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僻的人生

文摘   2024-08-24 09:00   上海  
离我最近的饥饿感是22年疫情封控期间,我还好,没有真正的被饿着,但在四十岁前,那是离饥饿最近的一次,仍记得当时写实的社交网络里,饿殍遍野。这段经历,不过两年多,而人的注意力早已转移到当下的生活里了,刺激这般回忆的是萧红的《商市街》。

“我懂得的尽是些偏僻的人生。”

《商市街》为萧红散文全集。从一九三三到一九四一,从萧红二十岁出头到三十岁人生行将结束之际,记录了萧红的“黄金时代”。书没有分部或章,我会将它分为三部分:萧红萧军在哈尔滨的同居生活、抗战期间的漂泊、纪念鲁迅先生。

商市街是二十岁出头的萧红刚将诞下的婴儿弃掉不久,便跟萧军在哈尔滨生活的地方。每篇散文里都有朗华(萧军),他是她的“救命恩人”,是她的男主角,他们非常穷困:挨饿、忍冻、避难、患病。饿了,“想与全世界为敌”;冻了,“想把脚伸到肚子上”;病了,“病使一切厌烦”……

缺钱是常态,当铺是最常去的地方,借钱也是常事,向以前的老师借,向以前的同学借。没有钱的最直接的反应是饥饿,“从昨夜到中午,四肢软了,肚子好像被踢打放了气的皮球”,“朗华还不回来,我拿什么来喂肚子呢?桌子可以吃吗?草褥子可以吃吗?”……他们饥一顿饱一顿,从一个旅馆到另一个更差的旅馆。

《弃儿》里写道“墙壁这边的地板上倒着妈妈的身体。那边的孩子在哭着妈妈,只隔一道墙壁,母子之情就永久相隔了”。弃儿,是割肉,也是一份与过去生活勇敢的决绝。

《初冬》记述了一个寒冷的冬天在外与弟弟的相遇。面对弟弟的关心和劝勉,萧红仍是坚持:“那样的家我是不能回去的,我不愿意受和我站在两极端的父亲的豢养……”前途未卜,仍坚决与家庭断绝。

童年少年在家里感受到的世态炎凉,让萧红以为萧军就是救命稻草,只不过魔鬼换了另一副面孔出现,他的大男子主义和出轨都被她的软弱和卑微遮盖掉了,她似乎生活上不得不依赖男人们,相比于文章里的野气,现实世界中的萧红总是需要一个高大的男人来撑起那片天。

《呼兰河传》里的爷爷走了,“我若死掉祖父,就死掉我一生最重要的一个人,好像他死了就把人间一切‘爱’和‘温暖’带得空空虚虚。……过去的十年,我是和父亲打斗着生活。在这期间我觉得人是残酷的东西。……世间死了祖父,剩下的尽是些凶残的人了。”父爱的缺失开启了萧红不断寻找替代者的悲剧命运。

第二部分是中国遭受苦难的年代。在《寄东北流亡者》中,萧红鼓舞流落异乡的东北同胞们,要将急切之情转为理智之行,从这儿能见出鲁迅对她的影响,去做“第一个打开了门而是最末走进去的人”。

最后一部分是关于萧红的老师——鲁迅先生。在《回忆鲁迅先生》中,我们看到生活里的鲁迅先生:对萧红穿衣搭配上的建议、生活小事的严谨认真、起居室书桌案台上的物件摆放、绿听子白听子的用途……记忆细碎,绵密有力。

一次鲁迅先生和周建人先生一家去看电影,等电车时鲁迅先生靠在铁栏杆上悠然地点一支烟,叫回乱跑的海婴与他一同坐下。“鲁迅先生坐在那和一个乡下的安静老人一样”。那个伟大的“思想家、文学家、革命家、教育家、民主战士”鲁迅,不过是活生生的惬意自然的普通人。

从精彩度而言,《商市街》远不如《呼兰河传》,因为散文缘故,它帮我了解萧红的苦难,书里偏僻的人生成就了萧红的黄金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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