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眼不识泰山,最近才知道朱西甯这位名作家,因为播客介绍的《破晓时分》。今年无意地比较集中地“认识”了数位台湾作家,上一代的,中生代的,新生代的,但对朱先生,我完全不了解。
尝试在书里找台湾味,以为会像刚刚看完的《海边的房间》那样。然而不但没找到,反而质疑,朱先生确定是一位台湾作家?飘在我眼前的明明是江南缫丝、西北跑马、冬雪衙门、阴雨金莲……写的是旧时大陆地方方言,用的是生猛的文字,怀的是悲悯的善心……除了极个别有台北的影子,实在想不通这跟台湾有什么关系。
先不管吧,看完再说。《破晓时分》中,包含了同名及其余十二篇中短篇小说。朱先生有次跟张大春的对谈里说道:“有事的小说好写,没事的小说不好写。”那《破晓时分》里的故事属于哪种类型呢?我猜是不好写的那种,因为书里很多故事都无事发生,怎么说?
《春去也》中的邱师傅为求生儿子而产生了一种龌龊之心。妻子怀不上儿子,他就歪歪妻子死掉,然后跟小姨子好上,满篇都是邱师傅的被压抑被隐藏的欲望,伴随着多情、误解、难堪……最终,什么都没发生,空意淫了一个春天。
《偷谷贼》中的谷雨是村里的更夫,由于诚实可靠,大家都叫他“守夜人”。一晚,他将红缨枪抵在了妄图轻薄骆大家女人的姜大麻子脊梁上,第二天就被设计成偷谷贼。即使遭毒打,他也拒不承认偷谷,更对前夜发生在骆大家女人身上的事情绝口不提,被人误解的代价是无法再在村中立足。
《屠狗记》一个拾荒者的假想敌,面对一只对他又扑又舔的狗,起了杀心,闷头打了两棍,以为狗死了,要拿刀割狗头,狗突然活过来仍对他摇头晃脑,他的刀滑落了。
《失车记》写送报员丢了自行车只好顺手牵羊骑了别人的自行车,担惊受怕,不敢卖赃车,写了一个人自以为是的失去。
所有故事,结局的没事感淋漓尽致,但发生的事又震撼内心。
为了对朱先生认识更深入些,翻看了《十三邀》采访唐诺(朱先生的女婿)的那集,查阅了唐诺对朱先生的评价:“他的小说多了几层徘徊,不会把恶与善分得那么清楚。他对世界充满了同情,总是会对一般所谓的‘恶’多看两眼,给它们一点点的机会。”同意,除此以外,我还看到旧社会中国人身上正直的民族灵性和助恶的民族弱质,当然还有朱先生字里行间中流露的睿智和平静。
也不知该不该把他归为台湾作家,因为他更像一个在台湾的外省人在书写中国人的故事。