劣。尤其是白盐井周边长期煮盐的缘故,周边居民众多,但因为带咸味的卤水弥漫,直到二十世纪六十年代以前,白盐井周边盐源中学、盐井小学等人多的单位及贫困之家居民主要饮用枯井“咸水”;而城南(水市街、新街及鱼市街)、城西(挂面街、鲁班街及盐灶房)居民多饮用盐井河之水,盐井河之水因盐厂煮盐排泄大量污水,不仅带咸味,还“带臭味”;富户之家则专门购买零水食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盐源县自来水厂扩建改建完成,当地广大人民“背水要出村,吃水要飘分”,长期饮用咸水的状况有所改善。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盐源县因自来水厂供水更加全面,更多的居民不再饮用盐井河水后,盐厂对盐井河的污染更甚。历史时期“地面水环境的污染现象在个别地区较为严重”,主要来源于盐源盐厂等几个企业的“废液”。由于盐厂所产生的工业废液部分未经处理就排入盐井河,使盐井河排污口以下部分水体受到严重污染,土壤逐渐变质,鱼类大量死亡。故考察过程中彭启碧介绍盐厂采集的卤水利用完毕后排出的废液盐毒很重,流入周边农田、河沟,影响周围民众的生产生活。除生产过程中产生的工业废水污染地面水环境外,因盐源盐厂属于州属企业,此次考察过程中谢老介绍,在盐厂兴盛时期,盐厂员工待遇很好,保险买得较为齐全,奖金也很丰厚,同时很多时候上半年班后完成了任务指标,就放半年的假,员工们过得很舒坦。那时候都以能进盐厂工作为荣,其鼎盛时期盐厂有两百多名正式工人,还有数量相当的合同工,于是盐厂给这些职工集中修建了两处职工宿舍,虽然时间过去较久了,但这些职工宿舍在现在的县城边上依然是较好的住宅区。以往这片住宅区的生活污水直接排入盐井河中,产生的大量生活垃圾亦直接倒入盐井河中,周边村民纷纷效仿,故而盐厂周边的盐井河河道垃圾遍布,亦造成严重的水体污染,大肠菌群严重超标,给下游地区生产生活造成了较为严重的影响。
谢老介绍,以往盐厂开工过程中产生的废水直接排放到盐井河中,对下游庄稼等农作物影响甚大,但以往地方注重经济效益而轻视环保,环保督察亦不严厉,故而水源污染并没有引起重视。近年来国家环保政策贯彻较好,绿色家园宣传到位,盐源县修建垃圾填埋场后,盐厂员工及附近居民产生的生活垃圾都集中起来由垃圾车运去垃圾填埋场填埋,不再允许倾倒入盐井河。生活垃圾尚且不允许倾倒入盐井河,盐厂生产过程中的废水更不允许排入盐井河。当地同时安排了清洁工,专门清扫河道两旁道路以及河道中的垃圾,同时设有专门的河长加以监管。随着盐厂的停工,河长监管政策的落实,盐井河边街道清洁工的努力清扫,盐井河中垃圾已经不见,河水渐清,这或许是历史时期白盐井开发以来盐井河最为清洁之时了。
历史时期盐源地区盐业资源开发对地质环境有一定影响,但不明显,到了当代大量机械的运用,盐业生产工业化时代的到来,其对地质环境的影响更加明显。6月26日到白盐井考察过程中,就对盐井北坡山崖塌方的地质灾害感到奇怪。因北坡距离白盐井盐厂如此近,若是在传统时期发生如此大规模的塌方,对盐厂北边的盐井河的壅塞作用是非常巨大的,对硝井、斑井的威胁也巨大。如民国时期盐源县白盐井中的白硝井较河床低九米,故雨季河水大涨时,河水常浸入硝井中,以致利用硝水煮盐之小灶户被迫停业。至河水退去时,始可汲取盐水,因此每年无形中产量之损失不知凡几,故当地盐商希望修筑河堤防止河水浸入盐井,但迟迟未能修成,故而白盐井北坡滑坡的话对盐厂威胁巨大。传统时期白盐井北坡是否有大规模滑坡呢?
此次考察过程中彭启碧介绍,盐厂停产,周边居民并不觉得可惜,甚至还觉得盐厂倒闭了更好,主要是因为盐厂生产使得周围百姓受害颇重。周边居民认为他们所住地区地下分布着大量岩盐,岩盐支撑着地面不至于塌陷,但随着盐厂生产打盐井,岩盐大量开发,支撑地表的岩盐减少,地面逐渐出现坍塌。如盐厂北面山坡就因打盐井长期采卤水,导致支撑地面的岩盐减少,地表出现坍塌,盐厂北面山坡经常出现滑坡、坍塌等地质灾害。北面山坡因山顶打井抽取卤水经常滑坡,泥沙经常梭下,露出白色的沙石,所以盐厂北面山坡也叫白岩。前些年盐厂生产时,白岩经常滑坡,民兵、武警等年年都要来疏通河道,俗称淘河,以防壅塞河道淹没盐厂。有时来不及疏通河道,河水亦曾冲毁过盐厂煮盐灶房。目前盐厂停产,盐厂北面山坡停止抽取卤水,白岩也停止滑坡了。盐厂南面的山坡顶上虽然也打了盐井抽取卤水,但时间较短,加之盐厂南面山坡地势很缓,还尚未出现滑坡。谢老介绍,在盐厂未在白岩打机井抽取卤水之前的整个历史时期,白岩都没有出现过滑坡的现象,白岩滑坡伴随着盐厂在其顶部打机井抽取卤水而来的。
西南大学历史文化学院
西南大学历史地理研究所、西南历史地理研究中心
《中国人文田野》编辑部
编辑 | 杨朗
编审 | 宋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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