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恩有你
“我给你们蝉家冲谋了一头骆驼!”这是我的堂祖父王一怒公说的话,话中的“骆驼”,指的是我的父亲大人。我父亲原籍攸县丫江桥高潮村桃坪弯,姓朱,名晚荣,家里兄弟四人,很苦,他年轻时就到了坪阳庙做长工。我祖父母只生两个女儿,祖父又英年早逝,留下一个寡母孤女之家。杏花坪本家祖父一怒公就将我父亲介绍到蝉家冲我家做上门女婿兼儿子。从此,全家所有重活累活都由父亲承担,使得全家老老小小的生存生活走出绝境,呈现希望。因此,一怒公总是情不自禁地夸耀我父亲是“骆驼”。
父亲于1995年永远离开了我们,至今已经29年了。他走时,是80岁老人;我今天,也已成了80岁老人了!父亲留给我说不完的往事和印象,这些往事和印象,也与一怒公的评价相契合:父亲真的像一头骆驼!
一、父亲像骆驼一样吃得苦中苦,耐得劳中劳。
他好像不知道有春夏秋冬四季。过完大年,他挂在口边的一句话是:“入春水暖三分”,就赶着牛犁田去了。夏天刚到,我家坪阳这边的早稻还未完全熟透,而醴陵船湾那边日晒时间长,开始收割了,他就赶到那边赚十天半月工钱再回来割自家的禾。秋末以后,家里农活渐渐少了,他就赶到东乡漕泊等地挖山卖苦力,挣几个血汗钱养家糊口。冬季除非雨雪交加,否则,他照例或者在土里培育蔬菜,或者打柴以备来年的燃料,或者捡粪以备来年沤氹的肥料。总之,在父亲人生字典里,是没有“休憩”二字的。
二、父亲像骆驼一样的只知付出,不知索取。
解放前后直至文革,社会上物资极其匮乏,家庭温饱难乎为继。父亲的劳动负担是如此繁重,但吃的却是薯丝、干菜拌饭,可以说,我家从来没有白米饭吃。至于吃菜,除了过年过节,平常就很难吃到肉,顶多有点豆豉炒辣椒或辣椒炒鱼虾来下饭。父亲穿的是粗布衣,头上捆一条带条纹的罗布围巾,好似苗族人一样的。除了寒冬腊月,他白天都是打赤脚。这种吃穿水平恐怕连艰苦朴素都未达到,简直是苦到了极点!直到他人生最后一二十年才穿上了像样的衣衫和解放鞋(胶鞋)。父亲真的是呕心沥血为家庭,含辛茹苦为儿女,最后是春蚕到死丝方尽啊!
三、父亲像骆驼一样的眷顾着幼崽。
中国人习惯称父亲为严父,我的父亲对子女却是慈祥有余而严厉不足。父亲毕生从未打过我们兄弟姐妹,骂子女都是十分罕有的。他这样终年劳作,主要是为了养活我们这些子女。我在二中教书那些年间,父亲每年都到二中帮我种菜,早上去,忙碌一天,晚饭后回家。我在攸城接官亭买房安家后,门口有一块私人菜园,急需用杉树枝围起来,父亲专程到县城,从一中校园内砍下杉枝,帮我把园子篱笆围得结实美观。高志建房缺老式大门材料,父亲知道丫江桥老家楼上存了一付祖上留下来的樟木大门材料,就用手推车把它运回来解决了燃眉之急。并志在坪阳镇上建房,父亲间常都去工地照料。
这一件件一桩桩事情,渗透着慈父点点滴滴的心血!
四、父亲像骆驼一样的不知什么是怨忿。
他苦惯了累惯了,因而对苦和累毫无怨言。他用正直而善良的心地与人相处,因而他对人、人对他都无怨忿发生。在家里,由于祖母有些封建老脑筋,命令如山倒,母子之间有时难免产生矛盾,对此,父亲都能忍气吞声,退一步海阔天空。在祖母当家时,父亲会将自己卖苦力、赶集卖出农副产品的钱悉数交给祖母;祖母年迈被车子压断腿住院治疗,出院之日,年近七旬的父亲同祖普叔叔一起抬轿椅把祖母接回家来;祖母去世安葬之日,父亲已是78岁老人了,仍然履行儿子拜路的义务,用坐椅子的方式代替跪拜,送祖母入土为安。这是何等善良的胸襟啊!
作者近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