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时候,经常看见外公用一只与众不用的饭盒煮饭,便非常好奇,问其原因,外公就心情沉重地约我讲起这只饭盒的来历。
那是民国33年,20刚出头的外公被国民政府征发壮丁到部队当兵(用他自己的话说是去“吃粮”),服役地点在衡阳。经过短暂的训练,他就上前线了。
有一次,他所在的部队在离衡阳市几十公里的地方跟日军打了一场恶战,国军损失较大,日军几乎被全歼,很少有投降的,只一个日军当了俘虏。连长把我外公与另外一个士兵叫到连部,交代的任务是把这个日军俘虏押送到团部去。连长强调,如果这个俘虏在押送途中逃跑的话,可以将他毙了,但一定要带他的头颅去团部交差。否则,对外公和另外那个士兵要按军纪严惩。
于是,外公和那个士兵押着这个日军俘虏步行前往团部,团部在衡阳市区,为防止这个俘虏中途逃跑,他们用麻绳反绑了俘虏的双手。这个俘虏开头还老老实实的,到了黄昏时分,在离衡阳市区不远的地方,他叽里呱啦说了许多,表示要解大便。外公做手势警告他,解大便可以,但是不得趁机逃跑,否则要吃枪子!这日俘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外公替他松了绑,他在附近的灌木丛中蹲下,突然,这个日军从灌木丛中一跃而起,拿了两个大石块分别朝外公与另外那个士兵头上投来,然后像发了疯似地狂跑。
“站住!站住!不然就开枪了!”外公不管他是否听得懂中国话,也不顾头上疼痛流血,连续向他喊话,并且朝天鸣枪示警。但是,这日军俘虏置若罔闻,不顾一切地逃命。外公与同行的那个士兵立即蹲下、举枪瞄准,“乒!乒!”那日军俘虏应声倒下,外公和同行的士兵来到这个日军身旁,发现他确实死了,左胸部只有一个弹孔,也不知道是谁打中的。然而,外公他们并没有割断他的头颅,而是取下他的帽子以及他随身带的饭盒,脱了他被子弹打破的上衣,去团部交差。出于人道,外公与同行的那个士兵挖了个坑把日本战俘埋了。
到了团部,交了日俘的帽子、衣服、饭盒,团长将信将疑,立即派副官跟随外公来到那个掩埋日本战俘的地方,副官验证属实后,允许外公回连队,把那只饭盒就作为奖品留给了外公。
外公去世30多年了,这只饭盒至今还收藏在我的舅舅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